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准备好的东西藏在枕头底下,出门在外,多带的无非就是钱。如果净澜夕不肯放她走,她就准备逃,准备了几件价值连城的首饰,途中可以去当铺典当换取盘缠,没有带银票,如果,净澜夕要找她的话,一查钱庄就会暴露行踪。
尉迟静语准备妥当,小春不在,便去了净澜夕的书房。听重达说净澜夕这几日一直在书房里发火,所以,现在也应该在书房。
凭借着记忆终于找了书房所在的那幢建筑物,清雅别致的小筑。尉迟静语在门口徘徊了半晌,没有听见里面有什么声响,于是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窗明几净,比将军府的书房要大上好几倍,却也没有显得空旷。光是书架就有六七排。尉迟静语唤了一声:“净澜夕?”
没有回应,又走动了几步,叫道:“净澜夕你在吗?”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寂。净澜夕不在,尉迟静语放松了好多。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踱步,想不到这样一个暴虐无道,阴晴不定的男人会有这么一个雅致的书房。
没有过多的古董花瓶装饰,墙上挂的画也不多。正东面的墙上悬着四副四君子,梅兰竹菊,画风清朗,均是墨色,更显雅气。
尉迟静语走到里阁,青玉案上摆满了高高低低红红绿绿的奏章,原来王爷也是要日理万机的。
她走近,目光无意地瞟到案台上,映入眼帘的赫然是摆在青玉案正中间的一张红色勾边的纸,上面黑色的楷体写着二字:休书。
尉迟静语睁大了眼睛,几步走过了青玉案,坐在案几后的太师椅上,软软垫子却让她坐如针毡。
手蓦地变得冰凉,轻轻拈起这张纸,犹如拈起花瓣一般优雅。上面只有休书二字,而且笔墨尚新,看样子,是不久前才写的,因为着墨的地方还有一点软和凉。墨粉印到了尉迟静语的手指上。
悲凉和愤怒在胸腔中弥漫,此起彼伏。
呵。
终于打算要休了我了么?怎么不把这封休书写完呢?我倒真是想看看你是用什么条例开休了我的。是犯了七出,还是不贤良淑德?
尉迟静语眼角闪着鄙夷的光,扯起淡淡的冷笑。执起放在一旁的狼毫笔,挥手替他书写未完成的休书。
不过,被休的不是她尉迟静语,而是他,净澜夕。
夫净澜夕暴虐不堪,品行恶劣,花田柳下,几次凌虐妻尉迟静语至性命垂危。不尽为夫之责,不尽为人之义。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幽远。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妻则一言,夫则反目生嫌。似稻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于时净之王朝六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谨立休书。妻:尉迟静语。
搁笔,尉迟静语浅浅地笑了,嘴边嘴角边上出现一颗淡淡的梨涡。本是应该要皆大欢喜,自由生活从此开始了。可是为什么心口这儿。
那么紧,那么压抑。
尉迟静语起身,转身,一步一步远离。
甫一到门口,就飞快地狂奔,一路奔到冷冷清清的风月殿,依旧是空旷的院子,空旷的大房子。
尉迟静语深吸一口气,她准备走了。永永远远地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在桌子上留了一封早就写好了的给小春的信,从枕头底下拿出刚才准备好的包袱,还好只是一些值钱的首饰,东西不多,再者冬天穿的衣服又多,搁在怀里并不十分明显。
尉迟静语低着头,一路走向王府大门。来来回回的下人看到她就当没有看到一样,也不行礼,她在这个王府的存在是可有可无的。
就连净澜夕也不禁她的足了,是不是意味着早早提醒她,应该走了呢?尉迟静语苦笑,揣紧了怀里,加快了步伐。
她走了。不过是少一个人呼吸王府里压抑的空气而已。
外面的世界,我尉迟静语来了!
在每口碰见了管家,随口和他糊弄说小春出去买一些胭脂水粉还没回来,自己出去找找她。没想到管家真的相信了,还用怪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在说,这个王妃真可怜,找个丫鬟还要自己亲自去找。世界上怕是没有像她这样悲催倒霉的王妃了吧。
尉迟静语扯了扯嘴角,转身,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也离开了净澜夕,净羽,连赤,婉柔,和小春,小木子他们。
心情是没有松懈下来,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落下了外面的女装,里面是一身早就穿好的藏青色男装,尉迟静语以前经常穿,很合身。
随意从包袱里掏出了个比较简单的白玉簪,把头上原本反复的首饰统统拆下,放进怀中的包袱里,再用白玉簪把头发挽起。
一代清秀美男子诞生了,尉迟静语打量着自己上上下下的这一身,无比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在人中的两侧贴上了一副小胡子,看起来老成又逗趣,危险系数也跟着变小了。
用身上剩下的钱租了一辆马车,尉迟静语躲在这个破败狭小的马车里被灰尘呛得一直咳嗽,没办法,谁让人家便宜呢。
一路上是出奇的畅通,出了眠月城之后,尉迟静语连忙换了一辆较好的马车,生生去了一个红玛瑙扳指,看着车夫老实巴交的,尉迟静语只好捶胸在心里头喊着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