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年主任就退休了,许多人都在跃跃欲试,大家都想尝尝当主任的滋味。据说地下活动,地秒年活动在两年前就开始了。
有一次主任找到我,忧心忡忡地说:"我儿子那小王八蛋说我快没什么油水了,快成老废物了。我还没退呢他就敢瞧不起我了,我不能让儿子瞧不起,我还得干下去。"我问他有什么具体打算?主任说:"从现在开始,凡是农民送来粮食一律****,入库时按一级入。"
我说:"这个主意高。"
主任说:"你来经手办理,别人我不放心。"
我立刻召集了质检人员和门卫开会,部署任务,并告诉大家所有行动都要看我的眼色行事。当然了,我并不甘心做主任的全职走狗,但有他九分钱就得有我一分钱。一旦主任退了休,我在粮库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弄不好会卷铺盖回家。未来的新领导一定会举着改制的大旗,安插自己的心腹。其实所谓的企业改制就是清除异己,我是上任领导的人,又没有正式编制,在新领导手下肯定得不着烟抽的。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趁着现在赶紧捞上几笔,不捞白不捞。
由于我和主任都意识到时间紧迫,危机将到。伴随着危机的,大多是变本加厉的穷凶极恶。由于想到好日子即将覆灭了,我开始疯狂地敛财,什么瘸子老头,瞎子老婆,一概视而不见。渐渐的,我存折上的钱升到了七位数,相当于我前十年收入的总合。
小小是我生活中最大的乐趣,她对我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不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增加了新项目。每天晚上她都要主动给我按摩后背,号称是解乏。我简直是受宠若惊了,年轻女孩是老男人最好的保健品。仅仅两个月,我感觉自己从内到外地换了个人,都焕发了。
生活永远没有一帆风顺的,孩子往往是家长的暗礁。小郎这孩子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估计与******不良教育有关。有一次这小子居然把我堵在家中,当着小小的面,张嘴就要一千块钱。我怒喝道:"你才十二岁,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儿子说:"下礼拜我要参加区少年运动会了,我妈希望我跑出个成绩,你也说过这样的话。"
我嘿嘿冷笑:"给你一千块你就能出成绩?给你一万,你小子还跑进奥运会吗?你以为你爸爸是傻子?"
小郎说:"当然能,你给不给?"
我本能地认为孩子要钱,保证不是好事。于是狠着心说:"你要是买运动鞋,买装备,我陪着你去买,多贵我也买。要钱,不给。"
小郎突然指着客厅里的小小,满脸悲愤地说:"你******,你给她花钱,你不给你儿子钱,怪不得我妈说你是白眼狼呢。你就是白眼狼。"
小小歪过脸去,装着没听见。我"腾"地把脚抬了起来,脚尖几乎碰到了儿子的鼻子。我愤怒不已,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脚放下来。我的大奶把我赶出来,没有大奶,哪来的二奶?没有老二,哪来的小三?但这话我又没办法跟儿子说。小郎见我脸色煞黄,随时可能动手,竟然跑到院门口,冲着街面上大喊大叫道:"我爸爸******啦,我爸爸******啦......"
我一把将这小子揪了回来,捂着他的嘴,将一叠钞票摔到他眼前:"给你,给你,你个小王八蛋。"
小郎见了钱,立刻就不说话了。此时小小走到我儿子面前,微笑着看着小郎:"这孩子真有意思,谁******了?"小郎瞪了她两眼,拎着钱走了。
当代人身体硬朗,往往六七十岁了照样折腾,比如我妈。另外现在的孩子发育提前了,刚十来岁就知道逆反了,比如我儿子。而我这把年纪的是上有老,下有小,老的挺棒,小的古怪,中年人真是艰难!心甘情愿地做啃老族最省心了,比如我弟弟。
几天后,我给我妈去送生活费。一进门竟看到我弟弟正给我妈按摩后背呢,我弟弟累的一头大汗,那劲头竟然和小小差不多。我妈怀里抱着一岁的小孙子,闭着眼,浑身的享受。我呵呵了几声,这小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他是担心老太太身体吃不消,没人伺候他们了。
老太太的自尊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她手里拿着钱,嘴里指责我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简直是白养活你了。我虎着脸不言语,明明知道我现在没老婆还刺激我?哼!我天天陪着你?能陪出钱吗?难道咱们一家人喝西北风就能饱吗?老太太见我阴沉着脸不说话,干脆玩了命夸奖我弟弟是如何的能干,如何的孝顺,如何体的知道体贴人。
我终于憋不住了:"能干?能****还在家里呆着?"
