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认得此人?”秦雪青疑惑地回头看了李令月一眼。
“我不认得此人,我却认得此人写的诗,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首咏鹅诗便是你骆宾王七岁时所作的吧?”李令月笑着自马上跳了下来。
不管此人此时此地如何落魄,但此人的确算是大唐难得的人才。虽然一生不怎么得志,却用一篇《讨武氏檄》而名垂青史。
李令月两世为人,虽然知道这家伙最后是与母后作对,却并未对骆宾王产生什么打击报复之类的心事。且以国士礼对骆宾王拱了拱手。
骆宾王原本就对公主殿下熟悉自己儿时所戏作而疑惑不解,心中猜测这位公主殿下到底从何处闻知自己,难道自己的名声已经从青州传到了长安天子耳中了不成?
此时见太平公主下得马来,竟对他抱手施礼,顿时激动得热血沸腾,面红耳赤,吭哧了半天,方又一揖到地,“惶恐,惶恐。那诗,那诗乃儿时戏作,算不得,算不得。”
李令月见此人拘束模样透着三分书生的呆气与迂腐,不由笑出声来,知道这样的人只要一说到考教二字就会立马变成斗鸡场上的小斗鸡,掉毛不掉架子,马鞭在桃花树上敲了敲,忽然转身对骆宾王道:“呵呵,骆宾王,本公主出个对子考考你如何?”
“请公主出题!”果然,一听对对子,骆宾王两只眼睛顿时如黑夜中的星星般,大放光芒,一脸跃跃欲试。
俗话说,学得文武艺,卖入帝王家,这骆宾王虽然满腹诗才,却是个怀才不遇的主,至今连个举子都未中。此番入京本是想赶二月科考,没想到半路上病了一场,等来到长安,已经是二月末,朝廷早连进士榜文都发完了。
此时听太平公主要出题靠他,顿时有种守的云开见日月的感觉。这位小公主文才武略名声之响,他可是一入长安便如雷贯耳。若能得这小公主赞赏,可谓出头有望。
一听说太平公主要出对子考骆宾王,不但秦雪青等人跳下马围拢上来,就是四周那些赏花踏春的士子也纷纷赶来一睹太平公主这位大唐小才女的绝世风采。
“听好了,烟沿艳檐烟燕眼,意思就是袅袅炊烟,沿着艳丽的屋檐熏了燕子的眼哦,其他人也可以对,今天本公主出赏头五百贯,谁对得出,这赏头就归谁!”
李令月话音刚落,四下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五百贯啊,那可是够寻常人家两三年的花销。一时间众士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是秦雪青等贵女也给这高额的赏头给动了心。
更有好事者不知从何处搬来了几张桌子,且还有笔墨纸砚。
顿时有无数人蜂拥上来,抢笔的抢笔,抢纸的抢纸。
“大家不要挤!不要挤!一个一个来,谁想好了,就到这张桌子后排好队,然后书写下来。”谢扬一见这场面,生怕挤出人命来。若出了好歹,那样岂不是扫了小丫头游春的兴致?
话说若不是为了照顾小丫头情绪,就是在他眼前挤死个十万八万人,他狼王谢扬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说不定还会在一边幸灾乐祸嘲讽上一句半句。可是如今不同啊,如今小丫头就是他的天他的地,因为小丫头游戏而出了事情,小丫头肯定会不开心,小丫头不开心,他怎么忍心?
手掌一扬,也不见推动了谁,就见所有士子不由自主纷纷后退五六步方才站定,前面果然空出好大一片范围。秦雪青等人所带的二十几名家将合同大内侍卫也进入维持秩序的行列,很快将方才的混乱弹压下去。
“我有了我有了!书童磨墨,墨抹书童一抹墨!”一个士子大声叫道。
“啐!不成,不成,大不成!”一名中年士子摇头晃脑很不认同,走上前来接过笔,边写边念道:“影映英楹影鹦缨!”
李令月不知道他嘤嘤的是什么,逐让侍卫将那纸呈了上来,一看,顿时失望地摇了摇头,对上官婉儿道:“不成,不成。”
婉儿正好想出对子,拿起旁边桌案上为贵女们专备的纸笔,提笔写下下句:“雨浴玉宇雨娱鱼”。
“不错不错,这句很好,大雨沐浴了整个琼楼玉宇,雨珠落在水中,惹鱼儿嬉戏。”李令月这边一说,那边士子桌上也有人叫起好来,竟然是那位骆宾王也对出了下句。
“雾捂乌屋雾物无!不错不错!”李令月拿到手中与上官婉儿的对照了一番,只觉两个人的对子都很有趣,都算是良对,有些难分伯仲。
“婉儿,快来看看,这人的文才不错吧。”李令月得意地将骆宾王所书对子递到上官婉儿手中。
婉儿拿到手中,先是被这人一手龙飞凤舞的草书所吸引,紧接着看那字里行间的意思,顿时眼中射出晶莹剔透的亮光。一双曼妙的目子在骆宾王身上扫了一眼,眼见他穿戴,便知此人经济窘迫,上前对太平公主屈膝福了一幅,脆生生的声音道:“婉儿甘拜下风,请公主将赏头赐予骆士子吧。”
“不可不可,小姐文才斐然,骆某不敢自居第一。”骆宾王见对面那对出绝对的少女,年龄不过十岁的样子,一举一动,却落落大方,很是有着书卷气息,顿时感叹对方的年少多才。
“呵呵,老骆你不必客气,想来上官相公家也不缺本公主这点赏钱,既然婉儿说你是头名了,那你就是头名。还有人不服的没有?”李令月将手中两张纸命侍卫拿了对众公开后,对其他士子大声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众士子纷纷大声回应。
有人从公主方才的话里注意到那个站在公主身边,温文尔雅仿佛绿叶一般的上官婉儿,禁不住轻声议论起来:“果然是家学渊源,看到没,那对出绝对的少女就是当朝上官相公家的女公子,如此年纪便有如此才华,实在是令人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