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平和,像是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因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以……其人之道……”我愣愣说着,蒋秀点了点头,嫣然一笑道,“主子就等着吧,不必咱们做什么,就有人替咱们报了仇去。”
她的表情高深莫测,我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第一次觉得,对于这个寂寞而又诡异的深宫,我像是个新生儿般的懵懂无知。
宫妃们虽然闭门不出,对于宫里的消息却一样的灵通,我晋位的事不过一会,竟然全都知道了,不过一会,就有一拨一拨的人不惧炎热的过来贺喜,皇后和瑾贵妃也全都派人送了礼来,尤其是瑾贵妃,送的礼是不同凡想,丰厚异常。
好容易到了晚上,方清静不过一会,英宏又到了!
一进门,就拉了我的手不让我行礼,笑吟吟的问,“凝霜,你高兴不?”
我浅浅含笑道,“臣妾多谢皇上青眼有加,只是,臣妾无功无劳,这样贸然晋位,只怕,有点不合规矩呢。”
英宏笑着一摆手,“什么规矩不规矩,你这次受了惊吓,朕早该补偿你,只是因着忙,倒没想到这个,还是瑾贵妃上表提请时,朕才想起来。”
“什么?是,是贵妃娘娘上表提请的吗?”我愕然。
他点点头,很随意的往卧塌上一歪,道,“她这次倒是识时务,今后你们姐妹能够和平相处,朕很高兴。”
我心里一阵疑惑,还没来得及细想,外面回禀说已经摆好晚膳,我只得强压下心神,笑着扶起他出来用膳。
那一晚,英宏又是留在我的浅梨殿过夜,我婉转的提醒他答应过我的,不要在我这里留宿,他并不理,却命刘喜出去传了一道恩旨,从今以后,四品以上的妃嫔侍寝,可以奉诏去清心殿,也可以就在自己的宫殿里,一切,只随皇上的意思,不必惶恐。
我心里哀哀苦笑,白天,我刚晋至从四品,晚上,就有了这样的旨意,只怕,这旨意一下,这宫里又得闹翻了天了,谁又看不出来,这旨意是为我下的呢!
荣宠至此,风头至此,这一次,只怕得罪的,就是皇后了,在自己的宫殿里侍寝,大肃朝历朝以来,只有皇后才有这样的殊荣,这也是前些日子,英宏在浅梨殿的留宿让我倍感惶恐的原因。
进宫以来,皇后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雍容大度,平和近人,对于皇上前些日在浅梨殿留宿的事,她并未提起过,这反让我更感歉疚不安,此时,因了我,皇上一道旨意,四品以上的妃嫔与正宫皇后相提并论,纵然皇后再大度,只怕,也是不能容的了。
我的额上冷汗淋淋,英宏却不以为意,拉了我的手,含笑道,“凝霜,你又瘦了些了,都是想事情太多的缘故,今后,还是少烦心些的好。”
我暗里叹气,这些日子以来,他再不像我初见时那般威严森冷,每次进了浅梨殿,他的脸上总是单一亲和如家里的兄长般可亲,有时甚至会如孩子般任性,一如现在。
不知道为何,我从不怕他,即使在他冷脸相对,从齿缝里蹦出,‘你罪当诛九族,’时,我也没有怕过他,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把生死看得淡,把君恩看得淡的缘故,我只知道,每当我被他拥在怀里,每当我要强压了心里的惶恐烦躁强带了笑脸面对他时,我的心里有的,只是疲惫。
我也有怕的,只是,我怕的是这深宫里诡异未知的未来,怕的是自己看不到尽头的命运,却不是他,大肃朝的帝王。
若干年后,当我将那杯下了鹤顶红的美酒端起送到唇边时,回想起这一切,我依旧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