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燕香清冷的面容一片苦涩，樱唇微微抿着，眼眸中瞬间清明，着了一身清蓝衣群，在初上的月色下更加像一朵静静绽放的莲花，幽香而清洌。
在这一瞬间，燕香已经把之前的所有矛盾超然而出了。承认内心的丑陋也需要勇气，而勇气来自于自己的认识。那么既然其实自己是自私的，何必还要去为月容求情？
她生或者她死，都由萧白来决定。
沉香对萧白的情感，萧白到底承受了多少？
也许这一切都会得到结果。那么明天……燕香悄然的转了身子，向自己的房门走去。她要等待明天……
果然天刚亮的时候，萧白就来了。
他平静漠然的绝尘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燕香也只低垂了眼帘，只望着桌子上的茶具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白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把月容关起来了。同她表哥关在一起。”
燕香低低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
萧白见到燕香的表情，眉头一挑，奇怪的问：“你怎么不为她求情了？”
燕香抬了眸子，看着眼前的萧白：“为什么求情，她害死了沉香，自然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同她表哥在一起，也是她内心渴望的。你其实是成全了他们。”
燕香的眸子中清明而烁烁，同昨日有些不同，但是又一时说不出哪里不同，只是一夜之间突然这样说，让萧白很诧异。不过随之了然：“你能够明白就好。过段日子我自会放他们出来。一直没有杀月容的表哥其实也有这个意思。”
燕香点点头，突然对萧白有了新的认识。看着萧白修长俊逸，噙笑的表情，低低叹了口气：“是我姐姐没有福气，你，你不要难过。”
说完自己一愣，怎么已经习惯劝解萧白了？
萧白却摇摇头，表情瞬间悲恸：“我当初的错误是无法弥补的。这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错误。”
燕香嗯了一声，心道，难道萧白也参与了害死沉香？眸子也跟着变化的犀利起来。
萧白没有发现燕香的变化，只自顾自的说：“我以为我们可以有很长时间来等待，以为我们可以有很长时间来相伴。但是却发现一切都已经离开了。是我没有好好珍惜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再报答了。但是我绝对不会轻易放弃。我要严惩每个害死她的人，包括我自己。”
燕香刚才还犀利的眸光此刻一片凄迷，原来他还在深深自责，自己刚才为什么还不相信她？燕香缓缓起身，凝视着有些低落的萧白道：“有些事情是无法后悔的，我们要尽快查出筱笑的下落。”
萧白微微点头，凤眸中还带有幽怨的恨，深远而茫然，但是却透露出坚定的灼热光芒，黑黝黝的眸子似乎要把燕香吸进去一样，燕香看得有些呆了。
浑然不知萧白已经走到了身边，直到一股子浓郁的麝香包围了她，她才惊觉。忙看着近在眼前的萧白，面色发烫。
萧白手放在她的娇小肩膀上，凤眸直直的探入到闪烁不定的眸子中，带着坚定的语气道：“你信我。”
燕香避开马上就要灼烧了她的凤眸，点点头。
萧白却好似故意嬉戏她一般：“怎么不敢看我了？怕我吃了你？”
燕香低嗔，粉拳在萧白的身子上轻轻捶了捶：“你……”
萧白看到眼前羞涩的小丫头，面带嫣桃，笑靥如花，轻轻叹口气，自己好像对这丫头动心了。可……真的可以吗？
木子突然在外面敲门，大声叫着：“主子，主子”
萧白迅速放开了燕香，面色恢复平静，冷漠的问：“怎么了？”
木子回复道：“小的发现了二夫人父母的线索。”
萧白同燕香互相看了一眼，萧白打开门，问：“在哪里？”
木子答：“在谷月峡。”
萧白点点头：“准备准备，我们这就出发。”
燕香看萧白没有要带自己的意思，忙上前道：“我能同你一起去吗？”
“这……”萧白有些迟疑，谷月峡是个山势陡峭的地方，听说那里有个邪派驻扎。如果带着她去，可能会有危险：“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
燕香急急道：“我想去，我听姐姐说过，筱笑的父母很可亲。让我去见见他们好吗？”
萧白看着燕香迫切的样子，只得点点头：“好吧，让木子保护你。”
次日一行人向月谷峡进发。
