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夕将觅凰剑收好,四下众人也有点纳闷,怎么只是刹那就如此云淡风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城卓面色铁青,鬓角被汗水沾染,显得疲惫而又忧愁,眉心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严峻的事。秋长堃一向都是心无旁骛的圣人一般,他最先站起来,素白的衣裳一尘不染,披散的长发垂直而下轻轻散落,他旁若无人似的下了台阶,穿过人群直奔到马车处,然后进去休息了。只剩下林凤音一个人像是想不通什么似的,时而摇头一笑时而又轻轻叹息。
“音音,你怎么了?”小夕走过去轻轻拍他的肩膀问。
林凤音抬头看她一眼,然后摇头苦笑说,“他竟然为我挡下了……我一直觉得我可以和他毫无关系……”
小夕有些纳闷,问,“你说的是……”
林凤音抬起眼来看她,但是眼睛里有一些意味不明的神色,他淡淡的呢喃着,收敛起所有的笑容,说,“失心蛊的毒血,溅了出来……本来是会到我身上的,可……他挡下了。”
小夕惊愕,那失心蛊的毒血就像是传染病毒,她的剑拔出的那一刹那,应该是林凤音用内息将她推开不让她受到毒害,可是秋长堃护子心切,却为林凤音挡下了从他眉心射出的毒血。
怪不得,林凤音会觉得如此不安。
其实打一开始,她就觉得秋长堃和林凤音之间的有种微妙的关系,虽然是父子,但是不够亲近,比之一般的隔着辈分的人又没有那么疏离,只是林凤音像是一个心事很重的孩子,总是对这个父亲不够热络,好像心中有一层隔膜无法释怀。虽然没有问过林凤音的真实想法,但小夕知道林凤音一直是最脆弱的一个,表面上纨绔风流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其实他是最难通透的一个。
而这次,他一直不想相认的父亲,竟然在紧要关头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了他的性命……
小夕叹了口气,觉得这样的牺牲是人就会为之动容,可是看着林凤音那双凤眸,竟不再是平日里那副模样,而是有些迷离,她俯下身抱住林凤音,然后将他拉了起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乖,这可是武林大会哦,不要出丑呢,先起来。”
经过这件事,林家的完美解决让整个武林中人都倍感踏实和敬佩,而冯惜媛却恨得牙痒痒,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解决了,自己想当黄雀却不得为之,反而树立了林家的威信。
“比武继续进行,直到最终选出武林盟主!”司徒家弟子作为公证,将那尸体处理干净后,已是接近黄昏,夕阳摇摇欲坠。
“宫主,除去司徒家门主,所有武林各大家都聚齐了。”
蝶妆站在北海边,夕阳沉沉,海鸟倦飞,虽然看不到那一端的平原上众人聚集的场面,但光听侍女禀报就已经欣慰很多。
“少主呢?”
“少主在冰馆,说是看看旧任少主。”
“呵。”蝶妆轻声一笑,道,“若非我知道那只是秋长堃的手段,或许真要以为秋无骨和林棠华皆是我的骨肉呢,这两个孩子都如此冷冰冰的。”
使女站在一边,等候差遣,忽然飞来一只报信鸟,她拆开之后道,“宫主,我们下蛊的庄家人被人处死了。”
“哦?林家人做的?”
“有人装扮成林朝曦出现在武林大会上,还有一人,称是林主母的夫君秋长堃,那毒蛊就是他最先发现的。”
蝶妆一惊,冷哼一声说,“他竟然会出山,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
“不过宫主,这秋长堃怕也活不长了,他们处死了庄家人,但是蛊毒传递到了秋长堃身上,他中了毒,武林人士又不会放过他,这显然是他咎由自取呢。”
一间驿站,三楼为顶,被人整个包了下来。
一间房外,刘知府讨好的低声禀报,“皇上,门外有一人求见。”
“嗯?谁。”里面的赫连宣悯正站在书桌前,右手握笔,在整张桌子那么大的宣纸上动笔画画写写,从善如流挥墨如雨,嘴角始终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说是姓司徒……”
赫连宣悯轻轻抬起头,放下笔杆,仔细观察着自己一上午的杰作。赫连宣悯从小便学习琴棋书画,犹以书画最为擅长,而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幅画像。
画上女子活灵活现,一身红色短衫马靴,马尾从后绕来垂在肩膀,站在一棵树下英姿飒爽。她倔强的微微抬头,嘴唇紧抿朱色润泽,眼睛很大像是夜晚善良的星辰,但是其中夹杂着愤怒,似是一张口就会滔滔不绝的骂人。
这是前日里,司徒星儿醒来之后试图逃跑又被他的人堵截回来时,站在树下的模样,她双手攥成拳,疲倦的脸上挂着愠怒和不甘,但是双方悬殊太大,她不得不投降。
而现在,司徒星儿喝了太医开的安眠镇定的药汁,已经睡得像是婴儿一般沉静。
他嘴角的笑加深了一些,挪步向着床边走去,脚步寂静无声十分轻盈,而那榻上正躺着一名女子,闭合的眼眸安详的睡相,似乎是做了噩梦,眉心轻轻皱着,额角还有丝微的汗水渗出来。
赫连宣悯笑了笑,掏出帕子,轻手轻脚的为她擦拭着额上的汗珠,然后握住了她露在外面的手,轻轻地握着,将温度传递过去。
司徒星儿做着噩梦,梦里,白元风掉落悬崖,但是她无法阻止也没有办法拉他上来,她看到白元风面目全非的脸,全身瘫痪残废,躺在浓密的稻草从中,身上全部是大块碎石压着砸着,而她只能远远望着,全身像是被点了穴一般一步也走不得。就在这时候,一股淡淡的温暖随着手心传来,伴随着龙涎香的幽香,她的神智从那段噩梦中抽拉出来,安安稳稳的陷入一片静谧的空白。
“皇上……”刘知府在门外轻声试探。
赫连宣悯望了一眼安详恬静的司徒星儿,然后恋恋不舍的松开手为她掖好被角,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