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她愈发觉得理直气壮,向上磕了个头,她叫道,“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臣妾,请皇上给臣妾做主。”
她这话并非没有道理,鸿玥帝沉默了一会儿,就对陈锐问道,“嗯,你怎么说?”
是陈锐称述上来的,自然要陈锐来回答。
陈锐点点头,“那日搜捡永熙宫时,万有才虽奉了皇后娘娘的命要让贵妃娘娘雪上加霜,只是却没有想到太后也派了仁寿宫里的长福过去瞧着,长福一直和他不离左右,他竟是没找到一点机会下手,而皇上过去时,已经搜到了最后,他因着心慌,也就比长福接驾得慢了些,长福带着人跪到了门口,他在后面眼见终于无人注意了,这才得了机会,将那包东西随手丢在了门口的一个地方,据他回说,好像是个花瓶。”
“花瓶,”鸿玥帝顿时想到那日被那西赫的颜依带着去永熙宫指认时,布包所在的地方确实有个花瓶倒卧在那里。
“是的,花瓶,”陈锐点了点头,又接着道,“而那一块之前已被仔细翻查过,断没有突然的多出这包东西来的道理,他自是不敢言语,待搜查过后,他几次欲回永熙宫取回东西,却又怕白落了人眼,反倒引人怀疑,而那东西藏得极隐蔽,就算是再有谁进去,也未必能够发现,所以,他这才懈怠了没有去取回去的。”
陈锐这一番解说,竟是将皇后之前的质问答了个滴水不漏,皇后的眼里就有泪流了下来,哆嗦着不停的叫着,“诬蔑,这是诬蔑,皇上,太后娘娘,为臣妾做主啊……。”
太后双目微眯,“皇后先平身吧,诬蔑不诬蔑的,且等陈锐回完了再说不迟。”
众妃顿时面面相觑,静颜听到有人低声惊呼,“还有?”
就有仁寿宫的宫人过去,将皇后用力扶起,让她在座上坐好。
而这边陈锐却双手一拱,恭敬的道,“后面的话,奴才不敢说了,还是让万有才来亲口回了太后和皇上罢。”
太后点点头,“行啊,带那个够奴才上来。”
陈锐却不急着去带人,他看一眼皇后,又道,“为了让万有才能够利利索索的回话,奴才斗胆,请皇后娘娘暂避。”
皇后此时已怒得极了,她腾的站起身子,猛的指向陈锐喝道,“大胆的狗奴才,你放肆。”
“皇后,”太后和鸿玥帝齐齐喝出声来,鸿玥帝冷冷看她,“既是心中无愧,何妨先避上一避,左不过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皇后的脸白了又红,眼里盈盈的滴下泪来,却在鸿玥帝冷如寒冰的逼视下低了头,低低的道,“臣妾……遵旨……。”
她摇摇晃晃,一步一步的向屏风后挪去,太后向秋明使了个眼色,秋明轻轻点头,快速的跟了上去,她恭敬的扶住皇后轻声笑了道,“让奴婢来伺候皇后娘娘。”
然而这一幕却任由谁都能想得到,这乃是太后唯恐皇后出什么幺蛾子,命秋明守着她罢了。
万有才被拖上来时,已成了一个血葫芦,众妃乍见他这骇人模样,都吓得惊叫连连,静颜的心里也突突的跳,正觉得喘不过气来时,多娜轻轻拉过静颜的手,向静颜微微而笑,她不比中原弱质女流,从小学武功,又是生在王室里,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眼前的景象虽渗得人发慌,她看在眼里却只觉得平常。
显然,这屋子里并不只多娜一个人觉得平常,就见太后连眼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就问道,“世人都知道皇后疼爱二皇子,要将二皇子纳入膝下为已子,你却说,二皇子所中之毒是皇后下的?嗯,你可仔细了,若是胆敢妄言攀扯诬蔑一国之母,哀家活剥了你的皮。”
万有才到此时哪敢有半点怠慢,就将皇后眼见着鸿玥帝有意立三皇子为太子,她的后位岌岌可危,而就算纳了二皇子为膝下嫡子,二皇子身子羸弱难当大任,最大的敌人还是柳贵妃母子。于是,她就设下此局,为的是让人以为是柳贵妃不甘三皇子失去储君之位,所以对二皇子痛下杀手,如此一来,势必能顺利除去柳贵妃,那时单留下一个年级幼小的三皇子,于她也就没有威胁了,就算最后仍旧被三皇子得了储君之位,三皇子没有了生母,她作为嫡母之尊,先帝驾崩后,太后的位置也还是非她莫属。
而这个点子,却是国丈李彦宏替她出的,为的是扳倒柳家后,无论是二皇子当储君,还是三皇子当储君,都不会有得力外戚依仗,那时皇后身为太后,李家自然依旧是新帝的外家,彼时翻云覆雨,掌权弄势,也只在等闲之间了。
鸿玥帝已气得浑身发抖,一拍桌子骂道,“贱人,你就知道朕会死在你前面么?”
皇后甩开秋明的拉扯,从屏风后飞奔出来,扑通跪在皇帝的脚边,抱着鸿玥帝的腿哭喊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冤枉啊,”她猛的回头,指着万有才道,“是这个狗奴才害臣妾,是他伙同了别人陷害臣妾,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皇上,臣妾冤枉啊……。”
“若在之前,朕或许还信,可是现在柳贵妃在冷宫中奄奄一息,柳氏九族也都尽在天牢之中朝不保夕,梓童,你倒说说,会是什么人伙同了你祥庆宫的得力总管,来害你啊?”鸿玥帝的语气仿佛万年寒冰,看着皇后的目光分明厌恶至极!
