第34章 钰哥哥献殷勤
颓废地跌坐在椅子上，端起康哥哥用过的酒杯，仰起脖子，将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有一点苦，有一点呛，眼泪更汹涌地流下来。
康哥哥，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把宝妹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呢？
“宝儿！”身后，一声沧桑的呼唤。
回头的同时，已迅速擦干眼泪。她的眼泪，不要让人看见，特别在自己仇恨的人面前。
裴振龙拄着拐杖，从宝妹身后，走到她对面坐下。这个过程，他的目光，一直投射在宝妹的脸上。
这张脸，多么熟悉，只要看到她，心底某个地方就会针孔一样地痛。
宝儿，爸爸对不起你！宝儿，你就是我要找的宝儿！
“你哭过？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康宏宇对你不好？”看到她红红的眼圈，裴振龙的声音里全是关切。
“我已经是大人了，再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我！”宝妹仰起小脸，说得很是坚决。往事一幕幕，又在脑海里重现。
那时候，她还是个柔弱无知的小女孩，没有人爱，没有人保护，就像野外的小草，被人任意的践踏着。
现在，她长大了。可是，无论她有多么强大，那些过往，永远都不能忘！
那些过往，会日日夜夜纠缠着她，就像有无数只蚂蚁，不停地蚕食着人的灵魂。没有经历过苦难童年的人，也许永远也不能明白。
“宝儿……”裴振龙喉咙有些发硬。
“我叫康宝妹！”宝妹大声纠正。
“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宝儿！”裴振龙也提高了音量，说得很坚定，“父女连心，我怎么会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呢？”
“哼，父女连心，当你女儿被欺负被抛弃的时候，你有过一点心痛吗？当你对妈妈的死不闻不问时，你想过你的女儿会心痛吗？”宝妹也不想再装下去了，冷笑着质问，情绪越来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宝儿，当年，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女。”裴振龙满脸愧疚地低下了头。
这一生，他负了两个女人。当年，因为事业的需要，和希儿的妈妈结婚。婚后，又爱上宝儿的妈妈。
最终的结果是，希儿妈妈无法承受老公背叛的心痛，自尽而亡。而她身后那个强大的家族，又怎么肯放过那个可恶的“第三者”呢？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对他们来说，犹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因为他的过错，两个女人都在最美丽的年华，伤心地凋谢。
恩怨却没有随着两个女人的香消玉殒而有片刻的消停。他的两个年幼女儿，不但仇视着爸爸，更是互相仇视着。
到最后，一个女儿失踪，另一个女儿和自己一样生活在无休无止的愧疚中。
人这一生，真的很怕走错路，哪怕只是一小步。可是这一小步，足以摧毁你身边所有爱你的和你爱的人！
爱越深，受伤便越重！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可以让妈妈死而复生吗？一句对不起，可以抵消我心中深埋了十年的怨恨吗？十年前你在干什么？现在，你不觉得一切都太晚了吗？”只要提前当年的事，宝妹就很容易情绪失控。
那些事，像刀子一样划着她的心。看着面前这个应该叫“爸爸”的人，疼痛就更加强烈。
她已经十九岁了，可是十九年来，她没有享受过一天的父爱，相反的，她得到的，全是来自父亲的伤害。
这样的人，也配做爸爸吗？
“宝儿，给我时间，让我来弥补所欠下的债，好吗？”裴振龙慢慢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渴望的光芒。
“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不要勾起我的伤痛！”宝妹语气冰冷，像严冬里的冰珠，即使遇到一点小小的阳光，也不会轻易融化。
“你真的不希望我和希儿出现，不希望我们打扰你的生活吗？”裴振龙问。
“是的！”宝妹干脆地回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回答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却有一点淡淡的失落与伤痛。
“那么，你为什么要打扰希儿的生活，和她夺一个未婚夫呢？”虽然是质问，裴振龙却带着一点卑微，像是在卑微地求得一个答案。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
