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没有人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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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青春偶有阵雨,时有晴(1)

那是一个阴天,下了好大的雨,还夹带着响雷,这是春天的第一场雷雨。我们几个女生都不敢下楼打热水,因为现在已经九点了,但是我们寝室的热水瓶早已见底,嘴巴口渴得难受。用猜拳“三局两胜”的土办法决定了由我去打热水,我悻悻地提起两只空荡荡的热水瓶下了楼,走到大厅的热水机前,打满了两瓶热水,刚想提起来,视线无意识地瞥到了外面——

童佳琪呆站在门口,虽然门口有屋檐,但是被风吹起的雨丝还是把她的上衣打湿了。她的身边是一只行李箱,而她的视线一直看着楼上某个窗户。

我忙走过去,打开寝室楼的大门,问她:“你怎么不进去呀?”

她一看是我,立刻换上之前那种高傲神态,支支吾吾地说:“你也是要看我笑话的吗?”

我不解:“什么笑话?快进来,外面那么大雨!”我一边说着一边把她连同行李箱一起拖了进来,我推上了门,随即问道:“你干嘛呀你,赶快回寝室去吧。”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没有正眼看我,轻声地说:“我是被赶出来的。”就没有再说下去,咬着嘴唇。

我睁大眼:“到底怎么回事呀?”然后我帮她拎起行李箱,她一激动就眼神紧张地看着我:“你要干嘛!”两只冰凉的手突然按在我拎着拉环的手背上!

我说:“回寝室去啊,慢慢说吧!你看你,衣服都湿了总得先洗个澡换件衣服吧。”

她冲我冷哼:“你看到我这样,心里高兴了吧?”

“什么跟什么呀,”我忙解释道,“就算我们以前相处得不好,我也不是那种看人笑话的人!快走啦!”我重新帮她拎着行李箱,急匆匆往寝室赶去。

推开寝室的门,美美在床上玩着笔记本,封晓凌和林素然都在自己的床上准备睡觉了。听到开门声,美美埋怨道:“让你去打个热水怎么那么慢!…”一抬头便看到我和童佳琪站在一起,她呆若木鸡。

林素然和封晓凌也以看火星人的眼光看着我身边的童佳琪,我不顾她们惊讶的目光,把她的行李箱挪到了卫生间门口,对她说:“你先去洗澡吧,不然会感冒的。”她点了点头,拎着行李箱往卫生间走了进去。等到里面传来“哗哗哗”水流的声音,美美她们三个才一拥而上。

美美第一个发问:“恩雅,你疯啦?你不是跟她是死对头吗?”

“对呀对呀!”封晓凌也附和着,“她不是你之前的情敌吗?怎么会……”

我淡定地解释:“我打水时,在大厅门口看到她,见她浑身都湿了,还带着个行李箱,怪可怜的,我就让她来我们这里洗个澡,想问问发生了什么。”

林素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做好人也要看对谁,她那嚣张气焰我们都看不惯!赶快把她打发走吧。”

我撇撇嘴无奈地说:“可是她说她室友赶她出来的。”

“赶出来?”美美惊呼道,我立即捂上她的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卫生间紧闭的磨砂门,见没啥动静,我比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对她说:“嘘,人家肯定是碰到什么棘手的事了,你就低调点吧。”

林素然和封晓凌都打着哈欠,各自甩了甩肩膀,往自己的床铺走去。美美也有气无力地看了我一眼,郑重地拍上我的肩膀,啧啧道:“恩雅,你可别那么天真,搞不好她有什么阴谋,那女人可说不好哦。”

已经爬上床铺的封晓凌忙劝美美:“美美,你别管人家的事了,快睡觉吧,我相信恩雅这么做有她的想法,甭管那么多。”

“就是,恩雅你也要适可而止,别太多管闲事了,”林素然整理了下枕头,看了我一眼,小声地说:“小心牵连到自己。”

我假装没听见似的对她们说:“没事的。”

正好,卫生间的门开了,童佳琪穿着睡衣,头发湿漉漉地粘在头上,她的脸潮红潮红的,没有笑容。对我们说:“你们有吹风机吗?”

