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民国历史大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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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国民军与南口大战(十六)

直鲁联军占领天津后,直军也沿京汉路北上,靳云鹗率三个师十一个旅约12万人分三路进军直隶。3月18日,其先锋田维勤部到达石家庄。3月25日,直鲁联军在天津召开会议,决定以褚玉璞为前敌总司令,荣臻任总指挥;第一路司令胡毓坤,第二路司令徐源泉,各部于26日向津北开动待命。4月1日,奉军与直鲁联军将军又在天津召开军事会议并议决,以张宗昌为前敌总司令赴前线督战,进攻国民军。这时国民军又企图以中央政权为筹码,再次作求和的努力,只是其求和的对象又由奉系转为直系。

3月21日,张之江致电吴佩孚,表示国民军愿撤回西北,请派使入京议和,23日、29日又两次电吴,请其入京,表示愿将所部听其驱使。与此同时,国民军先后派张廷谔、丁春膏赴湖北活动,企图说服吴佩孚能改变态度。国民军此次对直系议和的重点是放在靳云鹗等人的身上。

靳云鹗是吴佩孚再起的头号大将,在攻豫时立了首功。然而,吴佩孚对靳功高而不赏,把河南督理一职给了庸庸碌碌的寇英杰,从而引起靳的强烈不满。他野心勃勃,对吴之联奉一直有看法,并与国民军一军张之江等人感情尚好,且素有来往;认为国民军原系直系,本是一家人,而奉张才是主要敌人。国民军对靳寄以很大希望。冯玉祥出国前,就做出全力通过靳云鹗、田维勤等人的关系,推动吴佩孚放弃成见,实现直系重新大团结的计划安排。所以,国民军派门致中赴保定与田维勤接洽。4月1日张之江又致电靳云鹗,要他从速北来,并先行派员赴京“共商国事”;与此同时,还派代表王乃模和国民军三军的何遂与田维勤会谈。田维勤也因此而决定暂时不率部北进。4月4日,他到北京与鹿钟麟会晤。4月5日,吴佩孚私人代表耿迺熙由天津到京,与鹿钟麟进行了两次会晤。耿表示吴佩孚讨赤之“冬电”,完全是对冯玉祥一人所发,不及国民军一军将领一辞……,只要各将领与吴帅合作,自绝无问题。鹿与耿双方议定,以释放曹锟,恢复“法统”,国民军仍驻京师,出让京汉线给直吴,实现双方合作。国民军旋即派门致中为代表随耿赴汉口。但是,吴佩孚于同日电复张之江,以先将国民军交阎锡山暂行接收,张亲赴汉口接洽为谋和条件。

国直议和的消息又使奉系疑窦丛生,黄村、通州一线的战事也由此渐缓。吴佩孚为解除奉系对此的疑虑,将4月5日复张之江电转发给张作霖,并派赵倜赴奉解释。4月8日,又派蒋百里携与国民军媾和条件赴沈阳与奉张磋商,从而打消了奉系的猜疑。

此后,奉军立即在京东加强了攻势,直鲁联军也大力进攻黄村。直军田维勤部也向长辛店、门头沟进逼。与此同时,晋军也向大同、天镇一线增兵。国民军已处在各系军阀包围之中。但是,由于奉军让李景林部充当炮灰,有意让其嫡系保持实力,所以,攻势较缓。直系也有意避战。因此,只有黄村一线战事较为激烈。直鲁联军发动的多次进攻均被国民军击退。

从4月3日起,奉军飞机多次对北京城内盲目投弹,给军民造成严重损失,并造成市民人心恐慌。王士珍等为此致电奉系各方,要求停止轰炸。但是,张学良、张宗昌、李景林等在复北京各团体电中,仍以飞机轰炸相威胁,让其对国民军施加压力,速即退出北京。4月6日,奉、直、直鲁联军联合对国民军下达了总攻击令,随即兵分五路进攻国民军。奉军阚朝玺部向朝阳、承德方面发起攻击;张学良、韩麟春、万福麟部由怀柔、密云、三河、香河、通县进攻,拟绕攻昌平,截断京绥路。直鲁联军李景林、褚玉璞部进攻北京东南方向。直系田维勤部攻击北京西南方面。4月8日,奉军和直鲁联军在黄村向国民军发动4次进攻,分别攻占了南苑、三间房等地。奉直军阀已兵临北京城下。

奉直军阀军事联盟建立之后,国民军只有在政治上抓住段政权,才能加强与张、吴对抗的资本。段祺瑞也只有进一步靠拢国民军,才能延长自己的政治寿命。3月4日,段祺瑞特任命贾德耀为国务院总理。贾内阁是国民军与段祺瑞相互利用的产物,是国民军在政治上进一步右倾的收获。贾德耀内阁注定是短命的。其阁员颜惠庆、马君武未就职,与孙传芳关系密切的杜锡珪、杨文恺也不肯北上进京。因此,拟于3月6日召开的第一次内阁会议流产。