初夏，草儿刚刚探出了头儿，放眼望去，山像是被披上了一层浅嫩的绿一样，欣欣向荣的绿色，沾染了每个人的心情。
燕香望着满目的绿，满心喜悦。生命的力量总给人以力量和无限的遐想。
远眺还很远的山脉，似一副泼墨的水墨画一般，笔力悠婉，色彩鲜明，蓝天白云下岱山掩映，跃然纸上的何止是描绘的神韵？还有横的、竖的、粗的、细的让人沉迷的线条……
它们宛若一个刚刚梳洗好的少女，亭亭的伫立于天地之间。让人心旷神怡。
燕香收回眸子，转而望着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萧白。
心中跳了一跳，此刻的萧白玉手轻轻的支着头，斜依在马车后壁上，乌黑的发丝衬的分外分明。微微闭着的眼眸，长长的睫毛略微颤抖，嘴角略微上勾，在这光线略微暗的车厢中，似一株幽谷的兰花一般，雅致而清远，清香沁心……
萧白好似知道燕香在凝望他一般，睁开了眼眸，瞬间万花齐放，幽黑的车厢中耀耀生辉，燕香不由低了头，眼眸还留有那耀眼的一瞬间，心中暗道，自己又要犯花痴了。
萧白好整以暇，嘴角上跳：“累了吗？休息一会儿吧，还有半天的路。然后就不能用马车了。”
燕香点点头，突然想到，自己不会武功，这样贸贸然跟来，是否真的妨碍了萧白。心中一紧，自己还是任性了。
萧白的凤眸突然一厉，对着车外的木子问：“可是被发现了？”
木子答道：“主子，一共十三人。前面六人，后面七人。”
萧白面色一沉，看了看燕香，对木子道：“一会儿，你保护好燕香。”
一晃身影，出了车厢。
这让燕香非常震惊。原来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慢慢的撩开窗上的小帘，见马车已经被人包围。黑色的劲装，每个人都蒙了面，沉静的站在马车周围。如果不是刚才萧白问，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木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人不说话，其中一个人手一挥，其余十余人马上开始进攻。
萧白凝眉招架。此次出现非常隐秘，怎么还是被人发现了？
难道庄子里还有内奸？手下却丝毫不慢。只是突然发现，这些人都是武功奇高，心中不由一急。目光已经移到了马车上。
突然见到一个黑衣人已经爬上了马车，驾驭着就要离开。
萧白刚才还没有下重手，手一扬，眼前的一人捂了胸口，向后快速的倒退几步，仰面而亡。
其他人一见，骇然一顿，但是看到有人已经上了马车，其中一人打了一个响亮的哨声，大家互相点点头，迅速撤离。
萧白哪里就让他们这么离开，朝木子道：“木子，你拦住那辆马车。”
木子飞身上车，却被马车上的黑衣人打翻下来。
萧白身影一动，已经在马车上。黑衣人顿了一顿，抽出了一柄匕首，在最后的马屁股上狠狠一刺，马吃痛发癫，拼命的跑了起来。
萧白手一挥，已经把黑衣人打了下去。可是马车已经不受控制的向前跑去。木子在后面大叫：“主子，主子。”可是被几个黑衣人缠着，一时间无法脱身。
萧白看到疾奔的马车，也不去揽了缰绳，只是回到车厢中，看到已经惊呆了的燕香，长臂一揽，快速的飞身下了马车。
二个人身子着地，翻了几翻。燕香只感觉自己被萧白护着很严密，没有感觉到太过疼痛。
突然有几个黑衣人欺到身边，拿刀就砍。似要把萧白置于死地。
萧白护着燕香左右翻动着，以防他们伤着燕香。
可是还是因为攻击的人过多，被砍了几刀。
燕香只感觉到萧白明显僵硬，忙道：“放开我，你武功高，可以先跑开。”
萧白凤眸一瞪，并不言语。木子已经赶到身边，打开了几人。
萧白看到有破绽，马上一跃而起，飞身踢开了其余几个。
又听到一声哨声，几个黑衣人互打了手势，迅速撤离。
远处的山腰中，一抹红色的身影，恨声道：“这次便宜了你。”然后消失在苍山之中。
萧白面色略微苍白，他对着燕香问道：“你没有事情吧？”
从开始被攻击到后面的敌人离开，前后还没有一柱香时间。燕香艰难的点点头，她真的是个累赘，不该跟着来的。
萧白身子稍微一晃，对着木子道：“找个地方给我上些药。”
燕香一惊：“你，你受伤了？”
萧白摇摇手，安慰燕香道：“不碍事，小伤。”
木子早就跑过来扶着萧白，嘴中埋怨道：“说是出门多带几个人，您偏不带，又要带着不会武功的她。这不是太危险了吗？”说完有些埋怨的看了燕香一眼。
燕香忙低了头，心中的愧疚更深。
木子扶着萧白走到一处林子中，慢慢的撕开萧白的衣服，看到几处狰狞的刀口，但是都不是很深，只是伤口外翻，让人气闷，不由又恨恨看了燕香。手下也不敢怠慢，飞快的洒了药，快速的给萧白包扎起来。
