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虽被这种人间怪诞的关系感到憎恶,心里暗暗为李啸云在这样一个家庭之中深为惋惜,可是谁又能改变什么,人心险恶,许多因素在内都可能造就这样的惨剧,不谈前人为了功名利禄残害同胞兄弟的大有人在,如曹植愤恨之下,七步成诗,写下这种离奇的兄长曹丕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迫害自己亲身兄弟的故事依旧回响耳侧,发人深省;李世民当年玄武门之变才有了“贞观之治”;就连大宋的太宗皇帝赵匡义和自己亲生大哥赵匡义之间上演“烛影斧摇”的千古谜案,至今也是传闻甚多,不一而足。可他们都是为了“权利地位”才变得如此狂热疯狂,甚至不惜做出违背良心,有悖正常的举措,可万万没想到这种事竟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难道李啸云身上也有惊天动地的秘密吗?还是他家中有足以让人为之反目的缘故存在?让他生下来就在一个仇恨的世界,简直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听闻。难不成这是整个大宋现况的一处缩影?
这些人既然是李啸云的仇家,哪有见到仇人不眼红的道理,能让李啸云安然无恙地存活下来,肯定是对他们心里承受的考究,自己不能见死不救,李啸云昨晚为了沈凝彻夜守候,难道自己就连一点绵薄之力都不能为他做点么?化解矛盾这种事看来也非一时三刻能办到,那么想办法让他暂时摆脱困境兴许能保存他的性命也说不定,计上心来,灵机一动地问道:“云,有一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李啸云急切的心情被她一下问住,停下身来,转身犯愁地说道:“师姐有什么事尽管直言,我言之不尽。”
沈凝为了稳住他迫急回家的心情,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思,以免造成误会,笑道:“就是你家只有这条路么?为何要看着这么多人的眼色回去,不知你是在告诉他们你回来了,还是另有所图?”
李啸云诧异地看了看她,难以琢磨透地皱眉,问道:“我自己的家还需问过别人,经过他人的允许才能回去?是何道理?”
沈凝摇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既然你与那么多人有过节,何必顾及他人感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现在也未真正成功,与其成为众的之矢,不如韬光养晦,有朝一日你再一一回报不就好了?”
李啸云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幡然醒悟地笑道:“师姐真是七窍玲珑,连这点都为我想到了,实在自叹不如,那我就走一条只有我和大哥才知道的密道,你看怎样随便也能给爹妈一个大的惊喜。”
“这样甚好,也让我感受下你童年时的快乐。再说你不会急忙赶我离开,嫌弃我是个外人不是?”沈凝刻意刁难下他,倒不是见识下李啸云的诚意,不想李啸云的锐气旺盛,因而冲动莽撞。
李啸云用手指着沈凝点了点,有口难辨,撇嘴道:“师姐的心多想了,我李啸云既然认了你是一家人,自然是肝胆相照,心心相映,哪有什么亲疏彼此之分,你们女孩子就爱琢磨些稀奇古怪的想法,真让我头疼,好了,随我来吧,反正见那些人也是倒胃,何必自找难受?”说完他向树林的西北方向走去,沈凝掩嘴抿笑着,不再逗他,尾随其后,见李啸云似在找寻什么一样,在一处茂密草丛中扒拉着,口中念叨着:“两年有余了,好久没有走这条小路,已经长满荆棘杂草,那要让师姐多受些苦了,你可别埋怨。”
沈凝站在身后,挺着小胸脯,理直气壮地道:“小看你师姐是不?再怎么说攀岩涉险,翻山越岭我也打小起就做过,现在你来了我什么都用不着做了?就连以前上山采药这些事都不会了?”
