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夫人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苦笑道,“如今,满洛阳城的人都知道颜儿假冒西赫公主,犯下了欺君之罪,那林家自是不敢再要颜儿的,可是偏那林家公子听说此事后,于五城兵马司押解颜儿进宫时,被他赶过去远远的瞧见了颜儿的容貌,竟就绝不肯退亲了的,更逼着说要立时将颜儿就迎进门去,如今那林府上闹得鸡飞狗跳,消息传到咱们家,把我家老爷也急得不行,这不,就只好让我悄悄的过来这边找你们商议了。”
静颜顿时哭笑不得,那日进宫受审,一路上多少人看热闹,她实在没想到,那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己未婚夫的林公子,他居然也在其中?
只是聪明的人在得知自己犯下欺君之罪时,早就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了,这位林公子却对自己一见倾心,不离不弃起来,她实在不知道他这到底是重情义无所畏惧呢,还是愚蠢?
柳老夫人看看孟夫人,又看看静颜,憋了半晌才道,“妹妹,你知我知咱们家的人都知道,颜儿已是君桓的人,如何还能再嫁去林家,与那林公子成婚呢?”
“可不就是嘛,再说了,颜儿已不是完璧之身,又哪里还能再嫁别人呢?”孟夫人边说边拍着桌子,无奈而又焦躁。
柳老夫人回头看看静颜,一时也没了主意,“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正急时,就听外面有人报说,“老爷回来了。”
君桓、君楷去调遣兵将,柳老爷到底不放心,虽被夺去了官职不能再进阅兵场,却还是跟去,留在阅兵场外打探去了。
此时柳老夫人一听丈夫回来,顿时大喜,说话间,柳老爷已经掀了帘子进来,边问道,“说是有客人,谁啊?”
待看见是孟夫人时,他顿时一愣,这边孟夫人已起身见礼,而柳夫人性子急,她等不得丈夫和孟夫人寒暄,就急忙将那件事说了,柳老爷也是一惊,“竟有此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越是有事就越来事?
孟夫人见柳老爷也拧着眉头,她心下更急,道,“我家老爷的意思是,如今只能孟家要求退亲的了,可是又找不到好借口,毕竟林家没出过错,咱们挑不出理儿来。”
静颜想了一想,就上来道,“娘,您就让父母告诉林家,说我得了痨病,眼见着治不好就完了,我就不信那林家的公子肯娶一个痨病鬼回去,就是他肯,林侍郎也再不可能答应,不是吗?”
“这……这怎么行?”柳老夫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她拉着静颜的手,心疼的道,“好好儿的女人家,做什么咒自己得那晦气的病呢,不行不行……。”
静颜轻轻摇头,“婆婆,静颜并不忌讳这个,更何况,如今皇上那边儿还记着静颜的罪呢,今儿传出痨病的消息去,不管那林家肯不肯退亲,过些日子只说死了,难不成那林家公子还能要了我的尸首去?那时,一来能解林家之围,二来,皇上那边也就不了了之,非是静颜怕死,静颜只是不想皇上治罪之时,更牵连带累了父母。”
这样说时,她纵是再忍,也还是落下泪来。
一时,各人都泪眼相对,就连柳老爷堂堂男子,心肠那样硬的人,也禁不住眼眶发热,他轻轻点头,“媳妇这话很是有理,只是委屈媳妇以后得隐姓埋名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了。”
静颜转头看向柳老爷,“公爹放心,左右军中无人认得我,我再乔装打扮女扮男装,绝不会有人能想到,孟府中的痨病之人竟是身在西征的军中呢。”
柳老爷和柳老夫人、孟夫人就大吃一惊,齐声问,“什么,你要跟着去西征?”
静颜毅然点头,目光坚定的道,“是,我要跟君桓、君楷去梁州。”
“不行,”君桓、君楷直到天黑才回到柳府,一听静颜竟要跟着西征,都断然拒绝。
静颜也不着急,她不紧不慢的道,“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不放心多娜。”
君楷性子急,他冲过来一把握着静颜的手,“此去梁州本就凶多吉少,而多娜本来就恨……恨我们,若她再看见是我们带的兵去和他们打仗,只怕吃了我们的心都有,你不能去见她。”
静颜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语调里就带了些悲凉,“是啊,若换做我是她,我也会恨你入骨,可是她对咱们有恩,待我也跟亲姐妹一样,这一点不管怎样都不能改变,就算为国家为大义不得不和西赫刀兵相对,我也还是放不下这段姐妹之情,就算……就算她杀了我,只要她解恨,我就算即时死在她的刀下,也是值得的!”
“颜儿,”这一次却是君桓开的口,他深深的看着静颜,“你,真的要去?”
“是,我真的要去,”静颜看着君桓幽黑深远的眸子定然点头,神情凛然至极!
孟夫人还在,眼见女儿如此执着,就捂着嘴哭出声来,静颜转身抱着母亲,在孟夫人耳边道,“娘啊,女儿从小就听爹娘教导说,做人得有情有义,西赫和大晋如今为敌,却不代表女儿就可以忘记西赫待咱们的那一份恩情,若女儿今日不跟去梁州,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孟夫人是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气的,平日里虽温婉无求,决定的事却再难动摇,也只得点头,抚着女儿的发无奈叹道,“我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生下你们这一对磨人的孽胎来,一个已经丢开爹娘去了,你又是这样的性子,罢了,罢了,你若再有个好歹,我只当我没生过你们这两个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