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辞咄咄,英宏的脸唰的就冷了下来,“你放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常昭仪向来循规蹈矩,贤惠温柔,可就是有人看她不顺眼,人前背后的恶言中伤,你当朕不知道么?”
这样明显的袒护,让慧妃更是不忿,“杀死钱彩云的刀刃在蘅香院里发现,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当初钱彩云在我这里时,也分明就是唤的常氏,众姐妹都听见了的,所以,这明摆着就是常氏杀钱彩云灭口,而之后又怕那个奴才走漏了消息,于是又杀了那奴才的。”
她说的前后相合,当日钱彩云虽然不敢指证常珍珠,可是之前在锦元宫中,她却是很明白的说出要见的那个婕妤娘娘是常婕妤,于此,我的心中就一直都有个谜团,那就是,太后和慧妃当时既要在英宏跟前打压常珍珠,可是在钱彩云又转而赖上安婕妤的时候,她们两个又任由常珍珠和安婕妤两个推搪,甚至慧妃在被英宏当众责骂时,也没有提此一个字的。
若存心要对付常珍珠,以太后和慧妃的脾气,她们定要将此事说出来才是。
这样的背后,到底藏着怎么样的玄机呢?
我很努力的想,也没有想得通。
当时不说,慧妃此时就必然要吃瘪,果然,英宏的眉更是挑了起来,“当初的事情乃是钱氏情急之中胡乱扯咬而已,并且,她就算扯咬,也只是落在了安婕妤身上,并没有提常昭仪半个字,你怎么就一口咬定是常昭仪所为,”说到这儿,他忽的两眼一眯,身子微微前倾的道,“难道说,那些事全是你在背后安排的,好借此来嫁祸常昭仪不成?”
“皇上,”他的话一落,慧妃激愤交加,一时顾不得君威,尖声叫了起来。
她再也忍受不住,眼里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既是皇上如此偏袒常氏,臣妾亦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请皇上收回臣妾手里的中宫令,撤去臣妾的妃位,让臣妾从此一身布衣,去荣寿宫里伺候太后吧。”
说到这儿,她咚的一声,就磕下头去。
她这样说,分明就是在将英宏的军的,就见英宏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反,反了,这可是你说的,来人……。”
“皇上,”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此时众妃也都已经吓得没了魂,眼见英宏就要有所动作,大家齐声的唤了一声,却又停住,不知道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刘喜躬着身子才来到英宏身边时,突然就听外面远远的一声高唱,“太后娘娘到。”
听见这一声,我不由抬眼去看英宏,就见英宏亦正极快的在我脸上一扫,目光一对之间,彼此心领神会,随即转过头去。
太后分明是得了信儿来的,她急急的进了殿,也不看向她行礼请安的众妃,劈头就向英宏道,“皇帝一大早儿的就雷霆震怒,发生什么事了?”
英宏只微微的一躬身子,不答反问,“大清早儿的,太后不在荣寿宫中静养,怎么来了这里?”
说话间,太后已在正位上稳稳坐下,她的目光在殿内一扫,落在慧妃身上停了一停后,就又移开,看向英宏道,“皇帝,你还没有问答哀家的话呢?”
她的语气极硬,分明不肯有半点妥协和含糊的,直直逼向英宏,殿内的气氛更加的压抑紧张,众妃低伏着头跪在地上,大气儿也不敢出。
英宏依旧不温不火,“朕只是来问问慧妃,常昭仪去了哪里。”
“皇帝要找常昭仪,该去哀家的荣寿宫才是,怎么慧妃没有告诉皇帝么?”太后的语气里满是怒意,质问中更带了挑衅,当然,这挑衅只有我和英宏能听得出来的。
“那就请太后将常昭仪还给朕吧,”英宏却似完全没有听出来的,语气悠闲中,更带着强硬。
太后再想不到,温顺听话了一年多的皇帝,竟然又开始倨傲不训,并更过于往年的当着后宫众妃的面跟她叫起板来,她那依旧光洁丰润的脸上,两条修描得当的秀眉陡的竖起,“常氏受人蛊惑,狐媚君王,妄图颠覆我大肃朝的江山,如此居心叵测之人,哀家定不能容,也请皇帝不要总是沉湎女色,当勤心国政才是。”
她这话一出来,满堂皆惊,常珍珠受人蛊惑,还要颠覆大肃朝的江山?
就算那钱彩云真是她所杀,又如何能算得上要颠覆大肃朝的江山,并且,还是受人蛊惑的,又是谁蛊惑的她?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太后的这些话,我的心里隐隐泛起一股不安,我总觉得,以太后的城府心机,但凡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定不会没有缘故,自从梅贵太妃的事情出来后,对于自己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太后心里有数,若不是有了把握,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就这样跟英宏当面硬碰硬起来的。
英宏亦皱起了眉,“无凭无据,太后说这样的话未必武断。”
太后冷笑起来,“看来前几年的事儿,皇帝又要逼着哀家再做一次啊,”说到这儿,她极有深意的在我脸上一扫,我正因为不安而偷眼看她,两人目光一对上,她的眼内分明有极锐利的光一闪,更带了无端的讥讽,转头又向英宏道,“皇帝是希望哀家偃旗息鼓悄不声儿的处理了就算了呢,还是要哀家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全都兜出来,哀家倒也不怕家丑外扬了,到底,也能给后宫众妃起着警醒不是,只是哀家就怕到了那时,皇帝覆水难收,有的人有的事,想回护也就难了。”
她这话寓意深沉,字字皆是威胁,我心中一慌,不由的向太后连看了好几眼,太后却已经低下头去,神情闲暇的盯着修剪整齐的指甲瞧,她今儿没有带护甲套,十指纤细白嫩仿佛水葱,保养得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