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妃罪容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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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能医不自医

“少主,这女子不能救,她会泄露我们的行踪。”中毒了正好,虽然不会致命,但长久下来定会损害五脏六腑;但沙福才正庆幸着,非渊已附在她受伤的胳膊处,亲自替她吸出黑色的血,直到吐出的血色是正常的才罢休,“少主,你这是——她前些日子才出卖过你,你怎么就这么糊涂!”

“沙福,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子若能为我所用,你说,那该有多好。”

为了取信沙福保住她性命,非渊不得不违心说出这番话,抱着高烧不退的华凡璎,他心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掏出两粒仅存的珍贵补气药丸,毫不迟疑的喂进她嘴里,倒是沙福痛惜这么好的药。

“少主,这可是给你护身的丹药,你怎么就这样浪费了?”

“把人治好自然就不浪费了。”

多说无益,沙福眼不见为净,摇着头走出昏暗的密室。

“……小美人,快醒过来吧,不然沙福就要把你遗弃到大街上了。”

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非渊,什么时候试过这样伺候别人?连他都不自觉地笑出来,回想起刚才真是千钧一发,要是自己慢一分,她就成为刀下亡魂了。

一日夜后,稍退了热度的华凡璎悠悠醒来,看到俯身睡在床边的他,心里有几分怪异;她虽感激他出手相救,却也心存戒备。

“醒了么?感觉如何?”

缓和半刻,她的浑顿的脑袋总算是清醒些了,没理会他对自己的关心,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地盯着他。

“……你、你究竟是谁?金浩部署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吧……”

“没错,只是没想到和你们碰上一块了。”

“能……能惊动他,你必定不是一般人……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谁?”

“……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你说我是谁。”这不是悬念,而是他知道她必然能猜出来。

“……你就是元崇?那是你的替死鬼……原来你并没死……”华凡璎诧异自己竟为这个以李代桃僵的诈死诡计,而逃出生天的男子感到庆幸,几分矛盾的心思凝结心头,很是不愉快,一双秀眉不由得紧蹙起来。

“……我活着,你就这么不高兴?”

“我们是敌人。”

“但我们有合作的余地,假以时日,我定会抢回属于我的单于之位!”

被激怒的华凡璎痛骂起他来:“就是因为你们的自私、渴望和野心,造就了这么多灾难而祸及百姓!单于之位各凭本事,你若真有能耐,又怎会被金浩捷足先登?成者王败者寇,你却不接受现实,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事端,扰乱那幽和骁城的和平!”

“真抱歉打断你慷慨激昂的陈词。”他轻笑,但眼底却闪过一丝苦涩和阴狠,“前任单于,也就是我伯父——他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金浩用慢性毒药掺在膳食中毒死的。他会这么迫不及待要弑父,是因为他知道伯父已私下将传位的“王”字木令坠授予我。”

“你是说……禅让?”

“对,伯父知道金浩血性暴戾,手段凶残,不适宜做统治者。所以决意把单于之位禅让给我——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王者,是金浩使了阴险的手段,勾结我的人出卖了我。我诈死才得已逃过一劫,一百多个日夜,我负伤躲在骁城,与沙福不断更换身份掩人耳目,同时打探消息,伺机行动。”

“……”华凡璎说不出话来了,自以为正义凛然的大道理,面对这样的现实,她也断不出对错了。

“知道那个出卖我的是谁么……我们是青梅竹马,本是我今年春分时要迎娶的妻子。”元崇情不自禁地摸上她的脸,低语轻喃,“当日你在人群中拉住我,说你不会害我……你知道我有多挣扎么,我当时想……要不要相信你……”

“那时你真应该一掌劈开我……我干嘛救你啊……”不得不承认,这孽缘竟是自己造成的。

“真绝情,凡儿,我可是很相信你的。”元崇一副倍受打击的哀伤模样,眼神却是那样温柔多情。

“少在我面前做戏,你口口声声说相信我,其实也一直利用我!”所有的事情连成一串,华凡璎这才恍然,“只怕我们的行动你早就知晓,明知我奉命调查金浩所派出的细作,才一路跟踪我。现在救了我,说是好心收留我让我养伤,但以你的精明,恐怕早已派人去将军府送信,以绑架我之名,勒索了你想要的东西吧。”

“……你以为是什么东西。”

“金浩的战略布兵图和储藏军粮地库的秘密通道。不过,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这是萧哥冒着生命潜入敌军得到的情报,屈将军不会给你的!”

“你很聪明,我的确利用了你,但是屈翼决意不给我,我也不会伤害你半分的。”

“满腹阴谋诡计,亦正亦邪,即便你对我心存善意,但我们还是敌对的身份,待我离开后,你我从此就是陌路人!”

