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披风,有着青草的芬芳,披在身上,竟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
“这是哪里?”李令月见薛丁山主动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自己披,心底略略有些不自然,有些感激,也有些紧张,不由裹着披风站起来问。
“这里是京城北面二百里处的落凤坡,我这就送公主回去,凭着追风的脚程,天黑前应该可以赶回京城!”薛丁山急忙去解拴在松树上的缰绳。
“京城北面二百里的落凤坡?你是打算到高句丽去?”李令月看着薛丁山一身银色盔甲,马鞍上的亮银枪,以及行李包裹,雕弓箭壶,猛然明白薛丁山因何会出现在此处,也不等薛丁山作答,欢呼蹦跳着道:“我也要去高句丽!我也要去高句丽!”
“公主!你……你是公主啊,你怎么可以到高句丽去?”薛丁山看着李令月赤着小脚在草地上欢蹦乱跳地像个小精灵,不由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
“我怎么就不能去?嘿嘿,小薛,你先把你行李中的衣服拿一套给我。”李令月一眼瞅出薛丁山包裹中有大半是换洗衣物,想着自己此时衣不遮体的模样实在是不怎么好,若换好了衣服,凭自己的本事,薛丁山就是想甩掉她都不可能。
事权从宜。薛丁山急忙解开包裹,找出一件七八成新的月白色袍子,一双黑缎皂靴,以及一双棉布袜子递给李令月,等李令月在身后的林子中换好了走出来的时候,薛丁山顿感眼前一亮。
长发挽髻,颈项雪白,容颜如花,一身白袍,翩翩迎风行来,端得是粉雕玉琢的公子哥儿。
只不过可惜的是,那身衣袍穿在李令月身上,有些显长,不算怎么合身。
“等到了前面的镇子,我给公主从新再买一套衣服,此时只能委屈公主了。”薛丁山看着李令月提着袍子走的有些磕磕绊绊,不由急忙扭头将视线转向一边,一张俊脸紧紧绷着,显然在极力忍耐不要笑出声来。
“嗯,嗯,是有些不太合身,看来你比我高啊。”李令月瞄了薛丁山一眼。
废话,比你高一个头呢!
薛丁山翻了个白眼,有些头疼该怎么将这位小公主殿下给哄回京城去。虽然自己急着赶路,可总不能就真将这位千娇百媚的公主殿下给带到高句丽的战场上去吧?
“薛丁山,我都说了,我不回京城!”眼见薛丁山牵了马往南走,李令月骑在马上顿时气愤地吼叫起来。
“可是,公主殿下乃千金之躯,也不能真上高句丽去啊……”薛丁山一张脸顿时紫酱,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囫囵话。
“我是公主,你得听我的!”李令月探身夺过薛丁山手中的缰绳,猛然掉转过马头,双腿一磕马肚,顿时往北飞奔而去。
“公主!”
自己的马被公主殿下骑跑,薛丁山只能发足狂奔追在马屁股后。
“哈哈哈。”跑了一段路,回头看到薛丁山风尘仆仆追来的狼狈模样,李令月禁不住在马背上大笑起来。先前因为谢扬造成的胸中郁闷,不知不觉烟消云散。
“呆子,上马来!”
李令月眼见薛丁山一身盔甲,奔跑负累,气喘吁吁,不由笑骂着用马鞭在薛丁山肩上抽了一下。
上马?与公主同乘一骑?使不得!万万施不得!
家教甚严的薛丁山,那脑袋不是一般的榆木脑袋。硬是不肯上马,坚持步行走路。
最后还是李令月出开口出主意,让他把那身沉重的盔甲脱下来放在马上,薛丁山的速度才提了起来。
两个人一个骑马,一个步行,天黑时分,方才到了前面的镇子。
镇子不大,叫着跑马镇,从南到北一条街可以望个对过,满街店铺,却只有一家客栈。
到了客栈门前,自然是薛丁山进去问投宿的事情。见薛丁山阴沉着脸走了出来,李令月急忙跳下马来。
“怎么了?是不是客满?”
“不是……”薛丁山吭哧了一声,左右扫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道:“就一间。”
“就一间客房?”
见薛丁山点头后始终不敢抬头看自己,李令月不由笑道:“一间就一间,不过,你可得打地铺。”
听李令月这么说出来,薛丁山顿时松了口气,赶紧点头。原本他还担心李令月会耍公主脾气,不肯将就,如今见李令月毫不犹豫地举步走进客栈去,急忙将马交给出来迎客的小二,也跟着走了进去。
跑马镇属小地方的土镇子,客栈果然也简陋,吃的住的,与京里简直天差地别。
住店的客人就餐都集体在一楼,一张张灰黄色的油漆斑驳的松木桌子,桌子边是瘸腿断胳膊的条凳。
薛丁山动作敏捷,赶在众人落座之前,给李令月抢了一条还算干净的凳子,从小二要了抹布仔细擦了擦上面的浮灰,这才忐忑不安地请李令月坐。
薛丁山出门并没带多少银两,因此在吃得上不敢太奢侈。从这里到高句丽还有上千里的路程要走,要是提前将银子花光了,只怕以后得委屈公主殿下跟他一起风餐露宿。因此只叫了刚好够两人吃得饭食。
不过好在李令月性子随和,加之前世也不是没吃过苦,一碗米饭,两个小菜,竟也吃得津津有味。
薛丁山看着李令月小嘴蠕动,脸色没有丁点不悦,目子中禁不住涌动起别样情绪,竟怔怔盯着李令月有些发呆。
“吃饭,看我干吗?”抬头见薛丁山傻小子一样盯着自己,李令月不由敲了敲碗。
“哦,就吃,就吃。”薛丁山整个脸几乎埋进蓝花大碗里,呼噜噜极快地将一碗米饭干进肚子,那速度简直根本就不带嚼得。
“喂,你慢慢吃,别噎着,我上楼洗个澡。嗯,我看客栈旁边有家成衣铺子,你帮我买身合适的衣服,就男式的好了,照你的身高矮下一个头去刚好。”
李令月边往楼上走,便吩咐。
薛丁山一听,眉头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心想一套成衣,而且还是要好料子的成衣,只怕要不菲的价钱。算计了一下荷包里的银子,总共不过十五两,真是用一分少一分。可也不能委屈公主穿自己的旧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