“你在报复！”裴振龙提高音量打断她的狡辩。“你恨希儿，你要夺走她拥有的一切，是不是？”
知女莫如父，他怎么会不明白女儿心中所想呢？
“是又怎样？裴希儿连我的命都想夺去，我只不过夺她一个男人，难道不可以吗？”宝妹说得很理直气壮。
是的，她有理由理直气壮。和希儿相比，她已经心慈手软了很多！
“宝儿，你这又是何苦呢？”裴振龙发出痛苦的呢喃，这一切，都是他当年的过错造成的啊！“不管怎么样，希儿，她是你姐姐呀！”
“哼，姐姐？我没有这样的姐姐！”一丝讥笑浮上俏丽的脸庞，可是这笑里，明明又带着一丝伤楚。姐姐？她有把自己当妹妹看待吗？哪怕一天！
“宝儿，不要干傻事好不好？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裴振龙苦口婆心，似乎劝解已经站在悬崖边上的小女儿。
“你是来当裴希儿的说客吗？那么我告诉你，我不会退出，这个婚，我结定了！”康宝妹仰起小脸，挑衅地看向裴振龙。
“宝儿，我是为你好……”
“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心里，只有裴希儿！无论做什么，你都一直站在她的立场上！”宝妹绷着小脸，一脸严肃地打断裴振龙的话。
“不，我对你们的爱，是一样的，宝儿……”
“不要叫我宝儿！我叫宝妹！康宝妹！”宝妹一字一顿地纠正。
心，被什么东西砸了个大大的窟窿，面前的男人，她的父亲，他心里爱的，他真正关心的，只是裴希儿一个人！裴希儿的幸福是幸福，她的幸福就不是幸福吗？
“宝儿，不要这么任性好不好？”裴振龙提高音量，声音里多了几分威严，他要以父亲的名义来管教这个太过任性的女儿。
“对不起，裴先生，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失陪了！”宝妹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相反的，在她看来，面前这个叫“爸爸”的人，根本就是在嫌弃她的任性。
她任不任性，跟他无关！
十年前，被遗弃的那个雨夜，他们之间，就已经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任何联系了。
她爱怎样就怎样，轮不到他来管！
站起身，大步走出酒吧，一直走到对面的咖啡馆门前，坐进自己的红色小奥迪。
始终，没有回头，没有抬手擦即将落下的眼泪。
她只是个没人爱的孩子，即使哭，又有谁能够放在心上呢？又有谁会心疼半分呢？所以，她不哭，她要很坚强，很坚强！
而独坐酒吧里的裴振龙，看着那个倔强离去的身影，一滴两滴的泪，浑浊了双眼。
对不起，宝儿，我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你都不会原谅我。爸爸只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幸福，能够快乐，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每一天！
宝妹驾着车，在宽阔的马路上狂奔，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渲泄，却总也找不到出口。好像雷雨前的黑暗，天沉沉地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心里烦躁不安。
最后，汽车在马路边停下来。双手支在方向盘上，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
爸爸，原来在你心里，希儿终究还是比我重要！
“怎么了？是不是心里很难受？”一张英俊的脸贴在了车玻璃上，皇甫傲略带几分邪恶地笑问。
宝妹有些小小的吃惊，怎么这个变态狂阴魂不散又缠上自己了？皱了皱眉，继而扬起同样邪恶的笑，说：“你站在这里，我心里能好受吗？”
“那就是请我坐进来喽！”皇甫傲说着，很厚脸皮地拉开车门，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来。
“喂，谁让你上车了？”宝妹说着，拳头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砸了过去。
这个变态狂，太大胆了，敢欺负到她康宝妹身上，看她怎么教训他！正好有一肚子火没处发泄呢！
“打是亲骂是爱，你想不想报仇啊？”没想到的是，皇甫傲居然一个侧脸，轻轻松松地躲过了她的粉拳，还不忘顺便调一下情。
后面那一句，让宝妹再次举起的拳头猛然收了回来。瞪大眼睛，满脸狐疑地看着他。
“明天，康宏宇将在家举行一个各界名流的聚会，裴振龙应邀参加。”皇甫傲继续不紧不慢地说，脸上，始终带着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
“跟我有什么关系？”康宝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这个，放进裴振龙的茶杯里，到时，你想怎么折磨他都行！”皇甫傲从西服口供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纸包，递到宝妹面前。
