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珍珠却摇头,“姐姐被禁,只是因为上面压着太后,并不是皇上不顾念的缘故,”说到这儿,她突然神色一凝,“难道姐姐就没有想过要翻身么?”她的眼里有什么光在闪耀,“但凡姐姐扶持得我重获皇宠,我就一定会帮姐姐你翻身而起。”
我“哧”的冷笑,“你既知我上面压着太后,皇上纵然顾念我亦是无法,你又有什么本事,能让我翻得了身,难道,你倒比皇上还有本事了么?”
常珍珠顿时语塞,慢慢的,眼里就绝望起来,她的身子有轻微的颤栗着,许久,她才喃喃的道,“难道,难道我这辈子,就要冷屋冷人,孤独终老了么?”她终于掩了面哭了出来,“我还不到二十呢,呜呜……。”
我瞧着她这样子也着实可怜,看看自己一屋子的清冷,心里也止不住的酸了起来,拉着她坐到我身边,轻声的劝慰着,“主子既进了宫,就该万事心里都有个准备才是,其实,清清净净的过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纵然没有那众人敬仰的风光,可到底不再是那慧妃眼里的刺儿,我当年怎么样你也是看见的,我觉得你该从我的身上,看明白点儿什么才是。”
常珍珠却满脸的不甘,“人都说,富贵险中求,我既然进了宫,我就不甘心凄凄凉凉的终了此生,姐姐劝我,我也要劝姐姐,难道这失宠禁足的日子好过么?姐姐这里是因为皇上有旨,不许人进来,若不然,只怕就算是个稍有头脸的奴才,也能肆意的将姐姐你踩在脚底下践踏的,更何况,慧妃眼看着就要当皇后了,都说等慧妃如今为当皇后,装得温婉贤淑,一旦做在了后位上,只怕第一件事,就是要为她的姐姐、被你毒死的瑾夫人报仇了的,再者,我已得知,姐姐的家人前儿在金殿上,竟然一下子去了四个,试问如果姐姐还在皇贵妃的高位上坐着,姐姐的家人又焉能落到如此的地步呢?”
说到这儿,她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我道,“我倒是以为,应该从姐姐的经历上看出点儿什么的,该是姐姐你才对。”
她的话让我一阵哑然,她说的对,如果不是我莽撞,错信了紫芫,我的家人又焉能落到血溅金銮殿的下场!
想到赵紫芫,我不知道是刻意回避还是怎么的,这大半年来,我从不打听她的消息,而裁雪亦知道我落到今天,也全是紫芫出卖我的缘故,是以在我面前,也是心照不宣的半点儿不提,然而此时,我倒突然变得很想知道她的情况了,我分明记得,那次是雁心湖畔,英宏几乎携了满宫的后妃,却独不见她?
想到我生产前见她的那晚,她病息奄奄,太后又是那样的心对她,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了?
到底还是问了出来,“赵婕妤……她……怎么样了……?”
“赵婕妤?”常珍珠猛不丁见我提到她,倒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她已经殁了很久了啊。”
“什么,殁了么?”虽然已经预料到了,然而被证实了之后,我的心里还是酸涨难忍,她以为会用我们的友情能换取未来的荣华风光,却没有想到,我成功被贬,亦一样成了她的催命符,不知道她临去前,有没有回想当年,有没有后悔?
“姐姐,”常珍珠见我久久不语,脸上不知是喜还是悲的样子,心下不觉忐忑,拉着我的袖子轻轻一摇。
我回神,强笑了道,“可见这人算是不如天算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如此用心,也不过是被人当了棋子,可怜,可叹!”
“你,你不恨她么?”常珍珠问。
我的语气一滞,想到当年紫芫为我做的那些事,我忽然就落下泪来,轻轻的摇一摇头,“其实,是我对不起她!”
是的,对不起她的人,其实是我,她得不到栩表哥的爱情,得不到皇帝的宠爱,而这些,却全都被我得来,就算如此,她也并没有和我生分不是吗?我怎能不记得,那年我被皇后禁在永巷里,她为救我直闯太后的荣寿宫,被皇后禁足降位,而我呢,我做了什么,我东山再起时,却一再的冷落她,她其实是个心思极单纯的人,她自然不会明白,我躲她,只是怕牵连伤害她。
而其实,若我肯和她暗地里好好谈谈,又或者,换个方式来保护她,也不至于冷了她的心,不至于,让她恨我恨到那样!
我突然就想到,我这些日子一直逃避问她的消息,其实就是怕这样的结果呵,我其实早就知道,她一定是活不久了的,原来,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其实还挂念着她,我其实,并不想让她死呵。
我一直以为我很恨她,我一直都以为我该恨她,就在刚才,我还在恨我自己为什么轻信她,可是她死了,我终于知道她死了,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点儿也不恨她,我恨的是我自己,我只是找借口不让自己恨自己而已,所以,我告诉自己,是她对不起我,是她出卖了我。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要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而我所受的这一切,又焉知不是我上辈子做的孽?
常珍珠却惊异,“是,是姐姐你对不起她?”
看着她满脸疑惑的样子,我知道她不会懂,只是我也不会跟她说,只看着她道,“你果真要向上爬么,你要知道,一个不小心,你随时都会死在太后和慧妃的手里。”
常珍珠眼里刷的一亮,喜道,“姐姐你,你愿意帮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