燕香只看着木子的埋怨表情，也不敢上前去看萧白的伤势。但是看这程度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已经暗暗下了决心，下次绝对不再连累萧白。
突然心中有些端倪，难道这是筱笑派来的人，她旨在要自己的命？
心中更是难过，如果是筱笑派来的，他们肯定不会想伤害萧白，是自己连累了他。
她此刻突然有些矛盾，在潜意识里面她是感觉萧白害死了沉香，应该受到惩罚。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又有个声音告诉她，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所以她慢慢也对萧白展开了心扉。萧白此次又是为了保护她受伤，这让她的矛盾开始偏了。也许真的另有原因。也许当日萧白回来后被什么牵绊住了，所以失去了救她的时间？
她此刻已经下了决心，等到合适时机要询问下萧白。
在燕香百转千回之时，萧白对着燕香轻扯了笑容，安慰道：“不用担心，小伤，休息一会儿，我们就上路。”
燕香一怔，看着苍白的脸，心中痛楚又起，自己果然不能看到萧白的弱势。忙点点头，对着萧白笑了笑。
木子却道：“主子，不如我们这次先返回去，您受伤了，这群人来路不明，万一是邪教的人，对我们委实不利。我们三个人，哪里可以抵抗过整个邪教呢？”
萧白低声道：“我们没有同邪教有任何纠葛，想来他们也不会同我们犯难。倒是今天这群人来的诡异。好像同我们认识一般。而且目标并不是我，是燕香。”
木子不屑道：“燕香？谁会要她好看？”
萧白沉了脸：“木子……”
木子看到主子生气，低头不语。
三个人一时无语。燕香心中有些难过，她也知道那伙人确实是为了自己来的。从刚才那种表现来看，他们明显不想伤害到萧白。
很可能就是筱笑派来的。只是如果她不想同萧白说出真相。因为那就意味着她知道他的皇子身份。在大家没有摊牌前，她还是不想第一个摊牌。
休息片刻，萧白对木子说：“我们走吧。”
木子刚要拒绝，萧白面色一沉，木子瞪了燕香一眼，低头走在前面。
还有大约一二里的路途就到山脚了，此刻站在旷野之中，如果不是因为刚才经历了那场惊险，燕香的心情会被这片片嫩绿而感染跳跃。
尽管如此，她还是边走边看，好久没有出来了，已经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世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土都让她眷恋。
马上就要夏天了，这里一定山花烂漫，芳草菲菲，蜂蝶飞舞。想到这里燕香不由的莞尔起来。
前面的木子看到燕香笑了，心中怨恨，这个丫头一点都不知道惭愧，自己跟着主子来牵累了主子，现在还有心情笑？但是有萧白在他又不敢直接抱怨。只是气愤的边走边用力甩着手中的树枝。
萧白的凤眸中深邃而凝重，他不知道这伙人为什么会冲着燕香而来。难道是筱笑？她如果要伤害她，他定绕不了她。想到这里他看了眼还在那里左顾右看的燕香，心中升腾一种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每次看到她受到伤害，自己都会情不自禁的想救她。怕她受到一丝委屈，难道这丫头给她下了蛊不成？可是一看到那丫头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嘴角一勾失笑，这个笨丫头不会的。
三个人边走边想，一会儿来到了山脚。
山脚处已经同平衡地完全不同。有一股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燕香不由的抖了一下，她不喜欢这种阴森的感觉。山应该是温暖的。
走在山路上，她偷偷看了看萧白，白衣飘飘，白玉般的脸上略微有晶莹剔透，微抿的唇晚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从侧面看整个脸的轮廓，优雅而不失气势。记忆里的那个温文尔雅的气质已经完全不在。偶尔凝眉，给人一种凝重而畏惧的感觉。这，就是皇子气质吗？
如此的萧白好像同原来的沉香重叠起来，却又很快分散，原来人是可以改变的如何彻底的？也许……他原本就是这样的？隐藏不露？
燕香心中一惊，为自己这种想法而震惊，刚刚梳理起来的好感，突然又张了翅膀要飞，脚下一疏忽，登落一块石头，踉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