宝妹的心里悄然打了个冷颤，对裴振龙下药？她可从来也没有想过！
“这是什么？”即使明知故问，也要问个清楚明白。
“喝下它，你能听到任何你想听到的真话！”
“有那么神奇？”宝妹盯着那个小纸包，狐疑地皱了皱眉。
“现在科学那么发达，人马上都能到月球上居住了，还有什么不能实现？”皇甫傲回答得很理所当然。
不过，很有道理。
“你没有骗我？”宝妹还是不太敢相信。
“我怎么舍得骗我心爱的小宝贝呢？”皇甫傲笑得春风灿烂。
呕——宝妹瞬间产生想要呕吐的冲动，这话也太肉麻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
别的先不管，确切地说，她对那个小纸包很感兴趣。
于是，迟迟疑疑地伸出手，接过小纸包，紧紧地攥在手心里。
这个小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记住，我一定会帮你到底，有困难，记得找我！”皇甫傲已经跳下车，冲驾驶座上独自发呆的人儿说完这句话，关上车门，大步离开。
这些废话，宝妹才不要听呢。她心里想的只有一个问题，这个小纸包，真的有那么神奇吗？真的可以让人说真话吗？
将东西装进口袋里，发动车子，转个方向，往来时的路狂奔。
一直到那个酒吧门口，抬头望上去，靠窗的那个位置已经换了别的客人。早已经没有了裴振龙那熟悉的身影。
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
康宝妹，你干吗那么急呢？十九年都等了，现在，连这一天都等不了吗？明天，明天你就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宝妹回来了吗？”从外面回来，一走进康家大门，康宏宇就问门口的保镖。
“小姐还没有回来。”不到深更半夜，小姐哪会记得她还有家啊？
康宏宇的脚步停了下来，侧脸，看向程子钰，说：“去把她找回来。”
“可是，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说这话时，程子钰已经是三心二意。要他去找宝妹，这么美的差事，他怎么会不愿意呢？
“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好了。”康宏宇一边说，一边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
心里有一点怨恨，宝妹整天这个样子，太让人担忧了。子钰，你就不会多制造机会收住她的心吗？你就不会多给她一点关心和疼爱吗？
“是，康哥！”程子钰大声回答着，同时转身，大步往门外走。
“哎哟——”刚转身，就和某人撞了个满怀。
瞪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康宝妹，心想着，撞了这个小姑奶奶，肯定又是一通大骂。
谁知道，康宝妹的反应居然出乎上所有人的意料。
她没哭没叫，甚至看都没看撞她的人一眼，就径直往她的房间走去。仿佛刚才撞她的，只是一块木头而已。
这回，轮到程子钰和门口的保镖发呆犯傻大脑陷入空白状态了。就连康宏宇，都带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个小丫头，今天弃恶从良了？
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往床上一扑，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把药举到半空中，仔细地端详。这个小东西，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还有，那个皇甫傲，真的可信吗？
如果这个药真的那么神奇，如果裴振龙真的可以说真话，那么，会是她愿意听到的话吗？
裴振龙，爸爸，你有没有真正地爱过妈妈，有没有真正地爱过我？
渐渐地，困了，枕着那包药慢慢地进入梦乡。梦里，全是童年清晰的影子，爸爸的绝情，妈妈的惨死，姐姐的仇视……
醒来时，头下的枕巾已经湿了一片。
“砰砰……”敲门声响起来。
康宝妹不满地噘起了嘴，为什么每天早上，都有人起个大早来打扰自己呢？
把被子往上拉一拉，蒙住头，不想听到那烦躁的敲门声。
“宝妹，快开门！我给你送粥来了！”程子钰的声音在门外锲而不舍地响起。
即使蒙着被子，也不能完全阻断那关切的声音。
抓狂地坐起来，揉揉蓬乱的长发，赤着脚走过去开门。
“宝妹，早上喝一点粥，人会越长越漂亮！”程子钰有几分殷勤地用托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还有两碟清淡的小菜。
“拜托，你只要不来打扰我，让我多睡一会儿，比喝十碗粥都强！”康宝妹真的很抓狂，让人喝粥也不用这么早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