弟弟甩手进了厨房,号称正给老妈煲着鸡汤呢,没功夫招呼我。
老妈说:"我觉得你弟弟在家里呆着挺好,有他陪着我,我能多活两年。"
我又狠狠地哼了一声,心道,您多活几年有什么用?就是多浪费点陈化粮吗?不就是让人家当驴使吗?
钱这东西放之四海,都是魔力无穷是,惟独对付不了老太太。我们家老太太根本分不清好坏人,给了钱也不管用,即便拿了钱也照样把儿子骂个狗血喷头。
不久后我和如是又走到一起了,作为家长,我们参加了区少年运动会。我亲眼看着小郎跑了400米的第二名,一个罗圈腿居然跑了第二名?跑到终点时,我发现小郎的嘴唇又紫又黑,急忙上前送水。如是更是心疼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夸儿子是天才,终于混成特长生了。
虽然意外,但我还是挺高兴的,儿子争气,做爸爸的当然自豪。儿子休息时,我和如是探讨着,你我都没有什么运动天分,难道咱们的儿子是变异啦?用你的科学帮我分析分析。如是说:"你没有运动天分,我有。当年体操队差点把我选中,不过是因为我太高了。"
从此小郎成了同学们的追捧对象,他的自信心开始爆棚了,曾当着我的面发出豪言:"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为国增光。"狗追跨篮的,人追有钱的,学校都喜欢有特长的。虽然小郎才五年级,但好几所初中伸出了橄榄枝,都希望我儿子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有一次过周末,我偷偷问儿子,那一千块钱到底买什么了,儿子说:"教练有命令,打死也不说。"
儿子总指望老子的钱,终归不是好事,主任的遭遇就是最好的注解。我叮嘱小郎道:"你,最好多长点本事,自己能挣钱,你爸爸就省心了。"
小郎不服气地说:"你等着吧。"
在爱情的滋润下,人容易变得多愁善感。本来我决定不再和白门来往了,但由于和小小的关系益密切,我觉得应该让朋友分享我的快乐,鼓励他重新开始生活。于是我来到监狱,探望了老朋友。
白门头发雪白,墨镜漆黑,活脱脱一副黑老大的形象。我眉飞色舞地把小小的事描绘一番,最后总结道:"等你出来了,你应该找一个正经女人,这样生活就有着落了。"
白门沉思了一会儿:"你弟弟是不是给你妈买早点?"我说是啊。他又说:"你弟弟好象给你妈做按摩吧?"我又点了点头。白门接着道:"以前我听说你弟弟还陪你妈遛弯呢,也帮她买东西,也收拾屋子,也做饭,他是变着法的哄你妈高兴。对不对?这是为什么呢?"最后一句白门学的是小沈阳的腔调,居然学得还惟妙惟肖,看来监狱里也能看电视。
我想了想说:"我弟弟是怕我妈死得太早,他就没人啃。"
白门哈哈笑道:"这就对了。"
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接冲上了我的顶梁门,怪不得小小每周末都要让我给她放假呢,难道她把啃我当成职业了?我成了被啃的老头啦?我狞笑着说:"你这孙子是见不着别人好,你就是心眼太坏了。"
白门干脆把墨镜摘下来:"我的眼珠子是白的,说明我已经坏到一定境界了,所以我看什么看得比较清楚。嘿嘿,现在少爷我是号里的老大了,万一你也进来了,我保证能照着你。"
我骂道:"你连鸭子都打不过,你当老大?"
白门说:"我靠专业知识,号里好几个朋友通过我的谋划,立功啦,减刑啦,嘿嘿,大家伙都求着我呢。我要是帮成了,家属就直接把钱打到我卡里。我在号里已经挣了好几万了,有本事的人在哪都饿不死。一旦我出去了,我准备开了一个服刑人员法律援助中心,生意保证特别好,绝对是块处女地。没准啊,我又能上报纸了,弄不好兄弟东山再起了也不一定。"
我觉得这孙子简直是个疯子,自大狂。"等你出来的时候,没准世界末日就到了,咱们一块儿完。"
白门把墨镜戴上了,仰面朝着天:"真有那么一天就好了。世界末日,嘿嘿,世界末日就是世界人民的最后一日,跟谁做爱都无所谓了。"
我没容他说完就赶紧撤了,让这小子自己臆淫吧,他绝对活不到世界末日,我到了他也到不了。
小小不在家,小郎却偷偷钻进来了,将我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幸好我把这小子堵在家里,我问他要干什么?小郎举着我的存折,满脸仇恨地说:"你有这么多钱,你给二奶花,你不给你儿子花。"
我说我没给她花过多少。说到这儿,我被自己气乐了。小小明明不是二奶,我简直快让这小子气晕了。
小郎说:"给我一万块,过几天就还给你。"
我真急了,十二岁的孩子张口要一万块?成何体统?估计如是在经济上碰到困难了,筹划着让儿子来讹诈我。我的儿子是我们家的种,居然和一个同性恋的假男人穿一条裤子,天理何在?