我再看她们三个人各忙各的,当做没听到似的,我忙从我的书桌抽屉里拿出电吹风,递给她,说:“喏!我有!你先用吧。”

她对我淡淡地笑了下,接过。

那个晚上,我和童佳琪睡在一张床铺上,在所有人都沉沉睡去的时候,她沉默着许久都没有说话,我先发问:“你怎么会被赶出来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淡淡地倾诉,我耐心地听着。

“我从小就是个孤独的孩子,是家里的独生女,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是船员,一个月才回家一趟甚至不回来,缺乏父爱。”她直直地盯住天花板,似乎在回忆着过去。“直到我遇到了孝晨,我承认他的确给过我温暖甚至是爱情,我也有过一段很爱他的曾经,但那种感觉真的很平淡甚至无奇。”

有月光洒了进来,投射在天花板上,隐隐约约听到有夜鸟的叫声。

“他带我出去逛街,每次吃饭都会看着我吃,我问他为什么每次自己不吃,他总说不饿,呵呵,”她轻轻闭上眼,“口是心非的家伙。”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投射的光点,继续说:“太平淡了,对于以前的我来说不够新奇,因为我觉得我还年轻,我想要更浪漫更刺激更轰轰烈烈的生活,让我可以觉得每天都值得回味,他带给我的只有‘老年化’的日子。”

我呆呆地望着她的侧脸,对面下铺的美美说了几句模模糊糊的梦话又翻身睡去。

她停顿了会,说:“想想,我和孝晨认识到现在也有三年多了,我对他的感觉渐渐地从爱情降了温,就像亲人一样,亦或是哥哥那种吧。”

我忍不住插了嘴:“然后那个人就出现了?”

她点头,回头对我微笑了下:“他叫欧阳铭,是我的初中同学,一切的一切就和当初郝建在食堂和你们说的一样,我不否认。”

“他以前是个很平凡的男孩,成绩平平,中下游阶段,家庭背景也只是工薪阶层,父亲做着早点摊生意,我是看不上他,他没考上高中落到了中专后拼命地读书,自从家里中了彩票大奖后就是暴发户了,实习在一家很好的外企也有了自己的收入,然后在去年十一过后回来找我,我被他打动了,于是我们就来往了,他带我吃过我从来没尝过的海鲜,坐过我从来没乘过的大奔,我真的好满足。”

我咬了咬嘴唇,继续听她说着:“慢慢地,我就与孝晨淡了更淡了,虽然他还是很执着地要跟我在一起,但是都被我婉言拒绝了。”她突然捂住嘴,没来由地就开始抽泣起来,我忙从枕头边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擦了擦脸颊。

呜咽着嗓子,轻声地说:“我想错了,我真的想错了,呜呜…一切看似幸福的东西都是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就在欧阳铭生日这天,我请假陪他去酒吧,我们玩得很开心。”月光下照射她的侧脸,有液体划过完美的脸颊弧线,她拼命做了个吞咽动作,“第二天醒来我才发现,发现我…躺在宾馆里,一丝不挂,欧阳铭不见了,我慌了,我知道,我完了。”

我屏息。她回过头来对着我自嘲地笑着:“你知道了吧,我现在成了一个可怜虫,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童佳琪没了,现在你们可以嘲笑我了,就像当初我嘲笑你们一样。”

我有些哽咽,忙解释说:“为什么要嘲笑你,我……”

话音未落,她叹了口气:“欧阳铭告诉我他要结婚了,父母帮他安排的相亲对象,但是他说他爱我,就算和别人结婚,他也只爱我,呵,狗屁爱情…”说完,她轻轻闭上了眼,卷长的睫毛微颤。

过了许久,我才问她:“那之后这件事是不是被你的室友知道了?”

她慢慢睁开眼,回答:“是的,我当时在她们面前太嚣张了,这也许就是报应啊。”

“那么她们知道你在宾馆……”我没有说下去,被她打断了:“不,没有,所以,恩雅,你能替我保密吗?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恩,我知道,但是你的父母……”我艰涩地问起。

她说:“我父母思想都很保守,如果他们知道我在结婚前就那个了的话,他们会打死我的,”她咬了咬嘴唇。

我小声地问她:“那,温孝晨呢?”

她立刻陷入了沉默,我好想戳中了她的痛处,我正处于尴尬中。很久,她才淡淡地开口:“我已经没有脸再见到他了,因为我怀了那该死的人的孩子。”

我深深屏息!

