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那一天的情景无数个夜里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挥之不去。可是无论如何她都相信容洛始终还活着,可是现在……
袂夭笑的有些苦涩,她知道不会有人回应,翻身下马,袂夭望着群山,浅浅的绿色已经布满了整片山体,像是一幅最美的画卷,可是她根本无心欣赏。马儿嘶叫了一声,自己走到一旁新长出绿草的空地上吃起草来。
袂夭一件素白的长裙,用檀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长而有力的枝干,上面用染色技巧在枝干边上染出星星点点的耀红梅花,鲜艳夺目,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在冰冷之中怒放着生命,清冷中透着坚强。
脚步缓缓轻移,裙摆团团展开,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袂夭渐渐的舞动起来,她很久很久没有跳过舞了,久到她几乎忘了自己还会跳舞。
优美的舞姿不断的在悬崖边变化着,让人不禁为她担心,生怕她会一不留神摔下去。清风徐徐,吹动着她的长袖和裙摆,像是一只精灵在尽情的舞动,又像是一个染上凡尘的仙子在诉说着爱恋的衷肠。
上一次轩辕杰设宴,还是苏瑾的她叹了一首曲子,京城所有人以为苏家小姐最精的是琴,却不知真正的她最擅长的确是舞,她的舞绝美脱俗,带着藏不住的哀愁,让看的人,心跟着有些痛意。
裙子下纤细的身段异常柔软,像是一条扭动的水蛇,不断的轻摆,恰此十五女儿腰,左手轻抬,素白的长袖从牛奶般的玉臂上滑落,露出了皓白的手腕,纤纤擢素手,手腕合着身子的节拍不断的旋转,慢慢的,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整个人被白色的衣裙全部围绕,整个舞多了一抹愤怒的气息,她旋转的身子像是永远不愿意停下来的陀螺,不停的旋转,越来越快,优美的舞姿在一层层绿山的映衬下更多了一抹色彩,白衣飘飘似仙非仙,或许是旋转的太累了,累到身体无以复加,重重的摔倒在地。
脚踝上传来尖锐的疼痛,却比不上心中的痛万分之一。
袂夭没有起身,也不去料理脚上的伤,就呆呆的坐在地上,过了很久还维持着刚才摔倒的姿势,看着悬崖边,哪里的绿草相对茂密一些,原本那里容洛流的那摊鲜血早已经看不出任何踪迹。
这半年以来,她努力的骗着别人也骗着自己,她说服自己要每天笑这去生活,去坚持这心中的信念,没有人知道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苦苦的练了多少遍,练到整个下巴都麻木了,才换取了一个看得过去的笑容。
“容洛,你是个骗子!是这世界上最大的骗子!”袂夭痛苦出声,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这是容洛死后她第一次发泄,藏在心里的这些痛苦一点点的像是毒液侵蚀着她的心。
“容洛,你听到没有!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袂夭身子有些颤动的站起身,脚一群一拐的走到悬崖边,洁白的裙子上沾满了尘土,一头长发因为刚才的舞动松散开来,垂落在身后,像是上好的黑色绸缎,却显得她更加的孤独。
袂夭吼的累了,变成轻声的呢喃,神色时而温柔时而愤怒,眼里却始终都是悲伤。
“容洛,小树都快三岁了,已经跑得比谁都快,你还没有教他飞,害得他每天还像是傻子一样爬着假山,你骗了他,你知不知道小树天天在背后骂你,说你是个不守诺言的爹,说你是个不要自己小孩子的狠毒爹爹。”
“你还骗了我,那天你说你会活得好好的,你要我好好的活着,说只要不见到你的尸体就不要认为你死了,可是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袂夭的声音带着一种痛苦,凄惨的在山谷中不断飘荡。
“你不是说如果找不到我,就会一直找,今天找,明天找,直到找到我为止?”
“为什么我等了你半年,你这头蠢猪都没有找到我?”说道这里,袂夭的语气里多了一抹愤怒,容洛,你好笨,我就在这里,为什么找不到我!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怕你找不到,所以我哪里也没去,我就在原地等你,你那边没有我,没有小树,为什么你还不回来?”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看到了幸福,而你却走了,你不是等着我说爱你,我现在想明白了,我爱你,爱你,可是你怎么不回来听听!”
“你不是说会用你一辈子来爱我,我不要你这么短的一辈子,一辈子还应该很长很长,我要的幸福还应该很长很长!”她错过了三年的时光,好不容易想清楚了,为什么连一点点的机会都没有了。
“现在你轻松了,将你身上的责任都推给我推给小树,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累,你简直就是个混蛋!”
袂夭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心里藏了半年的痛像是说不完诉不尽一样,一句句都全部倒了出来。
“容洛,我真的好想你!”袂夭说道最后,脸上早已经盈满了泪痕,有些感情一开始的时候总是淡淡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没有惊天动地,也不轰轰烈烈,那种爱,只是寒冷的夜晚一个暖暖的拥抱,只是噩梦惊醒后的一声问候,只是为你准备好了一切,却不刻意的表示,像是温暖的空气,无时无刻的围绕在你的身边。
等到意识到了,才发现,那种淡淡的爱已经深入骨髓。爱的平淡却格外真实。
“阴阳山的时候你不是说只要我喊你一声,你就会立刻出现吗?你还用同样的话去骗小树,这半年我叫了你那么多回,小树喊了你那么多声,你为什么没出现?”眼泪流的更凶。
“你是个最坏最坏的骗子!”袂夭恨恨的骂着,心却更痛,眼泪被风吹干了又流下来,不知道湿了多少次脸。
太阳缓缓移到西边,像是染了血,红了半边天,夕阳似血,远山如画,一身白衣被风咕咕吹动,一副绝美的画卷。那样的残阳让袂夭想起了他们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