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三九天气,太阳似火球般的挂着,皇后的身子愈发不好,皇上担忧,下旨令宫里的妃嫔暂时停了每日早晚的定省,太后那里,也因着要静养,也一起免了问安,宫妃们乐得这大热的天里少走动,各自关了宫门,顾自避暑去了,每天,在外面走动的除了那些杂役的奴才们,再看不到一个闲人。
宫里看似安静了,只是,这安静的背后,却掩藏着更深的旋涡,每个人的心里,都掩不住带了那一分的惶恐和怨忿。
瑾贵妃自从那日被英宏当了我的面训斥后,本来也是托了病不出来的,此时眼见太后静养,皇后有病,她的病倒立时就好了,理顺成章的接手后宫的事宜。
她此时一改往日的刻薄,每日都派李德亲自往各宫巡视,遇见有了什么事的,短什么的少什么的,她很爽快的就帮着解决了。
一时间,宫内人人稀奇纳罕。
蒋秀却是明白的,“她也是打的好主意,只可惜,皇后的病虽是不好,可也不是一天俩天眼看着就去了的,只怕,到头来也是白费心了。”
小青转头望望外面,轻声道,“到底皇后娘娘得的是什么病啊?那晚来咱们浅梨殿时,瞧着精神好得很啊?”
我拈了颗冰镇李子放进口里,慢慢的嚼着,半晌,才道,“管她们如何,只别多说什么,仔细祸从口出。”
蒋秀点点头,“主子说的是,到底还是主子小心。”
正说着,外面有人拍门,只听得有人高声叫道,“快开门,圣旨下。”
我和蒋秀小青不禁面面相觑,这大热的天气,皇上怎么下起旨来,昨天晚上我侍寝时,也未听得皇上说起过什么啊!
杨阿亮忙忙的开了门,来的太监却不是平时来传旨的那个,而是安槐亲自带了俩个小太监过来,只见他笑咪咪的冲着杨阿亮一点头,“杨公公,快请娴主子出来接旨,大喜的事啊!”
杨阿亮显然有点受宠若惊,内务府的总管啊,竟然跟他一个小小的领事如此的客气,当下不由结巴起来,“安……安总管……主子……主子马上出来……”
蒋秀小青忙帮我整理好了衣饰仪容,扶着我走出来,安槐一见我,忙袖手为礼,笑道,“恭喜主子,大喜了。”
我笑得谦和,“安总管客气了,这平白无事的,我一个小小嫔妃,喜从何来啊。”
安槐笑着一亮手中的黄绫圣旨,“娴主子的喜在这里呢!”
“正五品容华沈氏凝霜接旨……”
我忙一俭衣裙,恭谨跪下,口里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呈运,皇帝诏曰,正五品容华沈氏凝霜,性情贞顺,德行贤淑和婉,侍圣勤俭小心,不宠不骄,甚得圣意,今晋为从四品嫔,封号娴,钦此!”
安槐念完后,将圣旨双手奉上,笑道,“娴嫔主子,请接旨吧。”
我磕头谢了皇恩,双手接过圣旨,转身交于蒋秀拿去供上,对安槐一笑道,“公公请坐,小青,快给公公沏好茶来。”
安槐摇手推迟,我笑道,“公公难得来我的浅梨殿里,怎么能不坐坐就去呢,”话说着,小青已经奉上茶来,蒋秀供好了圣旨,从里面拿了一个红封过来,双手递与安槐,安槐推迟不过,这才收了。
我眼见着安槐的神情似是有话要说,当下命杨阿亮带了那俩个小太监下去喝茶,蒋秀又将边上伺候的剪冰裁雪支了出去,安槐这才小着声儿说,“奉娴主子的命,小的已经安排了人,将小安公公好生安葬了,娴主子请放心。”
“多谢安总管,小安在天有灵,也会对安总管铭感五内的。”我这才明白安槐亲自来宣旨的用意,点点头,心下倒也感叹这安槐多少有点道义在心里。
又说了几句闲话,安槐告退去了,蒋秀,杨阿亮带着众人过来贺喜,我让小青每人赏了一大锭银子,大家欢喜一番,这才散了。
我换了衣裳,歪在卧塌上静静的想着心事,因为天气灼热,小青将门上窗上的帘子全都放下了,热烈的暑气全被挡在了外面,只将内殿对着院子的一扇雕着喜鹊登梅的排窗开着透气,窗外的梨树随着清风摇曳,一阵阵的梨叶清香随风漫漫而来,倒也舒服的很。
“秀儿,今天给小安上香了吗?”我闭着眼睛问道。
“主子放心,一早儿就上了,如今专派了小福管这事儿,一枝快完了一枝又接上,小安的香是不断的,”蒋秀将置冰的盆放在屋子角儿,我其实并不喜欢用冰,只是因为皇上随时会过来,一头热汗的进来,若屋里没冰,那是不行的。
我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忽的恨恨的一拍卧塌,咬着牙道,“若是哪天落到我的手里,管叫她,管叫她……”
纵然我恨得心里滴血,亦是不知道该置那可恨之人于何地,唯有空咬着牙发狠。
蒋秀吓了一跳,忙过来摸了我的额头,“主子怎么了!”
我摇摇头,眼里滴下泪来,拿帕子蒙了脸转过身去不让她看。
她叹了口气,道,“今儿个主子晋位为嫔,该欢喜才是啊,怎么反倒……”她的声音亦哽咽起来,“奴婢知道主子是因着小安公公的事难过,小安公公地下若知道主子这样为他上心,只怕倒会不安的了。”
她静静说道,“主子若想着给小安公公报仇,也不是不可的。”
我一愣,拿开帕子忽的坐起,定定的盯着她,“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