我问:“多久了?”

她说:“昨天刚查出来的,已经半个月了。”

第二天我带她去了县城医院,我俩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凝重,四周弥漫着冰凉的空气,我陪她做了简单的检查,医生说可以当天手术,我便和她在手术室门口等待,她弓着腰坐在长椅上,耷拉着脑袋,刘海垂到了眼前,她也没发觉,我看着此刻如此颓然的她,我心里并不是滋味。

“童佳琪!”手术室开了一条缝,走出来一名护士,她对着走廊叫道。

童佳琪倏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腿有些慌乱地在微颤,我忙安慰她:“没事的,佳琪,想想开心的吧。”

她慌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抿唇:“嗯。”

做完手术,我们踏出医院,天暗沉了下来,看来即将有一场大雨从天而降,我说:“我陪你逛逛吧。”她并没有反驳,我俩慢慢地走在街道上,我跟童佳琪讲了许多我们寝室的事情,有搞笑的、有感动的、有伤情落泪的,还有尴尬的糗事,她时不时会被我逗乐,时不时认真严肃地听着,主要是我的说故事能力特别好,还附带表情色彩,模仿得也很像。我们简单地吃过午饭,走进一家商场里,我突然想起了昨天的事,我严肃地问她:“对了,温孝晨怎么办?”

她垂下眼帘,平静地说道:“都是我造的孽,一开始我就受了钱的诱惑抛弃了孝晨,弄得遍体鳞伤才回来,他肯定不会原谅我的。”她放慢了脚步,眼光停留在那一些手牵手的情侣身上,说:“曾经我和孝晨也是这样手牵手过,我们那时就连亲亲都很羞涩,我为什么会突然怀念起那些了呢?”

“是因为尝够了外面世界的心酸吧?所以才觉得平淡才是最真的感觉?”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或许吧。”

“那么你想回去吗?”

她轻轻地摇摇头:“不了,回不去了。”

我们在甜品屋点了两杯西米奶茶,选了个靠窗的小圆桌,坐了下来。这个时候,正值商场高峰期,进进出出的小年轻比较多,一般都是情侣,收银员忙着收钱,四处飘散着香气。我抿了口奶茶,说:“佳琪,我突然觉得我们有好多共通点。”

她睁大眼:“我们,怎么会有共通点。”她的表情有些艰涩,皱到了一起。

我继续说:“我们都是喜欢青春期挥霍的女孩,我也是如此,曾经那么那么喜欢过温孝晨,”我把视线投到窗外,车水马龙,我的眼前轻微的模糊起来,“小时候,我、蔚远、孝晨是一个大院子长大的,他小时候喜欢和我玩神秘,别看他平日里少言寡语的,特别爱欺负我,不过最终我总会破涕为笑,我们玩得特别好,每次我们因为小事情吵架了,蔚远就会帮我们解围。”

我陶醉在儿时的回忆里,吸管轻轻触碰着嘴唇,“不过喜欢这种事情纯粹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上初中的时候,我妈妈开的车因为失误撞到了他妈妈,但是我妈妈当时并未察觉到就继续开,导致他赶来时已经不治而亡,所以,他恨我妈妈,同样也恨着我,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和我在一起玩过,看到我后瞪个白眼就跑了,后来他们家搬家了,搬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了,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下知道他考上了川理。”

我抬起头看到童佳琪正错愕地看着我:“可这个并不是你的错啊,又不是你害死他妈妈的。”

我释然地笑笑:“毕竟他对妈妈的感情深。”然后我大大地喝了口奶茶,抿了抿嘴,笑着问她:“哈哈,我念初中发现他和我一个学校,”无意识地看到角落的桌子前,一个男生在替女生抹眼泪,不停地劝慰女孩,我看得出神:“我每天放课就粘着他,初二那年和他表白被他拒绝,初三中考结束我还跟他表白还是被拒绝了,想想那时的自己有多愚蠢呀,为什么要苦苦坚持一个错误的人呢。”

