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采苹,旋即,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瞳仁,黛眉一挑,道:“睁开眼睛。你脸上怎么有这么多泥巴?统统擦掉,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采苹心下愈是慌乱,只好装傻到底,佯装害怕到瑟瑟发抖,对紫鸢的话置若罔闻,依然阖眸不睁。
“公主,这女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看见您都吓得说不出话了。她脸上好像被刀划过,有道印痕,所以才挑中她。另外,属下调查过了,她家中还有一个阿嬷,两人相依为命。”旁边那个浓眉大眼的侍卫一直沉默不语,看见紫鸢盘问女子,便在千钧一发之际,讪笑着迈步上前,站在采苹身侧,代替她回答。
“多嘴,本公主没问你!”紫鸢怒叱,扭头望着侍卫,忽地美目一瞠,似乎察觉到一丝古怪,狐疑地斜睨着侍卫,“咦,我怎么瞧着你这么面生呢?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穆风。公主,算起来,您离开苏毗也有一年多光阴了,那时候,属下还不在宫中当差,您自然不认得。”
侍卫竟是面无惧色,一拱手,不卑不亢娓娓道来。
紫鸢被他说得一时无语,拂了拂袖,阴沉着脸,重新扭头准备继续盘问采苹,刚欲开口,便觉得脚上有些异样,垂头一瞧,一只硕大的褐色蟑螂正顺着她精美的裙袂,一路攀爬。
“啊!蟑螂!”
紫鸢顾不得形象,怪叫一声,连连跺脚。
几名侍卫闻声,簇拥上前,手忙脚乱地拍打蟑螂。惟独穆风杵在一旁,视线始终锁在低垂头颅的采苹身上。采苹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匆匆瞥了他一眼,穆风见采苹扬目瞧他,先是一愣,接着竟是莞尔一笑。
采苹一时陷入怔忡,不明白他为何发笑,难道他瞧见了,是她将蟑螂放到紫鸢脚上?
“公主,这里老鼠蟑螂处处皆是,您金枝玉叶,还是早些离开,有什么事吩咐我们下人就可以了。”
紫鸢早已将采苹抛到了脑后,忙不迭地提起裙角,边走边回头吩咐:“就这五个人吧。让她们梳洗干净,教教宫中礼仪,便去服侍我夫君吧。”
语罢,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阴沉昏暗的牢房,回到寝宫,她面上已然换上淡淡的微笑。鄯烨听到脚步声,睁开一双深若寒潭的碧眸,透过绡纱,盯着紫鸢娇丽可人的身姿,随即,他起身下榻,披起华丽的睡袍,赤着脚走向外殿。
“皇上,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紫鸢挥手摒退婢女属下,随即对着鄯烨盈盈一拜,一双清眸又恢复清纯模样,仿若刚刚在牢里的一切,皆未曾发生过。
鄯烨伸臂将她娇软的身躯搂入怀中,并肩走到软榻旁边,凭榻斜靠。榻前一樽香炉内,燃着异香,清烟缭绕。
男子神情慵懒惬意,紫鸢柔若无骨的身子轻轻偎依在他怀中,柔荑缓缓剥开一枚红艳的果子,将雪白的果肉递到鄯烨唇边,娇滴滴道:“皇上,吃点水果,这可是我们苏毗特产,甘甜可口。”
鄯烨侧脸,就着她的小手,将果肉吞进口中,俊眉却是蓦然紧拧。
“怎么,不甜么?”紫鸢心里一紧,以为鄯烨嫌水果不好吃。
“甜,可是不如爱妃的嘴甜。”鄯烨凝睇着紫鸢,见她面色紧张,忽地俊庞伏下,深深撅起紫鸢樱桃小嘴,辗转一吻。
“皇上,好坏!”紫鸢嘟起小嘴,脸上却是红晕如醉神采熠熠,模样无比娇滴。
“呵呵”
鄯烨翩然一笑,嘴角邪魅地勾起,转身捧起香炉凑到紫鸢鼻端,“爱妃,这焚香是朕从精绝带来,可还合心意?”
紫鸢毫无戒备之心,闭上双眸,深深嗅了一嗅,姣好的脸上顿时笑意连连,“真香,皇上,这是什么香?如此独特。”
鄯烨笑而不答,只是眯着碧眸,打量着紫鸢的脸色。
“皇上,好困……”紫鸢掩口打个哈欠,眼皮沉重,忽地,脑袋朝后一仰,倒在榻上昏睡过去。
鄯烨斜目瞄了她一眼,伸手挑起她的眼皮,确认她已昏迷,才哂之一笑,冷冷启唇,“朕的迷香,自然独特。”
待殿中陷入沉寂,鄯烨才缓缓起身,拍了拍掌,窗外一人应声而入。此人浓眉大眼,身穿苏毗侍卫锦装,腰间斜跨一柄宝刀,身材魁梧精壮。
鄯烨双眸微眯,唇畔噙笑,望着男子走近,两人相视而望。
空气又陷入静谧。
下一秒,男子忽地黑眸微瞠,霍地双膝而跪,极尽大气,抱拳沉声道:“末将穆风,参见皇上!”
鄯烨唇畔笑意愈发浓郁,他伸手扶起男子,笑道:“穆风,不必多礼,一向可好?”
“多谢皇上关怀,属下很好。”
“嗯”
皇上背过身去,负手而立,沉默了一秒,淡淡问道:“她,怎么样?”
“皇上所料一丝不差,这苏毗公主果真抓来不少人,根据皇上描述,属下已经寻到那名女子,她一切安好,属下必当全力保护她的安全,再说,此女子聪颖冷静,今日险些被公主认出,是她随机应变躲了过去,皇上尽管放心。”穆风毕恭毕敬地汇报情况。
鄯烨深深了舒了一口气,满意地颔首,道:“你和穆青兄弟二人,为朕出了不少力,若朕统一了天下,必当重重奖赏!”
“不敢,为皇上分忧,是属下兄弟二人的职责与荣幸,万死不辞。”穆风诚惶诚恐,伏身重重叩头,心里甘之若饴,皇上对他兄弟二人委以重任,说明对他们极其信任。
鄯烨听罢,微微勾唇浅笑,话题一转,“紫鸢说朕的娘亲,便隐匿在皇陵之中,你可查出?”
“这……皇上……”
穆风面有难色,稍有踌躇,停顿了半拍方说道:“属下失职,苏毗皇陵极其隐蔽,属下找了许久仍是未果。”
皇上面色一动,下颚微抽,将目光投向窗外,似乎颇为在意。
穆风见他面色阴沉却又不发一语,心内渐渐忐忑,不安地抬眸偷瞥一眼,“皇上,不如,我们里应外合,将苏毗城攻下,到时候苏毗国主不说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