贾德耀上台后,困于财政,故于3月16日提出发行两千万元新公债案。但是,由于奉直军阀的反对,海关税务司安格联没有应允,故只好作罢。

为了苟延残喘,段祺瑞又求助于与奉系有些渊源的王士珍、赵尔巽说项,谋求与奉系谅解,由是才有王、赵等人发起召开“全国和平会议”联合通电之举。此事曾征得国民军的同意,其领导人纷纷通电表示赞同。但是,三·一八惨案随即发生,国民军对段祺瑞的态度已开始发生变化,但对王、赵等人的“和平运动”仍给予支持,企图以此来争取时间,完成新的战略部署。奉直军阀决心夺取中央政权,消灭国民军,对保全段政权,维持政治现状的王、赵等人的通电置之不理。

贾德耀内阁以各方斥责“三·一八”惨案决议全体总辞职,但被段祺瑞拒绝。此时,北京已陷于奉直军阀重兵包围之中,但段祺瑞还作垂死挣扎。他居然还搞出了一个所谓“修改临时参议院条例”,企图以建立新的立法机构等名目来显示其政权的存在;此外,还针对国民军,搞了一系列的阴谋活动。他曾给阎锡山拍发密电,要他率兵进京入卫,此电为国民军发觉并予以扣留。奉军及直鲁联军攻京加剧后,段祺瑞又以保卫治安不可无独立军警为由,想要从国民军手中夺回警察大权,让卫兴武回警督原任;并秘密拉拢国民军第九师师长唐之道(其原为吴光新的部下),许以北京警卫司令一职,想以唐部及执政府卫队编为四个师,增加自己与各方讨价还价的筹码。此时,北京外交团曾由关税项下交给段政府五十万之治安费。段祺瑞以此作为扩充执政府资金,而国民军控制的地方军警,竟然一文不名。4月1日,段又授意组织京师保安会,推王士珍为理事长,组织保安团,拟在国民军退出北京后维持治安。与此同时,段祺瑞又派吴光新与张学良、张宗昌谈判,许诺奉系与安福系联合组织内阁。奉系曾许以不推倒段之地位,但遭到直系的反对而作罢。

此时,国民军认为段祺瑞已成为自己与靳云鹗等人谈判的障碍,按既定方针部署,秘密准备政变,并开始为与段祺瑞政府决裂而制造舆论。孙岳随军退到北京后,就通电谴责执政府“暴力枪杀良民至百余人之多”,并称自行辞职,“籍促政府之觉悟”。国民军领导人在给张绍曾的电报中也声言:“近来喋血京畿,动摇国本”,“欲纳国家大法于轨道,正与先生同其诚捆”,“拟恳先生即日命驾入京,筹划一切”。

4月9日晨,国民军截获了曾毓隽给天津奉方的密电(曾此时已从国民军秘密扣押处逃到东交民巷),请速攻北京,并称:“京中准备就绪,里应外合,可一鼓而下。”为此,鹿钟麟特赶回北京,采取了非常手段,推翻了段祺瑞执政府。

1926年4月9日夜,国民军突然包围执政府,将其卫队缴械。曾毓隽事前对此有所风闻,派执政府日本顾问大谷猛乘日使之汽车携其亲笔函到吉兆胡同报信。当晚,段祺瑞卫队旅旅长卫兴武将段转移到一个崔某的家(崔某为段的老同学)。11日晨,段才逃到东交民巷桂乐宅。10日,鹿钟麟以北京警卫总司令的名义发布布告,历数段政府“遭定金法郎案”,“枪毙多数学生”等罪恶后宣称,国民军“为国家计,为人民计,迫不得己,采取严正办法,言行禁止。一面恢复曹公自由,并电请吴玉帅即日移节入都,主持一切……”。同日,鹿又与李鸣钟等人联名发“蒸”电,抨击段祺瑞“政出专断,海内寒心”,“3月18日,莘莘学子,前往请愿,纯系爱国执诚,乃竟开枪轰击,惨死多命”;又大肆吹捧吴佩孚“吴玉帅以命世之才,报救国之志,数奇不偶,养晦黄州,志士仁人,无不扼腕”;“谨于4月9日,保护总统,恢复自由,所有祸国分子,又分别监视,听候公断”;并表示“鹿等此后动定进止,惟吴玉帅马首是瞻,政治非所敢问……”。这是国民军发动的第二次北京政变。

国民军此举是执行冯玉祥出国前已制定的最后方针。

1926年初,冯玉祥通电下野后不久,在平地泉接见苏联顾问时,就曾表示国民军在必要时要放弃北京,并讲了让二虎相斗以从中得利的故事(卞庄刺虎)。这就是推翻段政府,借曹锟之力与直吴讲和,将政权交给吴佩孚;如果吴不接受这份礼物,就将军队迅速撤离北京,让奉直军阀为争夺中央政权而火并,造成二虎相斗,让己坐收渔利的计划。国奉战争爆发后,北京中央政权基本由国民军控制,并力图使其为己发挥最大的政治效益。“三一八”惨案后,段祺瑞一伙已成为全国人民的众矢之的,国民军也由此而受到左翼力量的谴责,认识到段政权已给自己带来负面的政治作用并终不可保,决定主动抛弃段政权。此举既可为降直作最后的努力,又可以洗刷自己在“三·一八”惨案中沾染的血污。因此,段祺瑞不论是否有勾结奉系以图不轨的阴谋,都逃脱不掉被国民军推翻的命运。仅就倒段而言,国民军如果做为反对直奉军阀分化敌人的战略手段,那还是可取的;但为了向直系投降而采取此举就可悲了。