我们都陷入沉默,待奶茶的杯子逐渐空了,看着浓稠的泡沫还恋恋不舍地黏在杯壁上,我对童佳琪微笑着说:“佳琪,我们不要再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爱情,然后让在乎我们的人受伤了,好吗?”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想到的是顾蔚远,我有一种想立刻见到他的冲动,告诉他我错了,我不该辜负他的,紧接着我想投入他的怀抱里,感受那温暖。

她玩弄着吸管,“恩雅,你说的没错,但是,”她眼神忧伤地看着玻璃窗,托着腮,“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童佳琪了,孝晨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我。”说完,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哦,下雨了。”我抬头望到天空,我们说话之间,天空下起了雨,雨丝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重的“啪啪”声,我们收拾了下包包,便走出了甜品屋,乘坐自动扶梯下楼,门口就看到不少卖雨伞的小贩,不少人都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干等着,说着话。我们急着回去,便冲进了雨雾中,低着头向前奔跑起来。

我说:“哎呀!这样下去又要感冒了!”

我们无奈,只能找了个商店的屋檐,暂时躲一躲,身上的衣服被雨很快就打湿了,黏糊糊的好不舒服,这屋檐很窄,我都要贴着墙壁了还是能感觉雨打在身上,凉飕飕的,身边的童佳琪默不作声,只是不停地掸着身上的雨水。

我望着这灰蒙蒙的天,深吸一口气,跨出一只脚,站在了雨中,此刻路上没有行人,我大胆地张开双臂,去感受雨滴落在我眉毛、眼角、鼻梁、嘴唇,那种冰凉的温度,顿时心像是被冲刷过似的明朗起来。

身后的童佳琪问我:“你在做什么?恩雅。”

我依然闭着眼睛,回答道:“如果你想哭了,又不想被人看到,就这样仰起头让大自然的甘露去冲刷掉你的眼泪。”

也许是想起了自己过去一味地喜欢温孝晨,得来的却只有自我安慰,我的眼泪不听话地就涌了上来,好在有雨水帮我冲刷着,没有人看得出我是在哭泣。

等我睁开眼以后,再看童佳琪,她浑身湿透,正呆呆地看着马路对面,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温孝晨正站在马路边看着来回的车辆,等着绿灯跳起,他打着一把伞,穿着格纹衬衫和蓝色牛仔裤,眉宇间透露出焦急。

我冲童佳琪嚷道:“是温孝晨呢!我们快走吧!”拉起她的手臂就要走,她死死地赖在原地不肯踏出一步!

她皱着眉,死死扯着我的手臂:“不!!不行!我没有脸见到他!”

“为什么呀?佳琪?你不是想回到过去吗?那你就勇敢点啊!”

她死死地拽着我:“不!”眼泪突然就喷涌而出,混着雨水,脸被冲刷得潮红潮红!撕扯着嗓子说道:“我……呜呜呜!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呀!……呜呜……我不想,真的不想再见到他!”她抓着我的手臂,身体不停地往下滑,只剩下没有尽头的哭泣声。

我拼命地劝她:“但是,他现在就在我们眼前啊!说不定会有奇迹呢?!”

在我们互相争执的时候,温孝晨已经踏着水花来到我们身边,几天没见的他似乎憔悴了许多,也瘦了好多,棱角分明。他二话不说就甩开我的手,扔下了雨伞,把童佳琪从地上扶了起来:“佳琪!你在做什么!”但是童佳琪就是不肯正眼看着他,而在拼命躲避他灼灼逼人的视线。

温孝晨紧紧抓住她的肩膀说:“看着我!佳琪!你说,欧阳铭到底把你怎么样了?为什么我会看到你进了医院!为什么!”

童佳琪终于肯看向他,瞪大了双眼,她轻轻摇着头:“你都知道了,我,我怀了他的孩子啊,你放我走吧!我不是以前那个我了!”

他皱紧了眉头,咬紧了牙关,盯着童佳琪的脸,雨水在两人的身上徘徊,很快两人都湿成了一片。他见童佳琪还不肯正视他,他捧起她的脸颊,让她胆怯的眼睛不得不看着他,他看到童佳琪的眼神飘忽,口气稍许软了下来:“你说啊,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我都听着。”

“对不起,孝晨。”她憋了许久才憋出的一句话。

温孝晨错愕地瞪大眼睛!

