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你能不能别再转悠了?我头晕。”云瑶抛够了荔枝,忽然坐直了身子,叹了口气。
韩熵戈心里有事,对云瑶也不客气,只摆摆手说道:“你头晕去后面睡觉去。”
“我不去。”云瑶把那颗荔枝丢回果盘里,伸手拿了一个信封看了看,不满的说道:“这几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我身上都长毛了。就没点新鲜的事儿?”
“你还嫌新鲜的事儿少啊?”韩熵戈无奈的看了云瑶一眼,在她对面的藤椅上坐下来,叹道:“你说这事儿怎么又扯上老五了!”原来这些都是云瑾跟五皇子云琦的往来书信,韩熵戈已经看过几封,里面那些大逆不道之谋划就别说了,随便拎出一句来,都够两个人死一回的了。这些书信若是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一准儿被这俩儿子气死。
云瑶淡淡一笑,说道:“大表哥你该这样想,幸亏是跟老五扯上了!”
“怎么说话呢你?”韩熵戈不满的瞪了云瑶一眼。
云瑶毫不避讳的冷笑道:“这种事情,不是老五也会是别人。他远在湖广,对京城的事情一无所知,必定要有人跟他通信,里应外合,才能成大事。如果非有这样的一个人,我倒是希望是老五,而不是别人。”
“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别搀和这些事儿。小心七舅知道了把你关起来。”韩熵戈不想让云瑶搀和的太深,在他的心里,女孩子就应该呆在闺阁里享受美食华服,不应该跑这种地方来受罪。尤其是他知道云瑶曾经中了蛊毒之后,只恨不得立刻把她送回京城诚王府去。
“姑娘家怎么了?没有我你哪有那么容易捉住云瑾?”云瑶不服气的反驳。
韩熵戈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
云瑶说的没错,这次他们兵分三路围剿云瑾,而云瑾却不仅仅是狡兔三窟。等他们在营寨中汇合的时候,云瑾还是从地道跑了。若不是云瑶借住苗疆草婆独有的驭蛇术召来密林里的各种蛇把云瑾从山沟里给逼出来,他们绝对不会那么快捉住他。
这边表兄妹之间正说闲话,韩午从外边匆匆进来,躬身回道:“回侯爷,卫将军回来了。”
“真的?”韩熵戈顿时有了精神。这几日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不好擅自拿主意,都快烦死了。
“人已经进了山寨,兄弟们腿快已经报进来了。哦,对了,姚夫人也来了。”
“好!快去迎接。”韩熵戈高兴地起身,刚走了两步有回头看云瑶:“哎?你不去?”
“我困死了,回去睡觉了。”云瑶恹恹的起身,却往后面去了。
韩熵戈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往外去迎接卫章夫妇去了。
晚上,韩熵戈专门准备了接风宴。
当然,因为条件有限,接风宴很是简单,也没有多少人——江宁水师的将领傅纶,还有追随卫章的唐萧逸,赵大风,葛海,以及追随韩熵戈的韩午,韩未等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
姚燕语和云瑶虽然都是女子,但却不做女儿家装扮。都是一袭男女皆可的交领深衣,绾着独髻,别着玉簪,她们二人也没有女子的忸怩之态,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坐在一群糙汉子们之中,倒像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韩熵戈率先举杯,朝着姚燕语笑道:“我先说句大实话,这顿接风宴并不是给显钧的,而是给咱们的姚夫人的。夫人在嘉州兢兢业业,救人无数,为朝廷和百姓鞠躬尽瘁。我等男儿皆深深敬佩。”
坐在韩熵戈身边的傅纶忙跟着举起酒碗,笑道:“说句心里话,末将打心眼里为夫人赶到自豪。”
“你自豪个什么劲儿?这里有你什么事儿啊?”韩熵戈转头笑问。
“咱跟夫人同时江宁人么!”傅纶笑道。
韩熵戈又笑骂道:“瞎说!你充其量也就是在江宁任职,你老家不是汾阳么?当我不知道你的老底呢?”
“那傅某在江宁呆了五年了,而且内子是地地道道的江宁人,如此算起来,傅某也算是半个江宁人了。所以,咱跟夫人这同乡是做定了。”傅纶哈哈一笑,颇有点无赖的样子,“夫人,某敬你一碗!”
于是众人纷纷举起自家的酒碗,一起敬姚燕语。姚燕语却扭头看着卫章,轻笑不语。
“嘿,都说夫唱妇随是佳话,可这会儿你们夫妇也没必要这样吧?显钧,难道没有你的准许,夫人还不能喝酒了?”韩熵戈不满的瞪卫章。
“哪有。是她这几日不怎么舒服,实在不能多喝。”卫章脸不红心不跳的抬手端起姚燕语的酒碗,“不如我替了吧。”
“将军替夫人喝酒也算是天经地义。只是这替酒的规矩,可是一赔二。”傅纶如今跟众人混熟了,也敢跟卫章讨价还价了。
“行。”卫将军毫不犹豫的点头。
于是,这场名为给姚燕语接风洗尘的宴席倒成了这些男人的拼酒宴。
云瑶捏着酒杯小口的呷着淡黄色的米酒,瞥了一眼姚燕语,低声说道:“这些人想喝酒不如直说,还弄什么接风洗尘的名头。”
姚燕语轻笑着举起酒杯朝着她:“不管他们了,我先敬郡主一杯,你为了保住我的那些书籍手稿,辛苦了。”
“不用谢。我也不是为了你。”云瑶淡淡的举起酒杯,跟姚燕语碰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喝了一口酒,却不放下那只银质的酒杯,只是捏着把玩。
“不管公主是为了谁,但最终受益的是我。我就该说一声谢谢。我干了。”姚燕语微微一笑,仰头把杯中酒喝干。
“真是啰嗦。”云瑶低声嘟囔了一句,把自己杯里的酒一口喝完。
那几个糙汉子喝酒喝到了高兴的时候,早就忘了初衷。在一片喧哗吵闹之中姚燕语看着云瑶一脸的冷清,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样子,便忍不住低声问:“郡主最近一直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不是为了谁谁谁’。那我想冒昧的问公主一句,你这么辛苦,还不惜中毒去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