国民军的第二次北京政变,完全是军阀政治实用主义的产物,是对第一次北京政变的自我否定,进一步损害了自己的政治声誉。

4月11日,鹿钟麟再发“真”电致吴,称已“特请曹大总统恢复自由”,而“万恳钧座迅速莅临”主持国政奠定中枢,又致电吴佩孚、孙传芳、阎锡山,惟独不致张作霖,报告段祺瑞已逃至东交民巷,还声称“至于建国大计”,“诸公素抱伟略,当能主持一切,敬祈随时见教,俾有遵循”。并再次表示说:“查此次促段下野,实因顺全国之舆情。”与此同时,国民军还派人赴津,迎张绍曾来京调停,并电张称要推其为领袖。

但是,吴佩孚对国民军的政变非常冷淡。他为此致电奉军将领,征询其态度,明确表示国民军无诚意,请按原计划从速进兵。此外,他还在宴请王士珍代表时声称,国民军需全部退出北京,方有议和余地。12日,他又打电报给王士珍说:“惟冯贼玉祥,四次逼宫,鹿钟麟情急来降,恶根不除,国家纲纪,行将坠地”。

曹锟被释放后,国民军派参谋陈希文请其复任。曹锟于恢复自由的当天,就致电吴佩孚为国民军说项,谓“鹿胆识过人”,“愿隶吴之麾下”,“以当前驱”,“即遣该师师长韩复榘赴汉报告详情。时至今日,论公论私均无再战之理,鹿君如此倾向,尤应曲与成全,望即电达奉方,停止军事”。12日,田维勤到京与鹿面洽后谒曹。曹锟对他表示主张直系与国民军合作,并声称:“对吴方面,一切事宜,本人愿负全责”。曹的态度又使国民军认为降直有望,极力与田维勤讨价还价,从而引起了田的不满。他仅允电达靳云鹗并向汉口大本营请示,并命军队继续向北京进攻。

国直议和之说再度引起奉张的恐慌。4月13日,张作霖致电吴佩孚,请他勿受鹿钟麟的挑拨,还表示盼吴即日移节入都。同时,李景林、张学良、褚玉璞发联名通电,斥鹿钟麟“前日拥段(祺瑞),今日驱段;前日捉曹(锟),今日放曹。一年之间,一人贤否前后大异,一日之间,两公地位彼此互易。好恶无常,恩仇不定”。实际上,“恩仇未定”是军阀头目的共性。吴佩孚也将敌友易位,与原来不共戴天者结盟。14日,吴佩孚致电在奉天的赵倜,让他代向张作霖否认与国民军议和,电称“斩草除根,系弟坚定不移之目的,造谣挑拨,系敌人惯技,万勿轻信”。张作霖将此电转发给奉军将领,并命令加紧向结果,国民军进攻。国民军发动政变的目的没有达到。国民军将领刘汝明在后来都认为,鹿钟麟“恢复曹锟自由,希谋求直系谅解。这种出尔反尔的作法,自失立场,实在不聪明。

国民军在发动第二次北京政变之后,曾制定了一个军事反攻计划。其领导人见联直目的难以实现,决定集中在京畿的三万以上的军队,于12日对直系发起攻击;同时,截断奉军诸部的后路。但是,最高领导人张之江对此没有决心,但又不公开反对,只是在指挥上故意弄错,使国民军未能届时出动,使反攻计划功败垂成。事后,他在张家口假装疯魔,痛哭流涕地说人家骗钱失信。14日,他便下达了国民军撤出北京的命令。

4月15日晨,各系军阀向北京发动猛烈进攻,奉军占领通县,直军进逼西苑。国民军在八里桥对奉军进行抵抗之后,全军退出北京。

国民军在必要时撤离北京,是既定方针。但是,全军最终撤往何地,其领袖意见不一。冯玉祥在出国前,早有全军退至丰镇以西之训令。张之江主张坚决执行命令。但是,鹿钟麟等大多数将领反对此议,故全军仅撤至南口一线。国民军撤退时,军纪极为整肃。这足以说明国民军的战斗力仍很强大,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的老话并不是十分有道理。

国民军撤至南口,仍对北京构成巨大威胁,因此,奉直军阀虽然出现了激烈的矛盾斗争,但出于围剿国民军的军事需要,仍然有联合的政治基础,一时没有决裂。国民军制造北京中枢权力真空,让奉直军阀火并的情况并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