“不敢,不敢,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让你做这样低三下四的事,辱没了你的身份到时候我又于心不忍,可受不了师父的一番责骂。”
李啸云调侃地说笑令沈凝又气又好笑,骂道:“臭小子嘴里每个正形,积点阴德少拿我开心。快些赶路,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不是早就想回家么?刚才还想如虎添翼,现在怎么不慌不忙,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李啸云如聆教诲地点头道:“是是是,我该掌嘴,居然小看我们的师姐,再怎么说入门早于我,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不自量力,胆敢班门弄斧。”
沈凝叉腰努嘴气道:“你再絮叨没完,天都黑了,大好时光都被你啼笑皆非完了,又在深山密林中过夜不成?”李啸云咋然搞怪,手上未见停歇,在拨撩着杂草,生生将丛生密集、葱郁茂盛的树草弄出一个四尺来高的大洞,足可容纳下半人身高,可见李啸云从小顽皮,脑子中皆是这样的古怪想法,沈凝看着都是为之笑得弯腰捧腹。
这条路真像李啸云所言那样,足可容下半人身高,虽不能在其间活动自如,但也新鲜刺激,沈凝紧跟着他,缓缓前行,心里说不出的好奇,想不到李啸云的天性秉直让他小时候的境况重现在沈凝面前,一切就像是旧地重游,重拾回忆,由此想象李啸云倒不像现在这样沉稳睿智,他年少时多么得调皮刁钻,令人都难以置信。
好在现在正是晌午,光线充足,视线清晰,要是换作晚上,别说是这样掘地乱串,就是站直身子在草丛中正常行走都是件难事,哪还有心思折腾在玩耍的事上来?这条路果真是以前有人行走过后废弃下来的,这点就连沈凝这个没有多少童趣的人都能看出来,脑海中情景重现,可想而知,李啸云和他大哥没有同龄的兄弟一起时的快乐,无法融入大家的行列,只能自娱自乐,怡然自得。这样走下去,除了几分担忧和害怕,就是惊险新奇,生怕草丛中出现一条大蛇,顿时吓得寒毛卓竖,那种心情和刺激简直无与伦比。
沈凝一面提心吊胆地跟紧李啸云,身子躬曲匍行,缓慢得像蜗牛,心里倒是释然这样鬼祟小心,模样多了几分狼狈,几分猥崽,可以避免让仇家碰上,少了性命之忧,是凶多吉少还是有惊无险,哪个重要?孰轻孰重?可能李啸云暂时不知,待会儿自然会明白沈凝的担忧不是多余。
在草丛中摩挲了近半个时辰,李啸云跟随着以前留下的行走痕迹匍行,动作稍显慢了些,倒也重拾以往的快乐,不禁回想着以前是大哥在前面带路,自己紧跟在他身后的情景,历历在目,甚是清楚,现在角色互换了下,在前面的人换作是自己,不由感动涕零,默默抽泣。
两年以上的时间倒是令人感到天马行空,物是人非了,杂草茂密,给他前行的道路增添了不少难忘的回忆,更重要的事是自己终于能向像大哥李吟风一样,无时不刻都在担忧自己的安危,免被坏人仇家报复,受到一丝伤害。
过去的脚印和走过的痕迹早已被杂草掩埋,很少有留下,不过李啸云记得家的位置大概方向,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过了倏尔,二人终于走出草丛,不过还是身陷树木丛生至深处,连沈凝都有些后悔刚才的冒失决定,怎么不挑选一条稍微好些的路走,非要学狗或是动物一样钻草丛?完全是种受罪,一种折磨,李啸云一脸污秽不堪,变成一位泥泞污垢的野毛孩,双手黑漆漆地,就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一样,惹得沈凝笑开了花,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沈凝表面上是在嘲笑戏弄,心里的目的却是让谁也暂时认不出他的模样,正置少年的李啸云,两年多未谋面亲人,身子在起着很大的变化,现在连容貌也难以认清,就算亲生的爹娘也一时不能分清到底是谁,细想那些亲属也很难一下子认出他是谁来。心底渐宽许多,说道:“你的家到底还有多远,真够折腾人的,叫我好等。”
李啸云无法看见自己此时的模样何等狼狈,一无所知地禀明回应道:“就在下面的林子中间,要是刚才走大路,恐怕现在坐在家里喝水解渴,那里有这般多事?”
“你后悔了不是,刚才我只是随口一说,决定在你手中,付诸行动的人可是你,我也没好到那里去啊?”沈凝大有不服,有些埋怨,却又撒气,李啸云不得不忍气吞声,谁让这位小姐脾气真够自己头疼呢?
二人毕竟是小孩子,闹别扭拌嘴的事自然少不了,决计不会往心里去,记恨彼此,这就是少年人的通性,也是少不更事的大有裨益。但是无论大事小事,琐事重大都深深刻画入脑,存于记忆,不会忘怀,这就是李啸云一直不忘自己亲人的缘故,都说磨难众多,成熟见快,吃一堑长一智。李啸云就因为从小吃了这些同根一族人带给自己的痛与苦,所以他心智也较快于同龄之人,让他年纪轻轻就开始懂事,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件好事还是件坏事,只要深深印在脑海记忆中,就很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