“……还是这么倔,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点!”

他语调轻柔,愈加深邃无波的眼神倒映出她自己的影子,华凡璎忽然察觉他对自己的一丝痴迷;他伸出手似乎想轻抚她的脸,华凡璎立即警觉的厉声喝道:“别碰我!”

“别挣扎了,你不懂武又受了伤,就是再会使毒,也要带些解药和家伙吧。”元崇岂会听之任之?一手撩拨垂在她肩上的青丝,一手则得寸进尺的揽上她的腰枝,贴近的距离足以嗅到遗留在她身上的药香,和属于女子特有的第一次香,“听说金鑫女子极重视贞节,我要是得到你的身子,你是不是就会死心塌地向着我了?”

“你、你做梦!”因害怕而紧张地冒出冷汗,身子却滚烫不已,她用力挣扎,可虚弱的身子哪来力气;颇像半推半就,欲拒欢迎的姿态更煽动了他心头的渴望!

吻上她的脸,那骇人的高温顿时惊醒了他,不敢放任自己的渴望轻薄她:“该死!你的身子又热了!”

这个地下密室不通风透气,并不利于她养病,但若让她到上面的屋子里,他担心会被屈翼等人发现,继而带走她;何况,现在即便放她离开,自己心却是百般不甘愿,又舍不得。

又睡了两日夜的她还没醒来,陷入昏迷的华凡璎被安置在温暖干爽的床铺上,舒适的房间有着一丝凉意,但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已是人间天堂了。

大夫已经离开,元崇依然守候在旁,细心照顾她;沙福越看越生气,不自觉全身杀气凝集,握刀的手蠢蠢欲动,思索着要用什么方法将元崇引开。

“少主,你到隔壁的客房休息吧,小人会在这里照看的。”

他岂会不知道沙福排挤她的心思,但他的拒绝不仅是出于防范,更是不能接受自己以外的男子接近她:“我不累,你出去吧。”

沙福踌躇着,涨红一张老脸;听他的语气,自己的念头似乎被看穿了:“少主,我知道你对这位姑娘感情不一般,但请你记住你的责任,记住你的身份。她是个累赘,并不适合与我们一起。”

“又起了杀念,对吗……沙福,我们是背负重责,但是不能轻易动杀念,滥杀无辜。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希望你不要因战而战,忘记了我的原则。”

“少主——”

沙福还想辩驳什么,顿时,两道身影瞬间破窗而入,剑锋之寒如鬼戾扑面袭来!

主仆两人迅速防御抵挡,险而避开凌厉的攻击,定睛一看,来者竟是屈翼和萧途!元崇飞快地看了眼沙福,果然捕捉到他眼底的歉意,瞬间明白是他通风报信——让屈翼来带走她的!守在床沿护着华凡璎,元崇只守不攻,恰好抵挡住萧途咄咄逼人的招式;与屈翼对招的沙福顿生一计,既然已开罪了少主,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屈翼如此看重此女,趁势除掉了她正好挫其锐气!

沙福故意示弱躲开屈翼的掌风,一个转身射出藏在袖里的短刃,笔直冲榻上毫无知觉的华凡璎而去。当元崇察觉时一慢了半分,萧途更是措手不及;只见元崇一个险举——张开五指飞快挡在华凡璎的头部前,以手喂刃,尖锐处已穿透掌心骨肉,溅出血花之时紧紧握住劲力十足的短刃!

“少主!”沙福没料到元崇会这样护着她!

萧途见机不可失,将华凡璎连人带被地卷起抱走,飞跃出破损了的窗户,融入夜色中离开!

“凡儿!”

元崇轰然一声呼唤,心头一揪,仿佛最心爱的东西被夺走,脚步丝毫不迟疑地紧追出去;只是才越出屋瓦,就见重重官兵将客栈围起,他的自投罗网让殷传封得意一笑,一个起落的手势,百箭齐发,箭矢如雨,气势汹涌直逼他眼前!

“少主快走!”元崇挡之不及,堪堪躲过一箭之危!而沙福挺身护主,瞬间已身中多箭,浴血而战!

“沙福!”

忍着最后一口气,沙福掩护着元崇步步后退到廊檐梁栋下,为他争取逃脱的机会:“沙福不行了,少主快走,不要回头!”