她颤抖地闭上双眼,轻轻地开启雨中的唇,“孝晨,我们不要再来往了,真的,”她缓缓睁开眼,“分手吧。”她的脸湿润,我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

路上没有人,经过的公交车上也寥寥无几的几个乘客。他突然紧紧地抱住童佳琪!许久都没有松手!他的头发被雨水沾湿了,抱着她就像抱住了整个世界,“你觉得我会同意吗?我告诉你!童佳琪!”他红了眼眶,使劲吞咽了下喉结,在她的耳边说:“我喜欢你,我是不会放弃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可能放弃!”

我垂下眼,没有再去看他们,他们紧拥的身影刺痛了我的眼眸,我看到那把被温孝晨甩开的雨伞,我就像它,孤零零地在一边,看着别人的爱情,听着别人的蜜语,从头到尾我只是个旁听者。我没有说话,默默地从他们身边走过,任凭他们还在雨中紧紧相依,任凭他们耳鬓厮磨。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爱他的只是一个曾经罢了,别去想了,谢恩雅。

我拼命擦了擦脸,又有新的雨水沾了上去。

我走到一个屋檐下,掏出手机,用湿漉漉的手艰难地编辑着短信:“童佳琪,没有了那个人,你也能过得好好的,因为温孝晨一直都在你身边,别再辜负他了。”她或许不知道,我在编辑短信的时候,我的哭声、我的眼泪、我颤抖的手指,她永远不会知道。睫毛沾了雨水,轻轻眨眼,晶莹的水滴就滴落在屏幕上。

我一个人回到了寝室,她们三个都在上课,所以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洗了个澡后,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天花板,把手臂环绕在脑后。我的鼻子一酸,好想有个地方,一个空旷而且安全的地方,好好地大哭一场,哪怕哭过之后剩下的是可怕的安静。

手机铃声响起,我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是顾蔚远:“小雅,你今天请假了?”

“恩。”

“是陪童佳琪出去了吗?”

“恩,蔚远,我们今天碰到温孝晨了。”我不喜不悲地说着。

随后电话里一片沉默,许久他才沙哑着嗓音说:“小雅,我在你们寝室楼下。”

我挂了电话以后,犹豫了几秒,便出了门。走到大厅就看到顾蔚远静静地在门口等我,看到我来了后,淡淡地笑了。我跟着他,来到学校的图书馆,我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他轻轻把我凌乱的刘海拨到耳后,然后说:“想哭就哭吧。”

看着他温和的眼睛,我忍不住就落泪,安静的图书馆里,我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哭声,紧紧地捂着嘴,任凭泪水爬满了整个手背,顾蔚远轻轻地把我搂在怀里,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拍着我颤抖的背脊,我们之间似乎不再需要任何语言,我能明白他的心意了,想着想着,我哭得更厉害了,我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不一会儿他的衣服湿了一片。

因为下雨的关系,图书馆里只有我们。许久,听到顾蔚远沙哑着嗓子说:“哭出来会好受些,如果我不在了,你不可以让自己哭知道吗?因为没有人会这样抱着你了。”说着,他又收紧了抱着我的手掌。

我惊愕地抬起头,问:“你,你也要走吗?”

“明天就是校园招聘会了,我们快离开学校了。”

我停止了抽泣。“实习吗?”

“恩,从今年的五月份开始实习到明年的四月。所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坚强点。”

我把头重新埋回他温热的胸膛,不再说话。是啊,顾蔚远是四年级的了,还没几个月我们就要分离了,他要面对的是艰苦的实习,也是踏上社会的第一步,而我则要在没有他补习功课的情况下努力读完这所学校,我深深地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也许会是我以后想念的味道。

正如他所说的,第二天是校园招聘会,四年级的学生放课一天。那天,没下雨,但是地上还积着许多水坑,食堂里很多人,早早的就有学校的老师把食堂的长桌子围了食堂一圈,当中好大一块空地,有单位的招聘人员在与学生交谈,有耐心等待的。我和美美下了课就来这里探个究竟。

美美走马观花着说:“哇,好大的气场,我们以后也会这样吗?”

我一边四下张望着一边拉了拉美美的衣袖:“好了啦,美美,帮我看下童佳琪在不在。”

美美不解地问我:“哎,恩雅,她跟你不是仇人吗?你们什么时候变成好朋友的啊?”

