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安王眯着双眼,马鞭对着队伍指指点点,疑惑问道。
采苹听到他的声音,更觉熟悉,皱眉,冥思苦想片刻,又将回荡在脑中的声音,纠结在耳畔反复回放,倏地,心中一悸,突地忆起,自己躲在战场尸首堆里,所听到的一切,那个男人也被称为安王。
她瞠眼,双拳蓦地一握,心里愈发肯定,对,就是这个声音,一路追杀甫佑,率兵包围将军,原来他是这等模样,心里忿忿想着,双眼直直盯着男子不放,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
“回王爷。公主下令,将城中年轻女子抓入宫中,到底是干什么,属下也不知情。”侍卫显然对安王极其畏惧,垂着头战战兢兢回话。
“妠滢的命令?”
安王蹙了蹙眉,妠滢怎又突发奇想,抓这些女子?
“安王爷,公主吩咐要在辰时,她和精绝皇帝起身前,将这些女子带入宫安顿好,您瞧,现在已近辰时,属下可否带她们离开?”
侍卫左右为难,抬首看看天色,面上满是焦灼,只好硬着头皮谄笑着恳求安王放行。
采苹听到这里,心跳得更厉害,只盼着安王快些让他们离开这里,自己便可以逃开。
安王不语,瞥了一眼侍卫,神情傲慢之极,缄默了片晌,方摆了摆手,沉声命令:“去吧。另外,告诉公主,我率兵追赶孟子敖,可是,还是让他跑了,不过,他手下尽是残兵败将,已不成气候。”安王说到这里,略一沉吟,“还有,江采苹自马背跌落,估计凶多吉少,详情待我面见公主时,再详谈吧。”
安王一字一句皆是清晰敲入采苹耳畔,将军终于脱险了?!她心里一宽,顿时如释重负,长长嘘了一口气,不料乐极生悲,脚下一滑,身子趔趄欲跌,仓皇中双手猛地撑地,衣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
声音虽然细微,安王却是发觉,眸光忽地转向大树,蹙眉大喝一声。
采苹捂住口鼻,再也不敢动分毫,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你,过去看看!”安王觉得蹊跷,一鞭子挥动起来,抽在旁边侍卫背上,怒喝一声。
采苹心知,已是在劫难逃,小手急忙在树旁抓了一把泥巴,匆匆涂抹到脸颊。
侍卫赶忙答应着,一溜小跑,疾步走去,脑袋朝树后一探,凶神恶煞地一把揪出女子,打量她一番后拖扯她走,嚷道:“好啊,你竟然敢偷偷躲在树后,是不是想逃跑?”
“王爷,只是一个女人躲在树后发抖。”侍卫挟持着采苹,来到安王爷马前。
安王眯起眼,居高临下,侧目瞥视一眼身穿粗布麻衫的女子,见她满脸污泥,发丝凌乱,随即不屑一顾地轻嗯一声,撇开了视线,转身冲身后随从挥了挥手,“走!”语罢,一夹马肚,率众疾驰而去。
“臭女人,害得老子挨了一鞭子!”
采苹旁边的侍卫见安王走远,立刻恢复蛮横的神态,架起大刀,便要砍向采苹。
“哎,兄弟,听说公主在寻婢女,这个女人脸上有疤,甚合要求,若是你把她杀了,凑不够数,恐怕你难逃责罚担待不起呀!”
一浓眉大眼的侍卫蓦地伸手拦住采苹头顶的大刀。
举刀的侍卫想了一想,似觉有理,狠狠瞪了一眼采苹,然后口里骂骂咧咧,粗鲁的推搡着她,她一头栽进队伍,与身前瑟瑟发抖的女孩撞挤在一起,险些踉跄跌倒。
采苹和这帮女子一进了宫,便被另一队侍卫接了去,他们大体浏览了一下各个女子姿色,稍微漂亮清秀一些的,便被剔除出去,最后只剩下面目平庸的五人。这五人被安排进了一处偏僻的小屋,屋顶极低,里面又黑又潮,五个女子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原木做成的木栅门决然关阖。
阴暗潮湿的角落,不时有蟑螂和老鼠窜过,每个人的面上都写满了恐惧,阵阵压抑的抽泣隐隐而起。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外面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其中夹杂着侍卫尖细的嗓音:“公主,属下挑了五人,不知道合不合公主心意。”
“打开门,我亲自瞧瞧!”
“是”
“咔嚓”一声链锁被打开,紧接着,沉重的木栅门“哐当”一下,被人大力推开,小屋外的光线争先恐后地直直射进昏暗的房间。
采苹靠在墙上,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眯起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亮光,待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一张熟悉的俏脸蓦然映入眼帘。紫鸢身着华服,墨玉般的浓发上缀满精美首饰,小巧的唇角微微上翘,杏眸粲亮,她的容颜一如往昔的的清丽,只是这清丽中少了昔日的憨痴,反倒多了几分惺惺作态。采苹惊悸在心,急忙敛眸垂首。安王对她不熟悉,或许辨认不出,可是紫鸢和她朝夕相处数日,即便她脸上多了印痕又用污泥抹脏,心中依然无底,情急之下,一咬牙,将一只蟑螂握在手心。在精绝之时,紫鸢曾坦言,她最惧怕蟑螂。
紫鸢姿态高傲,自蜷缩一团的几位女子面前来回轻踱。
“你们这些贱民,真是不知礼数,公主驾到,还不下跪?!”
旁边侍卫见五位女子只知发抖抽泣,并不下跪请安,便双手叉腰,瞪着眼睛,狐假虎威一阵吆喝。
众女子听了,慌忙跪下,纷纷叩首,缩在角落的采苹亦随众人,伏下身去,深深埋着臻首,不敢抬头。
紫鸢挑了挑眉,蓦然躬身,伸出纤细的手指抬起第一名女子的下巴,仔细端详了片刻,见她长相平庸毫无特色,方满意地颔首。
前面三名女子被一一审查,紫鸢随即绕过前面女子,饶有兴致地多行了一步,走近采苹,依然是伸出白皙的手指挑起采苹下巴,采苹身体一僵,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欲凝结,双眸半阖,两扇羽睫不安的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