我一把将存折抢了过来,指着外面说:"你给我滚蛋,你妈根本不是人。"
小郎冲到街上,高喊他爸爸包了二奶,把亲儿子遗弃了,是万恶的大坏蛋。我干脆把门关上了,你爱怎么嚷嚷就嚷嚷去,反正也没人知道你爸爸是谁。即便知道是我,谁又能把我怎么样?
半小时后小郎骂累了,外面总算没动静了。
后来小小回来了,他说她是看着小郎离开的。据说那小子走的时候,还一个劲骂我呢。我周身疲惫,四肢发软,说话都没气力了:"这小子想要一万块钱,肯定是他妈教的。"小小笑了笑,没有与我一块儿咒骂如是的意思。我突然觉得小小太懂事了,太精明了,如此的成熟度不应该属于这个年龄。于是我把她抱到我膝盖上,死皮赖脸地问:"小宝贝,你到底爱不爱我?我该为你做些什么?"小小似乎是裤裆里进了几只苍蝇,浑身不自在,又不好意思站起来。我说:"你就说一句不成吗?"
小小难过地说:"说这种话多恶心,我十六岁起就不说这种话了。"
"那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我知道,真相马上就要脱颖而出了。这一刻,我紧张得浑身颤抖。
小小说:"我没地方去。再说,咱们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你挣钱,我照顾你,咱们一起花钱。"
小小果然是在啃老,还啃得理直气壮,自然而然。我轻轻地放了手,小小坐到对面,给我倒了一杯红酒。必须得承认,白门这东西比我更为敏感,看问题也比我透彻,白眼睛也有白眼的好处。此刻我脑子里忽然萌生了些龌龊的念头,抱着头问:"你的第一次给了谁了,男朋友?"
小小说:"本来是想给我男朋友的,但他不要。"我咽了口唾沫,如今的年轻人难道连男人的终生成就都不在乎啦?小小接着说:"那时我初三。我男朋友说,咱俩都没钱,还不如把这东西换成钱呢,咱们一起花了它。后来我们俩在网上发了帖子,拍卖******。有个人出了三千块。这些钱让我们俩花了两个月,当时我觉得好有钱啊。"小小的叙述异常平静,似乎在谈论遥远的帝国主义。
我听得目瞪口呆,口水挂到下巴上,一直流进脖子。"那人什么样啊?"
小小说:"跟你岁数差不多,你们这年龄的男人好象特在乎这个。"她见我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立刻不满了。"你别这么看着我好不好?援助交际在日本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没什么的。这东西即使给了男朋友,我们早晚还是要分手的,他一样不知道珍惜,还不如直接换点钱呢。"
我笑着说:"你是想在我这儿换点钱呢,还是换点别的?"
小小说:"我就希望能在北京站住脚,你提供住处,管我吃饭我就挺满足了。如果我找到称心如意的,自然就走了。你放心,我不会赖在你这儿的。"
我双手抱着膝盖,身体逐渐缩成一小疙瘩。我三十七岁了,但我一向认为自己永远是年轻人,跟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差不多。小小终于让我感觉到自己老了,已经弄不清楚这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玉京又应验了,古代好!古代人一辈子,弄懂一条道理就成了。
后来小小又讲了些别的事,据说学护士的时候她曾经怀过孕。老师给她找了医生,医生免费为她做了人流,条件是拿走胎盘。原来这医生吃胎盘吃上瘾了,三天不吃就抓瞎。那阵子正好闹非典,没人来做人流了,医生急了,不得不到处找胎盘。我忽然想起来我炖的那锅汤,幸亏我没吃,还只不定是谁的呢。
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我上前开了门。几名警察站在门口,小郎和一位穿运动服的中年男人被他们围在中间。警察指着小郎说:"他是你儿子吗?"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小郎根本不看我,眼睛望着天空,浑身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