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状,面色迥异,茗妃先是讶然随后是恼怒,一张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窈妃狠狠瞪了她一眼,站到了采苹身边。
包扎完毕,众人将鄯烨扶到御驾,采苹便随着软椅旁边一溜小跑,因为鄯烨紧捉住她手腕的大手,始终没有松开,她只能小跑着,跟上抬轿人的脚步。
回到龙汜宫,几个婢女服侍着鄯烨躺好,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采苹扭头,看着最后一个离开的白虹,心里有些焦急,自己今晚或许就会离开王宫,怎么说,也要给白虹道别,更何况,此时此刻,甫佑肯定在泌心宫等着自己,必须摆脱皇上才行。
她想着,又垂头看看腕上骨节分明的大手,试探着开口:“皇上?奴婢去给皇上做些清爽小粥吧?”
鄯烨摇摇头,仍然阖眸不语,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甫佑这三天,全力以赴寻得一匹良驹,悄悄拴在宫墙外面一条小巷。
此刻,他正静坐在泌心宫内殿,眼见着距离约好的时间越来越近,却丝毫不见采苹的踪迹,他心中有些焦灼,几次欲出去打探究竟,却又担心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只好耐着性子慢慢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斜月朦胧,已过子时,四周依然万籁无声,甫佑竖着耳朵凝神聆听殿外的动静,却迟迟听不到企盼中熟悉的脚步声。他叹口气,起身走到窗前,眸光毫无目标的望着窗外,心思飘忽,神魂不定。
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寒风透过窗缝,钻了进来,将白色的轻软绡纱吹得飘飘然的晃动,使幽冷的月光越发显得朦胧,清凌凌的月光透过潇潇疏竹,泄落一地清辉。
风飘飘,纱飘飘,一屋子的孤寂,一屋子的月色。
随着时间流逝,寒月西斜,淡淡的月辉逐渐移到甫佑绝美的面上,可是,似乎是月亮看清了他的容貌,有些自惭形秽,竟然悄悄地躲到了薄云之后。大殿瞬间黯淡下来,甫佑轻蹙眉尖,呆呆的伫立在阴暗中,引颈翘望,眼见着丑时将过,甫佑深深闭了闭瞠得酸痛的双眸,揉了揉眉心,又是幽幽一叹,脸庞上的寂寥与失落触手可及,将这冬日的凄凉渲染的淋漓尽致。
她今晚不会来了吧?
许是药效奇佳,也许是心理作用,鄯烨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伤口没有那么疼了,他攥住采苹手腕的手又紧了一紧,超前一拉,将采苹整个胳膊抱在怀中,然后薄细的唇角勾了一勾,仿若抱着什么珍奇至宝一般,唇畔扬起一抹心满意足地笑容,顺利地进入梦乡。只要握着她的手,似乎便可以睡得格外香甜。
采苹眼角余光不时地瞥向窗外,面色焦灼。听到鄯烨沉稳的呼吸,她转眸瞧了瞧,发现他已坠入梦乡,魅人的唇角若有若无地微扬,淡隐了往日的邪狞,使英俊的面容笼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淡笑,格外的恬淡迷人,采苹眯了眯明眸,歪头专注地打量着他的睡容,竟觉一阵恍惚,他此刻的睡姿,多像一个脆弱无依的孩子。
忽地,采苹眸光一闪,瞥见一道黑影从窗前一掠而过。会不会是刺客?皇上现在受伤,若是打斗,必然会牵扯伤口。她心里着急,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喊人,却猛然觉得黑影甚是熟稔。心念一动,幡然恍悟,该不会是甫佑吧?
他来这里做什么?皇上寝宫四周危险重重,到处都有高手巡逻,若是被擒住曝露了身份,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想至此,心中更是焦急,扭头看看鄯烨确实已经睡着,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他怀里抽出来,鄯烨眉头顿时一蹙,不安地呢哝了一句,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有苏醒的迹象,采苹飞快地拿起榻上另一只枕头,塞进他怀里。鄯烨像是在溺水时抓住了一根浮木,抱住枕头的双臂用力箍筋,紧蹙的眉心慢慢舒展,咂吧咂吧嘴巴,脑袋朝枕头上蹭了一蹭,呼吸重新变得沉缓有序。
采苹被他可爱的睡姿逗得一乐,却又忽然想起现在不是乐的时候,急忙起身走出寝殿。
夜色岑寂,月亮躲入云层,地上浅淡的银辉已被黑暗湮灭,只剩廊柱上挂着的两盏轻纱宫灯,随着寒风摇曳,忽明忽灭。
采苹睁大双眼,沿着黑影掠过的方向一路寻去,刚走了十余步,突然听见一簇凤尾竹后面传来一阵细细的窃窃私语,声音很小,听不真切,凤尾竹挡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线,此处更加幽暗阴森,事不关己还是躲开得好,采苹不愿多呆,脚下速度不由加快。
一阵寒风吹过,将几个模模糊糊的字,断断续续地送入采苹耳中。
“告诉孟将军……属下一定会完成……”这声音还特别熟悉。
一丝不安倏地攀上心头,采苹不由自主停了脚,凝神,侧耳倾听,想要听清对话,可是男子声音越来越低,低的无法辨清音节。她壮着胆子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靠近凤尾竹,小手欲拨开竹丛,可是,就在她抬手碰到竹叶的瞬间,突然听到一声低喝:“谁?”
采苹被这声突然的低吼吓得一哆嗦,手下的竹叶簌簌一响,立刻暴露了她的位置。一个黑影闪过,迅速融入黑夜,与此同时,另一个人影倏地从凤尾竹后窜了出来,双手如勾直取采苹咽喉,这一突兀变化让采苹大惊失色,她张大了小嘴忘记了闪躲。
但转即,在看清面前男子的面貌时,她面上的恐惧变成诧异,双目圆睁,脱口而出:“柱子?”
“采苹姐?”柱子眸底的杀气顿时隐敛无影,迅速地收起手指,略带稚气的圆圆脸蛋又恢复往常的憨厚模样,腮颊上浮现一朵红晕,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嗫嚅着唇,轻声开口道:“我、我还以为是刺客呢!对不起!”
“是我出现得太突兀,不关你的事。”采苹提唇轻然一笑,没有半丝责怪他举动鲁莽的意思,她想了一想,接着问道:“对了,刚刚和你说话的是什么人?有将军的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