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时,不经意间,我看见宫里虽然仓皇奔跑的人少了起来,可是各宫的灯火全都通明透亮,白摆着大家全都在战战兢兢的戒备着,尤其是荣寿宫内,更是亮如白昼。
因为午门城楼比宫内的建筑都高,我很明白的看见几个女子站在荣寿宫正殿前的院儿里,其中一个躬着腰,分明在对中间的一个说着什么,而这个中间的女子正被另外一个人扶着,就见那个扶人的女子,又对着躬着腰回话的女人手一指,那气势,像是在呵斥什么,又像是在吩咐什么的。
如此情形,我不必多想就知道,扶人的被废黜为嫔的周玉漪,而被扶的女子,一定就是太后了。
远远的看着她们,想到我血溅金銮殿的两位母亲,想到午门外被斩的父亲,我心里的霎时如六月钱塘江的潮水般,翻滚奔腾着涌上心头,就是她,就是那个被扶在中间的女人,先帝在时,她翻手为云的将英宏的亲生母亲杀死,先帝死后,她又将我的父母逼死,更勾结外人胁迫英宏,害得我们夫妻母子不能相聚,此仇此恨,纵然倾尽天河之水,亦洗涤不去万一呵。
指着荣寿宫方向,我问罗东林,“荣寿宫那边,皇上有没有交代你们什么的?”
罗东林想了想,摇头道,“只说严格看护荣寿宫,不许人进不许人出,并没有说别的什么的。”
“不许人出?”我看着亮如白昼的荣寿宫,嘴上慢慢溢起一丝冷笑,难怪周玉漪在那里指手画脚,想来一定是她们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形,却苦于出不去。
不知道是不是空气中凝固的硝烟血腥太过浓烈,看着荣寿宫,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我身子激烈的颤抖,可是我却越来越兴奋,我突然觉得我留在宫内不走,好像并不单是为了英宏,更多的是为了现在这一刻的。
我的脑子里无比的清醒,示意罗东林靠近些,我在他耳边细细的吩咐,虽然是黑夜里,然而就着午门城楼上的灯光,我依旧能看出罗东林的脸色越来越惊恐慌张,他等不及我把话说完,脱口而出,“啊,假传圣旨,这,不,不行……。”
我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事情办完后,我一定能保得住你平安无恙,可若是你不办,那么你这辈子也别见她了,”说完,我决然的转过身子,不再看他。
我自然不能将英宏和太后之间的嫌隙冤仇说给他听,我自然只能用端嫔来逼迫,而我也自然说到做到,能保得住他平安无恙。
我深信,英宏知道后,一定不会怪我。
端嫔果然是罗东林的软肋,我不过稍亮了亮刀子,他就软了下来,对我道,“小人这就去办,”说完,他招手唤了几个侍卫,指着一身男装打扮的我道,“拜托各位兄弟,替我好好的保护他。”
那几个侍卫虽然有些奇怪,却也点头了,我向罗东林点点头,“快去吧,利索着点儿。”
罗东林又看了我一眼,就转头匆匆下了城楼,我死死的看着荣寿宫,嘴角满是森冷的笑意,我沈凝霜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有恩必报,有仇亦如此。
罗东林的动作果然是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见荣寿宫里出现了火光,正是夏夜天干物燥的时候,那火很快就升腾起来,呼呼的直蹿屋顶,远远看去,就见荣寿宫里人影晃动,惊叫哭喊声乱成一片,烟雾火光中,分不清谁是谁,我死命的闭了眼,转头不肯去看荣寿宫里的惨状,纵然累及诸多无辜,我也顾不得了,这世上若真有阿鼻地狱,我也情愿去下。
是的,这把火是我让罗东林去放的,城墙上杀声震天,我若此时火烧荣寿宫,回头对外只说是叛逆潜进来所为就是,那荣寿宫地处雁心湖边,是单独的一座宫苑,虽有些树木亭台,可是若防备得好,火光是不会向别处蔓延的,这也是这样天干物燥的天气里,我敢让罗东林放火的缘故了。
荣寿宫外一时喊声一片,大火映照着手忙脚乱忙着救火的侍卫宫人们,可是若有心的人细细留心就会觉得,他们都只在荣寿宫的周围忙碌,力保火势不蔓延而已,压根儿就没有一桶水,是浇在荣寿宫的瓦砾上的。
我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就见罗东林急匆匆的回来了,他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荣寿宫,向我回道,“回主子的话,依照主子吩咐的,小人事先请见了太后,只说是皇上的意思,为了严加防守荣寿宫,凡是荣寿宫里伺候的奴才们全都到荣寿宫外守护,太后倒也不怀疑,小人待荣寿宫内的奴才们出来得差不多了,这才放的火。”
说到这儿,他到底一叹,“只是可怜了太后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唉……。”
荣寿宫火光越大,有风吹来时,一阵阵的热气直扑我的脸上,手早已握成了拳头,我唯有让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借着这股痛意让自己不心软,许久,我咬牙说了一句,“都是命……。”
转过头去,我远远的看向城墙,城墙上的火把愈发的多,来回晃动得更加的急促起来,突然,我猛的想到一件事,这件事仿佛是针,狠狠的戳在我的心上,我一下子惊出了冷汗,回头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抓住罗东林的手,“不好,快带我去皇上那边,快……。”
“主子,”罗东林被我一惊,也吓了一跳,声音不由得提高了。
不远处的几位侍卫顿时全听见了,齐都转头来看,我却顾不得,“快,快……。”
(昨天头疼,我就没有更,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