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某清了清嗓子,续道:“我正飞步往城里赶,不想却在城门外碰到刘师兄、郑老弟和小嘎子三人。大家一商量,便要去……呔,去弄他个明白。那虬髯大汉莫非便是江湖大盗?打家动舍弄了这许多金银,却要那小姐离家私奔不成?我们,咳咳,我们为了讨得公道,匆匆赶到那芦苇旁,见那艄公正要起锚开船,他撑着竹槁将船头离开了岸,我当即大喝一声:‘兀那老头,你们做的好狼虎勾当!’那老头儿吓得两眼发直,好一阵才出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干甚么?’刘师兄道:‘刚才有个独脚大盗躲到了你们的船上,快快将船靠拢,让我们搜一搜。否则,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作势要跃过去。呃,刘师兄,恐怕..恐怕你跃不过去的,那船至少离岸有四五丈远……那老头儿居然蠢得将船拢了岸,嘴里不住地伸辩,说没有什么独脚大盗。我却只道这老头艺高胆大,装模作样,定有绝活在身,故不敢造次,却让刘师兄抢先上了船。那老头儿窸窸嗦嗦似有所为,刘师兄反手一掌,竟将他打得翻下岸来,原来这糟老头子全然不懂武功。郑老弟却一头撞进了舱内,跟着便听得舱内小姐惊叫一声。郑老弟喝道:‘快将那物件交出来!’我也忙赶了进去,舱内已点了油灯,我一眼便认出那包裹就在窗下的床头边。又见那女子年方二八,生得便如春晓桃花,出水芙蓉,两眼似泣似诉秋波含露,煞是楚楚动人。我不由心生恻隐,想他们虽然鬼鬼祟祟定无好事,我们也只须取了这包裹,咳咳,取了这赃物交还失主,或送交公堂衙门,倒也不必吓着了她的。便道:‘刚才那虬髯大汉乃是汪洋大盗,窃了我们的金银财物。呃,便是这个包裹,我们特来追回,这是公干,不关你事的。’我一壁说,一壁将那包袱提过来,竟沉得叫人吃力!我心里好生……好生……呔,那小姐潸然泪下,嘤嘤叹道:‘天哪,这……这是从何说起?’不料刘师兄见了这美貌女子,动了那个……那个心思……呃,搂着她便要干那鸟事。那小姐惊得花容失色,浑身乱抖,竟叫不出声来。看得郑老弟也心里痒痒的,也那个……心慌意乱,上前动手动脚——”
“杨师兄,这个……这个却无须说的,且拣紧要的说来。小弟没的惹了一身骚。”那郑某在旁插言道。姓杨的笑道:“郑老弟,杨师兄,这却对不住了,只怕胡大哥和这几位师弟喜欢听的。”胡一票等人连声笑着咐和:“说的是,老弟快快道来。”“师兄快说,快说!”
那杨某续道:“这当儿我******也那个……心里癢癢的,嗐,忘了正事,神使鬼差也不知趁早走路,伸手朝那女子身上摸去。忽听一阵马蹄声响,从岸上飞身上来一紧身女子,只见她长剑一抖,舱外望风的小嘎子还没来得及拔刀,便给她挑了天突穴,躺下地来。我情知不妙,发一声喊,挥刀迎将上去,不料才交手数招,左臂便给她刺了个窟窿。好在刘师兄郑老弟当即挥刀相助,围住她厮杀,我才留得一条小命。看,我身上这几处伤,便是那贼婆娘给我留下的。哼哼,也亏得我们硬挺,才到得老兄你这儿来。”姓杨的敞开衣服,露出三四处剑伤来。这些伤虽不太重,却也不太轻,若是伤在寻常人身上,只怕要躺上一二个月的。旁人看了他的伤,都一阵唏叹,又催他快说。只听他咳嗽一身,又叙述道:“我因左臂有伤,出手便有些滞慢,但心里却尚不惧她,以为加上两位师兄,想来也不难制服她的。呔,这贼婆娘生得又有一番风味,英姿飒爽,煞是动人。嘿,不料这婆娘剑法高超,虚幻诡异,使将出来,只见重重剑影,飘忽不定,忽前忽后,忽左忽右,防不胜防,只一会功夫,我身上加了几处伤不算,便是这刘师兄,郑老弟也跄跄踉踉,颠颠倒倒,如同喝醉酒一般。原来,他们身上或前或后也都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忽听那婆娘喝道:‘撒刀!’不知如何,我们手中的兵器便跟着‘咣当’落地。那贼婆娘又喝道:‘跪下!’嗐嗐,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给她下跪?不料那婆娘伸手在刘师兄身上一点一拍,只见刘师兄浑身乱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白了转青,青了又转紫。只听‘噗’地一声,刘师兄双腿跪在船板上。嘿嘿,刘师兄,那阵子你是个什么滋味?何以这般模样了?”
