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嬷!”
“孩子??”
阿嬷揉了揉眼睛,定睛瞧来,待她看清被反绑的确实是采苹时,不仅悲从中来,双臂前伸,深一脚浅一脚,步履蹒跚着向前奔来。
“呵呵,你还认得她?”
安王见采苹反应激烈,顿时得意大笑,黑瞳璨亮。他一挥手,挟持阿嬷的男子立刻强迫阿嬷止住了脚步。阿嬷一不留神,被脚下石头绊了一下,重重跌倒在地上,一名风烛残年老妪,怎经得住如此跌跤,挣扎了良久依然无力站起身,旁边的侍卫看着她狼狈无助的样子,幸灾乐祸的抚掌大笑。
“阿嬷!阿嬷!”
采苹心急如焚,两人近在咫尺,阿嬷摔倒在地,她却爱莫能助,一时之间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恸,眼泪汹涌而出,她扭头,哭啸着冲安王大吼:“她只是一名无辜的老人,你为什么将她抓来?为什么??”
“若是你答应我的要求,我便放她一条生路,否则……”
望着阿嬷挣扎在地上,采苹痛苦之色溢于言表,安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得意忘形,只道是胜券在握,禁不住挑眉狂笑,古怪诡异的笑声惊得树上老鸹“呱呱”乱叫着四散逃离,一声声尖锐凿人,几乎刺穿了采苹的耳膜,让她痛不欲生。
“你休想让我害他!休想!”
采苹愤懑不已,胸腔剧烈地起伏,冲着安王一阵歇斯底里的大吼。脑中一根神经绷得紧紧,似乎随时随地,都会轰然断裂。
安王却对她的失态不以为意,眉眼一弯,笑得清怡,他慢悠悠转身,对侍卫打个响指,笑道:“你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搀扶住老人家,人老了,胳膊腿儿的,都比较脆,一不留神就断了。”
“是”侍卫答应着,随即回身不怀好意地看着阿嬷,下一秒,他竟是蓦然抬腿,在阿嬷膝盖处重重跺了一脚。
“啊!”
阿嬷一声惨叫,疼得面色蜡黄,抱着残腿瘫倒在地。
采苹双眸一瞠,不可置信的扭过头来,哆嗦着唇,一叠连声地怒骂:“畜生,畜生!”
安王负手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采苹被气得浑身发抖,他却只笑不语。侍卫听不见安王喊停,便干脆抽出剑,寒光一闪,阿嬷臂上已然血流如注。
“不!”采苹拼命的挣扎,泣不成声地大喊:“我答应,我答应!”
安王闻言,笑逐颜开,冲着侍卫摆摆手,笑望着采苹,“想通了?若是早些想通,或许会少死一人。”
采苹一愣,脑海中甫佑的面容一闪而过,忽地茅塞顿开,闭眼,泪水肆流。
她将流入口唇的泪水如数吞了下去,苦涩可以让她压抑住内心的愤怒,还有火烧火燎的仇恨。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采苹重新睁眸,一瞬不瞬凝视着安王。
“说吧”
安王面上尽是得意的笑,挑了挑眉,走近采苹。
“甫佑是不是你杀的?”
采苹吸气,声若柔丝,竭力用平缓的语气问出口。
安王一顿,与采苹四目相接,他眸光略一闪烁,随即接口:“不,他是因你而死,只是恰巧死在我手中而已。”
采苹紧咬下唇,垂下眼睫,沉默良久,方抬头望着安王,一字一字,落地铿锵:“我答应你的要求,可是你必须放了阿嬷!”
“那是自然。”
“还有,你给我松绑,我要给阿嬷说几句话,亲眼看着她出宫!”
安王略一犹豫,沉吟片刻,树荫下,阴沉的面颊随着光线的闪动忽明忽暗。
采苹冷笑,一双水波盈盈的眸子里尽是不齿,斜睨着安王,“怎么,食言?”
“你身中寒毒,若是没有解药,三天之后,五脏六腑都会结冰。谅你也跑不了!”安王终是靠过身去,替她松了绑。
弃宫之后,是一处陡峭山坡,坡下隐隐约约传来几许潺潺水声,山坡上四处是松柏,风起,便是阵阵松涛呜咽。松柏之间有一条极其隐蔽的小道,通往宫外,采苹搀扶着阿嬷,被侍卫推搡着,向前走。
阿嬷走了几步,左右看了一看,忽地停住了脚步。
“阿嬷,我背着你吧?待你出了宫,赶紧找个大夫瞧瞧伤处,千万不要心疼银子。”采苹望着阿嬷灰白的脸色,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焦灼。
“孩子,阿嬷老了,不中用了,也活不了多久,你答应阿嬷,千万不要因为阿嬷,替坏人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阿嬷大口喘着气,连说话也是一停三歇,状况让人堪忧。
采苹泣不成声,只能不住地点头。她想,一旦将阿嬷送走,自己中了毒,总是难逃一死,不如留着一条命想办法见到鄯烨,将安王的企图告知于他,使他早早做个准备,然后等待时机,替甫佑报仇。
报仇!
甫佑临死之时,让她快乐生活,不要报仇。
可是,这恨深埋心底,若是不将这仇恨之刺拔出,她又怎会快乐?
“孩子,俗话说春天后母面,冷暖阴晴无常,刚刚太阳还露露脸,这转眼之间,已是阴天。”采苹闻言,抬头瞧了瞧,果不其然,刚刚还是蓝天白云,一瞬间,已是阴云片片。
阿嬷顿了一顿,喘了口粗气,又凑近采苹耳畔,继续低声说道:“待会儿可能会下雨,若是下了雨,我拖住他们,你赶紧跑,届时路滑,他不好追你,况且雨天,这么多树,看人看不真切,追不上你的。为了肚里的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
“不,不,阿嬷,你不要说了!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况且,将你送出宫,我另有打算,他不会杀我的!”采苹打断阿嬷的话,一扬下巴,咬牙将她搀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前。
安王赶上来,一把将采苹和阿嬷分开,“行了,沿着这条小道,前面有个洞口,出了洞口便到了宫外。我的侍卫会一直照顾她,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绝不会伤她分毫。”
“阿嬷伤得这么严重,你还说不会伤她分毫?!你让她自己怎么走?就你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侍卫,连自己老娘都不管又怎会善待阿嬷?”采苹忿忿甩开安王的手,咬牙切齿的回视他,又补充一句:“堂堂一介王爷,竟然欺负老人和女子,不知廉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