我说:“昨天啊。”

“昨天到底她跟你说了什么啊?”她好奇地问我。

我想到昨天她跟我说了一个晚上的事情,我答应她替她保密的,所以我对美美说:“她以前在室友面前特别嚣张跋扈,现在跟那个男的分手了,她们就借机报复,把她赶了出来,其实她还挺可怜的,我们以后别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咯。”

“哦……”美美应声道。

我轻轻地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话音刚落,就有戴着红臂章的老师指着我们说:“喂喂,两位同学,你们是应聘的吗?”我们摇摇头。他继续指责道:“那快回你们的教室上课去,这里不欢迎闲杂人等!”看着这个老师不是很好说话的人,我们面面相觑后转身离去。

恰巧碰到了童佳琪。她看到我很惊讶地问:“恩雅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立刻上前,“我来看看你呀,怎么?应聘好了没?”

她的心情似乎比之前好很多了,努力点点头,“恩!”我接着问:“哪家单位呀?”她笑着说:“不过不是自己的城市,在北京。”

我惊愕:“啊?那么远呀?”然后小声地问她:“那温孝晨呢?”

她垂下眼帘,“他不放心我,说一定要跟我选一样的单位,到时候能在生活上或工作上帮我。”我是真的替他们高兴,看着她和我高兴地挥手道别,我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身边的美美撅起嘴不服地看着童佳琪的背影,说:“恩雅,你是不是有了新朋友就不要老朋友啦?”

“才不是呢,”我忙赔着笑脸哄美美开心,“最好的姐妹永远都是何美美你呀!嘻嘻!”

“好啦好啦,你不就是嘴甜吗?怪不得你的蔚远哥哥那么喜欢你!”

我刚脸一热,就听到顾蔚远的声音——“说说看我有多喜欢我们家小雅呢?呵呵。”我们回头,他的笑容像春日里最和煦的一道阳光,似乎能暖化了所有的伤悲。“蔚远哥哥!”我兴奋地跑上前去,他伸出手指轻轻刮了刮我的鼻尖,“怎么跑来这里?”

“想来看看你们的嘛,那么气派!我们以后也是这样的吗?”

“是啊,不过那边那个老师很凶的哦,”他指了指刚刚训过我们一顿的执勤老师,“他是新来的教导主任,专门管事的,以后你们可要当心哦!”

美美跑到我们中间,搭着我的肩膀对顾蔚远说:“以后你要经常打电话给恩雅哦,不然她会得相思病的!哈哈!”

“说什么呀,”我立刻脸一热,拉了拉美美的衣服,没想到他点着头说:“我会的,以后我们包个三块钱的随心聊,到时候你有什么不懂的题目也能问我了。”我惊喜:“真的吗?”他点点头:“恩。”

我问:“蔚远哥哥,你选了什么单位呀?”

“环境保护局的水质监测。”

“在哪里呀?”

“上海啊,杨浦区那边。”

我停顿了下,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支支吾吾地问:“那,那么,放假的时候可以去找你玩吗?”

他一口答应下来:“当然可以啊,到时候给你尝尝我做的菜。”

美美在一边替我高兴着:“恩雅!你真幸福哦!”

我点头。

当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妈妈,我告诉她我现在的状况,很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了,妈妈的口气里都夹着哭腔,我以前只要玩得晚一点回来我妈妈就不停打我电话,这次住校离家里有那么远的路程,我妈妈不打电话是为了让我安心学习,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现在我主动给她一个电话,她都要感动得哭了。

我说:“妈妈,蔚远哥哥今天参加校园招聘会了。”

“是吗?怎么样啊?”

“他进了杨浦区的环保局,就是离我们以前老房子不远,在水丰路上呢!”

“那太好了,等下我跟他妈妈也聊聊,恩雅啊,你自己选的这个学校你要好好读下去啊,到时候报个我们这的单位,知道吗?”

“恩,好的,妈妈,长途费贵,我先挂了啊。”

挂了电话后,美美在一边玩着笔记本,撅着嘴说:“恩雅,你说的什么呀?听都听不懂。”我噗嗤笑出声:“上海话啊,嘻嘻!”

关了灯以后,我躺在床上,如果没有顾蔚远在,我也要好好地读书,一门心思地去埋头苦干,一定要毕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