那刘师兄倒不以为忤,满脸潮红,张牙咧嘴又摇头,表示苦不堪言。
“那贼婆娘转向郑师弟道:‘你跪是不跪?’郑老弟歪了歪头,才待说话,那婆娘的手又伸将过来,一拍一点,郑师弟脸色立变,汗如雨下,连连叫道:‘我跪,我跪!’便也跪下。贼婆娘在他们身上各拍了一下,解了他们的痛苦,却朝我逼来。咳咳,这贼婆娘问也不问我,便把手又伸将过来。******,我见这手生得又白又嫩,险些忘了她的歹毒,在她堪堪就要戵到我身上时,才悚然叫道:‘就跪,就跪!小的给姑奶奶跪下!’呃,这……这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哼哼,贼婆娘一脚把我们的兵器踢到河里,又在小嘎子身上踢了一脚,解了他的穴道,也照此办理,叫他跪在我的旁边。这时那老艄公跄跄踉踉跨上船,慌慌张张奔向舱里,嘴里叫道:‘小姐,小姐!没事吧?’舱内一阵唏嘘声,似怨似哀,袅袅传来,端的凄楚动人。忽听那贼婆娘喝道:‘都给我老老实实跪着,谁要敢动一动,我便要他的狗头落地。’说时长剑在我头上一挥,便把我的头发也削了一半,吓得我连说不敢。那贼婆娘随即进了舱内,道:‘小姐不必难过,好在他们并未得逞。哼,这些混帐王八蛋正在听你发落呢。’大约小嘎子听了这话,知道难逃一死,忽然飞身下船跃上那婆娘搁在岸上的坐骑,要打马溜槽。当时我们只恨自己愚蠢,竟比不得小嘎子机灵,居然有些……有些嫉妒的意思。不料人算不如天算,那畜牲又踢又叫,只在原地打转,全不买帐,忽见那婆娘飘身而出,起手一剑,小嘎子哼都没哼一声,那颗不大的头颅果真落到了地。这时天色渐黑,我们一壁惊战,一壁却暗暗盼望挨到打更,便可以跳船逃生。那贼婆娘柳眉倒竖,美目圆睁,似已看出我们的心思,冷冷道:‘哼哼,想逃么?只怕没那么容易!’说着从身上拿出一把碎铁莲子,挥手打出,只听河对岸的芦苇丛中野鸭惊起,原来这贼婆娘的暗器功夫也甚是了得!”
“这当儿那老头搀着小姐走出舱来,******,这老儿好不晓事!偏偏在这时将刘师兄,呃,将我们如何对这小姐动手脚的事一五一十数落出来,听得那贼婆娘横眉怒眼,紧握剑柄,‘哗’地一声抽将出来,那青光闪闪的剑梢时而贴着我们的脖子缓缓划过,时而又在我们眉眼中间点点戳戳,这时我只觉得……咳咳,只觉得裤裆湿润,呃,忽见那小姐捂着鼻子向这婆娘掬躬行礼道:‘姐姐救命之恩,小妺终生铭记在心,永世不忘!’那婆娘赶忙扶她起来,小姐又道:‘只是……还请姐姐放过这些人。上苍有好生之德,姐姐乃万福之人,犯不着为这些……这些畜牲沾污了身手。’待她说完,那贼婆娘怔了一怔,忽然大喝一声道:‘向小姐磕头谢恩!’我们依言行事,贼婆娘却又嫌我们磕得太轻,反手一掌,打得刘师兄险些跌倒河里,左脸上坟起老高。顿时只听得船板上咚咚乱响,那小姐道:‘算了吧,你们须得改邪归正,好生做人。’我们嘴里应着,船板上依仍咚咚山响。贼婆娘又喝:‘听到没有?还不快谢小姐开恩!’我们谢过小姐,贼婆娘又如此这般折腾一阵,方才叫我们滚蛋走路。呔!刘师兄,郑老弟,我们这口气如何咽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