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前方的消息却越发的让静颜和君桓悬心,飞鸽传书上说,多娜见柳君楷不敢跟她正面为敌的样子,竟不顾交战规矩,即使大晋军营中挂着免战牌,她依然每日带领人马前来骂战,若无人理她,她便带着人直冲晋军大营。
柳君楷又急又无奈,他是大晋先锋,奉旨收复疆土讨伐西赫,西赫军队不来进攻,他还能找口大队人马需要休憩而高挂免战牌不与多娜对敌,可既是西赫兵马闯营了,他就断无不出兵迎战的道理,他只好硬着头皮和多娜两军对垒,多娜状若疯虎,招招都直逼他的要害,他纵是武功高过多娜许多,可哪里敢伤她分毫呢,又要顾着不能让身后众多大晋将领看出自己让她,如此,直将他闹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静颜见了传书,直急得落下泪来,“多娜果然恨毒了君楷,她这是在跟君楷拼命呢。”
柳君桓抚着她的肩,默然许久,就下令道,“预备轻骑小队,本帅要连夜赶往梁州。”
待传令的人出去,他替静颜拭去眼泪,“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到的。”
静颜满眼希冀的看着他,“你是说,咱们不跟大部队一起走了?”
“是的,大军交给赵将军率领,咱们轻骑小队先奔梁州。”
“这太好了,”静颜的心里顿时稍松了口气。
柳君桓的眉头却未见松散,他拧着眉道,“只是,如今咱们和西赫误会重重,多娜正在愤怒之中,没有确凿证据解开这误会,就算是咱们赶过去了,只怕也未必有用?”
静颜低头想了一想,就抬头道,“不怕,只要能见到她,我总是有办法的。”
君桓凝目看着她,许久才轻轻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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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那轻骑小队已经备好,领头的黄参将进来通报后,君桓就带了静颜出来,静颜不会骑马,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君桓将她抱起放在自己面前,又用披风将她裹好,这才一甩鞭子,打马向前,飞奔出营。
静颜靠在君桓的怀内,他身上依旧是好闻的杜衡香,她的心就安了一点,风声在耳边呼啸,马蹄翻飞颠簸,她忍不住向他的怀内靠了一靠,他察觉到了,抽手替她将被风吹开的披风拢了一拢,就催着马匹更急的飞奔着。
一行二十多人直奔了半天,到傍晚时才在条小河边歇了歇,君桓将静颜扶下马时,她整个身子都已经被颠到麻木了,脚才落地就向地上软去,君桓忙将她抱住,半扶半托的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被颠簸了这一路,静颜原本束好的发髻已经松散,歪斜斜的挂着,她犹豫着要不要重新绑一下发带时,就见风一吹,发带滑落,青丝瞬间飞扬,纵是个瞎子,也已看出这原来竟是个美娇娘。
边上的将士们顿时就都愣了。
他们之前虽也见过静颜,却都只是远远的看一眼,纵在帅帐内能遇到,却都是去回禀军务的,当着主帅的面,谁敢盯着主帅身边的小亲兵细看呢,如此,他们除了在心中鄙视这主帅忒不知检点外,就更是感叹主帅这短袖心上人竟生得如此娇弱,实在是像个女人。
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小亲兵,竟真的就是个女人!
面对着他们瞪圆了的眼睛,柳君桓索性不再避讳,他从袖子里取出个小梳子,当着众将士的面替静颜挽起头发,绑发带时,手脚虽笨拙,却认真而又细心,唯恐拉疼了静颜。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静颜自是尴尬万分,奈何这会子手酸身子痛,浑身已如散架了般的动弹不得,也只好由他,却忍不住奇怪,“你哪来的梳子?”
一个大男人,竟随身带着梳子,她如何能不奇怪。
柳君桓将手中的梳子轻轻递到她的面前,她才瞄了一眼,脸就红了,这只梳子桃木雕成,上面刻着极精细的凤求凰,却只有半个,赫然正是洞房之中用于结发的那只,依照规矩,洞房中结发时用的梳子在结完发后,当一折两半,新婚夫妇每人半只,若是谁先离世,当将自己身上的这半只随逝去之人下葬,再留下逝去之人收藏的那半只在身边,以待自己归天时同葬,以示生死相随之意。
静颜的那半只在经历了那许多事后,早已经不知去向,她万想不到,君桓的那半只竟一直都带在身上,贴身而藏。
柳君桓的眸子里闪着耀然的星火,嘴角微微含笑,“你还认得吗?”
静颜想到自己的那半只已不知去了哪里,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心虚愧疚起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就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然而柳君桓笑一笑后,居然从怀里又掏出半只来,交到静颜的手里,道,“这是你的那半只,嗯,这次可要收好了。”
“咦?”静颜就愣了,她惊奇的看着手中的半只梳子,上面是一只飞凰,果然就是自己所持的那半只,“这……?”
“你……你搬去竹心苑住时,没来得及带走这个,我一直替你收着,却没想到,直到今天才有机会交给你,”柳君桓努力的让自己的语调保持平淡,可是他的目光却是热切而又紧张的落在静颜的手上,直到看见静颜将那梳子轻轻合进手掌,他方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