皇后的眼泪刷刷的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如鸿玥帝所说,如今柳家上到贵妃,下到童仆,尽都已成阶下之囚,就算剩了那几条漏网之鱼,也不知道在天涯还是海角,若说能买通了她祥庆宫的大总管陷害她,确实是无稽之谈,而一但她的罪名落实,那柳贵妃就分明是冤枉的了,那时踩下去的是她这个皇后,重新站起来高高在上的却是那现在冷宫的柳贵妃,如此,换做谁,也绝对不会做冒如此大的险,却只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蠢钝事!
见皇后说不出话,鸿玥帝就冷笑,“怎么,你自己也说不出来了?”
说着,他突然狠狠一脚踹去,正着在皇后的心口上,只见皇后“啊”的一声尖叫,顿时被踹得滚倒在地,就见鸿玥帝语气冰冷,“你和你父亲内外夹击,要朕立即诛杀柳家之时,朕就已经觉得不对,只因柳氏毒杀二皇子是证据确凿的,朕和母后一时也不能认定她是否冤枉,不想却被一个西赫来的公主无意中捡到了那包东西,贱人,你不觉得这是天意吗?”
皇后就尖声叫了起来,“皇上只凭一个奴才的一面之词,就要妄定臣妾这个天下之母的罪么?”
相比于柳贵妃,她乃是一国之母,若无确凿证据,确实不能随便的就定了她的罪,更何况,她的父亲在朝中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此,若是她父女抵死不认,就一个奴才的话,也是不能将他们奈何的。
太后就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缓缓站起身来到皇后身边,亲自伸手拉起皇后,“皇后啊,你真是糊涂,哀家今儿个既然让满宫的嫔妃在坐在这里,让陈锐当着大家的面儿让这件事说出来,自然就不怕你不认,只是,你毕竟是大晋朝的一国之母,虽说一时糊涂,往日治理后宫也颇有苦劳,更何况,哀家和皇上一直都记着你父亲的忠心耿耿,不管是哪一面,哀家和皇上也不忍心为难于你,只是,你自己也要知道好歹了。”
她这番话的语气,尽是长辈面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晚辈,让人想顶撞时,又为她话里的温暖关怀而泄了底气,皇后的气势顿时就软了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哀哀叫了声,“母后……。”
“不管你的事是怎么样的,柳贵妃已明摆着是冤枉的了,既是冤枉的,哀家就不能让三皇子平白的有一个关在冷宫里的母妃,所以,皇帝,”太后这句话却转向了鸿玥帝,“哀家不管你用什么借口,今天傍晚之前释出柳家九族,该官复原职的官复原职,该退还家产的退还家产,而柳贵妃已经被哀家接出来了,现已在永熙宫里休养着,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得了空儿,就去瞧瞧她吧。”
鸿玥帝忙低头应了,太后这才又将目光转到皇后身上,“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做了这么大的事,按大晋律例,你死十次都不够的,只是哀家顾念你父亲一直是忠心的,罢了,你就在祥庆宫里好好反省两个月吧,这件事儿,到此为止。”
皇后还想说什么时,张了张嘴却又顿住,她也是个聪明的,太后说的对,既然将这件事当着大家的面都揭了出来,自然就不怕她不认罪,一来,她不知道太后还掌握了她多少罪证,若是自己不识趣的还要闹腾,到时都翻了出来,不定是什么局面收场,二来,如今只是禁足两个月,其实算是极轻松的了,她犯不着再将这件事越扯越大。
她是个聪明人,所以,她闭上了嘴。
满堂众妃包括静颜多娜在内,都惊得瞪大了眼,不是惊讶于皇后的心黑手辣,而是吃惊于太后竟偏袒皇后到如此地步,诬蔑陷害宫妃,觊觎储君之位,欺君瞒上之罪,哪一条不是杀头的大罪,原先太后说顾念李彦宏的忠心时,大家都还想着大约是能留下皇后的命,不想,太后临到最后,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反省两个月。
只是反省两个月呵!
凤位不动,薪俸不动,尊荣不动,甚至除了皇帝的那一踹之外,连半句训斥都没有。
就只是反省两个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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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出直闹到了中午,皇后由秋明送着回了祥庆宫禁足,太后严命不得将今日之事泄露后,就命众妃都散了,静颜和多娜要跟着告退时,却被太后笑眯眯的留住。
待屋子里去散尽了,太后就指着静颜对鸿玥帝笑道,“皇帝,要说这颜依竟是个福星呢,哀家正想着不知从哪里下刀子,她就在外面捡了一个回来,哈哈哈……”
鸿玥帝看看静颜,点头笑道,“母后说的是,要说这丫头也真是奇巧的很,良喜后来又进永熙宫查找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什么的,偏她进去了就很容易的捡到了那个,还是在地上明亮亮的放着的,这真要让朕怀疑,到底是良喜白长了对眼珠子呢,还是这丫头的眼珠子比别人的亮。”
静颜听着这话分明很是不对的,她当时只为要和皇后赌一把,却没有想到这一点,心里顿时突突直跳,只是紧张归紧张,她却也只能装聋作哑,只做不知道这位鸿玥帝在说什么?
这一刻,她突然无比庆幸自己可以假装不懂中原话,可以避开许多的不容回避而又不知道如何应付的拘谨场面。
【亲们,因儿子出水痘,所以去了乡下看儿子,熬了半夜赶的稿子只能预发到今天了,星期一回来,如果身体熬得住的话,当晚就能更新,否则,就只能星期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