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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好景不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玉迷迷糊糊听得身边有轻微的响声,睁眼一看,只见床前立着一个人,娇憨痴笑,清香微微,却原来是小表妹凤儿。见他醒来,凤儿笑道:“表哥,我来好一会了,等你吃晚饭呢。”宋玉爬起来道:“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凤儿道:“爷爷不让我叫嘛,他来看过你的,见你没醒来便又走了。”

宋玉一壁穿衣服,一壁想道:“不知舅舅是否带人去了宋家庄?”忽见阿香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迭衣服道:“少爷,这是老夫人特意叫人赶置的,另外有好几套还未完工呢。你快快换了这身吧,老夫人在下面等你吃饭呢。”一壁过来帮宋玉换衣,一壁又道:“老夫人吩咐过了,还要替你物色一个书僮呢。”又将被褥折好,拿着宋玉换下的衣服朝外走去,嘴里道:“少爷请稍待,我去给你打水洗脸。”

宋玉穿好衣服,扭头望着床头上的包袱,心想待会儿将那木绵袈裟给外公看,若上面果然载有极厉害的武功,便要外公教我武功,哼哼,我迟早总要报了这血海深仇的。

凤儿道:“表哥,爹爹他们说你骑了一匹千里宝马来,待会儿带我去骑马好么?”宋玉道:“好的,待会儿我们去骑马,唔,舅舅没带人去宋家庄么?”凤儿道:“还没有,说是明日去宋家庄的。爹爹刚才还和爷爷在看你的大灰马呢。这马儿关在后院,与爷爷、爹爹的两匹大红马关在一起,喂的都是上等饲料。”宋玉不觉笑道:“莫非还有下等饲料么?”凤儿将头一歪,道:“当然。别的马儿在前院吃的都是平常草料。”

宋玉心绪稍佳,精神也倍觉爽快。推开窗子,外面夕阳晚照,暮色苍苍,已是黄昏时辰。后面阿香端了水来,脚步匆匆,神色惊慌,一壁叫宋玉洗脸,一壁怔怔地望着窗外。宋玉不禁问道:“阿香姐姐,你如何面色苍白?这般惊慌?出了什么事?”

阿香道:“外面。。外面出事啦,刚才有两个镖师被人抬了进来,张牙咧嘴,吓煞人了,早已断气了。”宋玉吃了一惊,忙问:“却是如何死的?有伤么?”阿香摇头道:“不知道,老爷正在查看呢。”凤儿道:“快去快去,表哥,我们也去看看来。”阿香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小姐,你若是去看了,老夫人少夫人便要责罚我了,况且你小小年纪,看了吓也要吓死的,到得晚上便要做恶梦的。”凤儿道:“不怕不怕,我还要学武功,做一个女中豪杰的。”

宋玉胡乱洗了洗脸,匆匆拉着凤儿来到楼下。阿香道:“老夫人在后厅等你们吃饭,快去快去。”说罢在前引路,惟恐凤儿要去看死人。宋玉两人随阿香来到后厅,见厅内聚了不少人,除外婆和舅妈外,还有管家冯妈,奶妈云嫂,以及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旁边还立着四五个贴身女仆。大家似乎都心事重重,一片缄默。厅内中间是一条长长的红漆桌子,上面已摆上了餐什用具。见宋玉他们到来,外婆忙拉着宋玉和凤儿坐在身旁,也不待宋玉说话,挥手吩咐众女仆开饭上菜,又招呼奶妈、管家和三个老妈子上坐。女仆往来穿梭,不一会儿桌上便摆满了菜肴,外婆勉强笑道:“孩子,这些天你受苦了,外婆特意叫人加了几道菜,你多吃些。”又指了指几个老妈子道:“她们都是从小便跟着你外婆在一起的,都是家里几个人,往后呢,你便叫她们婆婆好了。”又一一介绍了一番,众人也纷纷向宋玉致意。

宋玉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歉意道:“外婆,你们自己多吃些,孩儿怎敢劳众位婆婆和长辈久等,实在。。实在有愧。”

众人都笑了笑,说宋玉小小年纪,却甚懂礼仪。外婆道:“我这外孙最得我意,从小便乖觉。——玉儿,外婆便喜欢你心实厚道,你只管多吃些。唔,今日只怕比往常开饭早了一点,为的是怕你醒来饿坏了。”宋玉问道:“外公和舅舅他们呢?”

舅妈道:“他们是在局子里吃的,众镖头都在大厅里用饭,这里乃是自家内眷吃的,伙房也是分开的。”外婆插道:“往后呢,你便与我们一起吃饭了。”

宋玉悲喜之余,倍觉温暖,这两天便是如同作了一场噩梦一般。现在想来,实乃不幸之万幸,若没有外婆一家,自己此刻还不知正在受着什么样的苦呢。想起昨日所遭的种种苦楚,宋玉心中不寒而栗,倍觉亲人之可亲。

其实老太太这般宠爱宋玉,虽说是出自心底,却也另有一番苦衷的。她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冯子浩生下凤儿不久,在一次去陕西的运镖途中,被人劫了镖,伤了内脏,从此绝了生育,还险些丢了性命。老太太也就不再指望他再生儿育女了。迄今女儿一家又遭此惨变,只剩得宋玉这根独苗,自然十分宝贵。何况她本来就喜欢宋玉,无论宋玉外貌心性,都颇得老太太欢心,视为己出嫡嗣。

晚饭后,宋玉随外婆来到中厢内室,凤儿在后面对她母亲道:“娘,阿香说外面死了人,我要去看。”宋玉也忍不住对外婆道:“外婆,那两人是如何死的?我们去看看么?”老太太瞪了旁边阿香一眼道:“死丫头多嘴多舌。”又对宋玉和凤儿道:“死人有甚么好看的?只怕是瘟疫,你们谁也不许去看的。外面自有你外公和舅舅料理。”舅妈也在一旁责斥凤儿。

宋玉见外婆不允,不敢多说。凤儿却嚷着要宋玉带她去骑马,又遭了她母亲一顿斥骂。忽听外厢脚步声响,舅舅冯子浩匆匆走了进来。外婆忙道:“如何?可有什么症状没有?”冯子浩摇头道:“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医生居然看不出来。”老太太神色凝重道:“只怕有些蹊跷,为何两人一起死了?竟没有丝毫征兆?”子浩道:“爹爹也有些疑心,只是死者身上没一点伤痕,又不红不肿,也不似中毒,却不知为何?”