敌众我寡,元崇深知如此不利的形势是不能与沙福共进退了,愤乱的眼神射向殷传封——还有他身边的华凡璎。萧途怀中的她此刻正虚弱的睁开双眸,两人四目相接,她迷雾般的眼神谁也没看清,而他却是那样难以自拔!下一刻,沙福气绝,元崇不得不借由夜色掩护,飞身独自离开。

“看来,这个蒙面人也是个痴情种啊……”

他对华凡璎临别时依依不舍的眼神,殷传封看得一清二楚,只可惜啊,火影朦胧,月色黯淡,自己没能看清蒙面人躲在暗处的真面目;他莫名其妙的笑意让萧途感到无形的诡异,不由得将怀里的她抱紧些,试图以此保护她……

体贴病人?从来不是殷传封的作风。于是,解了毒,好不容易才缓过气神来的华凡璎,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早已毫不客气地坐在床沿的他。

“那蒙面人是谁?他对你这般情有独钟,定然告诉你不少事情了吧。”

“就如大人你所言,卑职连他的真面目都没见着;他不过是一名蒙面人,是那幽人,卑职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你与他共处三日夜,难道就没发生什么事?”殷传封自是不信,俊秀的脸庞如春风含笑,眼神却如千年寒冰,这样讳莫难侧的男子,叫她不得不沉着应对,警惕自己说出的每一字一句。

明知他话里有话,但华凡璎就是知情不报,故意左右言它:“……他轻薄卑职算不算?大人是不是想问这个?”

殷传封的眉目因含怒而微微挑起,但还是语调轻快:“凡璎,包庇他,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卑职为什么要包庇一个以救命为名,实质是挟持、囚禁卑职的人?大人把卑职想得太高尚了,此时的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以解心头之恨,就是不知大人是否已追踪到他,好让卑职有用武之地?”

“此人聪明狡猾,我是没本事追踪他了……不过,我倒是设下盛宴,好好款待他来的那天。”

“卑职拭目以待。”她不以为然,还故意笑靥动人,似乎戏谑的看他能做出什么大事来,“卑职想休息了,大人请回吧。”

真是守口如瓶啊,殷传封不得不动摇自己所以为的事实,难道华凡璎真的不知道那人的底细?不过他也相信不会有那么笨的人,轻易相信彼此敌对的人——即使是美丽非凡的她,更应该提防!

已过五日五夜,将军府还一片水静鹅飞。

屈翼从军营回来,就看到殷传封独自逍遥的在凉亭中下棋,黑子白子在他的掌控之下相互厮杀,棋局险峻;与他的怡然自得形成强烈的对比。

“姐夫回来了,来,这是我特意从天城带来的‘凤求凰’,酒味香醇浓烈却不易醉,贪杯也不怕。”

屈翼冷着脸,一看就知道又是他从府中带来的奢侈物——一旁的石墩上摆着个小巧精致的火炉,堪堪可容纳一尊酒壶,被煨热的酒香扑鼻而来,确实是难得的佳酿。

“请你回天城,这里的事情你不该插手。”

“大半年前是谁在天城求我出兵支援的?现在却说我不该管事?”

“所有一切我已部署妥当,你在只会扰乱——”

“这只是你的借口,姐夫,我知道你抓到金浩的人,也有把握打一场硬仗;我来绝不是干涉你这件事,而是想确认一下元崇的死。”

“……你想知道什么?”

“救了凡璎的那名刺客身手不凡,形迹诡异,你从前可见过或交手过?”

“只是这段时间才在骁城出没,从种种迹象看来,我本认为他是金浩的人,因为只有好大喜功的金浩,才会目中无人,肆意派出刺客在骁城作乱。但以那一晚行动的情况看来,骁城之内恐怕还有另一人马作祟,还是与金浩为敌的。”

“已经五天了,他还真沉得住气……”

“两次了,两次他都有惊无险,这回他不会再自投罗网的。何况,他的同伙已死,他没有理由再回来;还有,说不定金浩已经先我们一步捉了他,不在骁城了!”

“他还在,就在我们附近,我的直觉从来没错过。”殷传封对此很自信,话说得很玄,因为他的经验和直觉给自己的答案从来没错过。

“你——我再给你三日时间,三日若还是安然无事,请你马上回天城!”

屈翼逐客的话都出来了,但他还不以为意,依然自说自话:“元崇命丧骁城境外三里,他的遗体,你有确认过吗?你曾与元崇见过面,该是能认出他的模样吧?”

“……是他,我确定。”

“这么多年了,你真的还记得他的模样?”

“他生得一副好皮囊,我不会认错!”被他怀疑,屈翼气打一处来,吼声斩钉截铁道。

殷传封沉默的瞅着他,屈翼不会说谎,那么元崇的死是毋庸置疑的了。但是华凡璎定然与那名刺客有不一般的交情——不,该说是刺客对她有不一般的用心。殷传封开怀畅饮,心里得意的计算着,看来,这颗漂亮的棋子真的能给他带来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