宋玉想到自己学武的愿望,以及那木棉袈裟的事,不觉道:“舅舅,我有一样东西须交给外公。”舅舅微笑道:“什么东西?”宋玉道:“乃是一件木棉袈裟,据说上面载有极厉害的武功。”舅舅面色一紧:“此话当真?”宋玉微微顿了顿,说:“正要请教外公呢。外婆,我去拿了来?”

老太太笑道:“乖孩儿,你快快拿了来吧。”冯子浩道:“我陪你去。”两人上得楼来,宋玉拿了袈裟递给舅舅,冯子浩两手微颤,怔怔地望着袈裟。宋玉道:“舅舅,这上面是不是载的武功?”冯子浩似从沉思中惊醒,匆匆道:“这物件还有别人知道么?”宋玉叹了口气说:“除了童伯,再无外人知道了。只是童伯不懂武功,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舅舅吁了口气道:“快下去拿与外婆看!”

两人匆匆来到厢房,外婆一见子浩的神色便知宋玉所言不虚,忙道:“不要拿到外面去,子浩,快去叫你爹爹来。这物事给我。”老太太捧着袈裟看了好一会,皱眉道:“这只怕便是武林中传闻的溟海穷天大法。”宋玉吃惊道:“外婆,你也懂武功么?”

老太太淡淡一笑道:“你外婆出身武林世家,身手修为虽不足道,却也多少懂些皮毛。只是这上面所载的武功太过玄奥,一时半刻却看不懂。”

正说着,只见舅舅领着外公匆匆走了进来。外婆道:“老头子,你看看这是哪门子的武功?”冯玉龙接过袈裟,也如同舅舅一样,甚是激动,看了半晌,道:“玉儿,这是不是你爹爹生前交给你的?只怕。。呃,原来我女儿一家落得这般境地,便是由这物件引起的原故。”

宋玉摇头道:“不是不是,此物乃是我在舒州碰巧得到的。”遂将那晚所遇之事说了个大概,听得外公他们怔了半晌,外婆又道:“老头子,这袈裟上所载的乃是江湖中传闻的溟海穷天大法,深奥得紧。”

冯玉龙点了点头,抑声道:“此乃武林至宝,切不可张扬了出去。老婆子,你家学渊源,可看出什么道道来了?唔,这确是那溟海派的穷天大法。”老太太道:“这上面所载的武功乃是世间稀有,玄奥无穷。武学之初讲究气通三关,蓄入丹田。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这里却似是另有径途,深奥莫测,只怕须得另固真元,至虚至无,返朴归真,方可功德圆满。哼哼,学成了这上面的高深武功,任他多厉害的仇家,也无须怕他的!”

冯玉龙昂然道:“说的是,我们总该替女儿一家报了这大仇才是。”宋玉忙道:“外公,我要跟你学武功,我要替爹娘、爷爷奶奶和弟弟他们报仇!”冯玉龙抚了抚他的头,柔声道:“玉儿,你跟外婆说去,她还想过些天让你去赶考呢。”宋玉拉着外婆道:“外婆,你答应我了吧,我,我要学武报仇呀!”老太太脸上一阵抽搐,沉声道:“孩子,外婆知道你学武也好,学文也好,都是奇材。只是练武有诸多艰辛苦楚,你从小娇贵,怎吃得这般苦?”

宋玉连忙道:“我不怕吃苦的,外婆你教了我这上面的功夫,待我报了仇在赶考不迟。”老太太见他神情坚决,叹气道:“唉,提起报仇我便心里伤痛,但愿你果能成大器,不但报了大仇,也好扬名立万,光宗耀祖。”外公哈哈笑道:“好!玉儿,待外公领会了这上面的高深武功,再行教你,不愁报不了这桩大仇的。”

忽听外面一阵喧哗,脚步声乱,似有人奔了进来。外公连忙收起袈裟,只见门外奔进两个趟子手,老头儿斥道:“什么事乱糟糟的?全没得一些规矩。”前面一人道:“总。。总镖头,王老二又死了。”声音微颤,不无惊慌。众人闻言一惊,冯玉龙道:“如何死的?有伤痕么?”后面一人道:“没有伤痕,便又如先前两人一般,竟看不出原故。”冯子浩问道:“王老二在哪里死的?扬松,你不是跟他在一起么?为何。。为何这一会而便死了?”

那杨松道:“我。。我原本跟他在一起的,汤三哥叫我和他去沽些酒来,谁知回来时,便见王老二躺在大门不远的柳树下面,我们还道他喝醉了酒。。”冯玉龙父子也不等他说完,便匆匆走了出去。宋玉也要跟了去,却被他外婆拉住不许。过了一会,不见有人来回话,老太太自己也坐不住了,喃喃道:“这是打哪儿来的怪事?一连便死了三人?”立起身来道:“我们也去看看。”又对舅妈道:“阿纯哪,你便和凤儿留在这里,这里切不可无人的。”说时用手指了指藏袈裟的箱子。待阿纯点头应允后,老太太才拉着宋玉的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