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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背后伤人(一)

人一到晚上视线大大下降,不及野兽们灵活,一人就算浑身是胆,对于它们不过只求果腹,应付起来自然是异常棘手。

依着来时的脚印一深一浅地赶回少林寺,走到约莫还有半个时辰的脚程时,只见雪地上的脚印零乱,深浅不一,还有不少马蹄踩踏过的痕迹,突兀一种纳罕:曾记得来时千山鸟飞绝,万迹人踪灭。除了自己并无外人在少林寺四周的山野密林走动,何况自己所挑选的更是连山下猎户樵夫都很少涉猎,可以说是有所顾忌,每到人烟罕至的地方就会多一分凶险,却不知道夜将降临,还有谁会到离寺足有一里之外的地方。

再看足迹都是新添,自己走过的足印都冻结成冰,雪地里更无拖曳的痕迹,看来并非山下的樵夫砍柴经过,仔细察看蛛丝马迹,似乎是去时的单一方向,还未回头,一下惊起满腹奇怪地道:“谁还会在隆冬雪夜造访?而且要挑选一处不为人知的隐秘地点,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恰逢适会,怎会错过?心中只想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才能罢休,于是将背上的一捆柴丢在雪地里,顺着脚印的方向找寻下去。

走了不出小半个时辰,隐约之间听到有人对话传入耳际,李啸云步步为营、悄无声息地走近声音来源,就此趴在雪地里,匍匐地前行,在一处山坳处隐藏身影,免被对方察觉,而声音也愈来愈近,清晰可闻,爬上小山头,屏制呼吸,凝神聚息地细细听着,一个男子的声音不住问道:“你乃大宋的福国长公主,怎么委身屈尊讨好一个秃驴小贼,传到众人耳中,还不成为天下人的笑话,成为整个大宋的笑话,于你身份地位、威严名誉大大有损,不如跟我回去吧?免得皇上担心,你母妃伤心。”

李啸云一听全然知道又是来劝赵瑗瑗早日回宫的说客,不过这次来的不知又是谁?言中提到自己,心生嫉恨地道:“看来一刻不在便有人在背后损折我的名声,竟然在这位仁兄口中变成了秃驴小贼,不过至始至终我都谨慎小心地避讳,也全然怪不到我头上啊。”他为人偏激,性子冷傲,正置英年,自然听不得有人在背后使坏,说自己的不是,素来好善恶恶都是少年人的天性,李啸云不过十四五岁,在家只听父母劝诱,自双亲尽亡之后,心中便没了支柱与依靠,当然于外人口中的言语更是在乎,尤其性情大变之即谁要是不符自己的脾气,尽数当作是对头。

李啸云也想听听赵瑗瑗当着他人背着自己是如何评定的,只听她高傲自大,不将他人的劝说放在眼里,辩论道:“大宋哪条律例规定公主必须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我乐意怎么做便怎么做?且有世间的流言蜚语,难不成还要父皇请告,将说闲话之人都绳之以法不成?”一听赵瑗瑗还是在极力为自己说话,心里些许暖意涌至,感到无比受用,不过她却没有提及到自己丁点,又想全是在任性胡闹,全然撑托她自以为是,不禁黯然:“她乃金枝玉叶,我不过少林寺扫地打水的和尚,就算怎么讨其欢心也不过是当我是朋友,怎能有非分之想。”

对面那人驳斥道:“难道你真一气之下出家不成,这可是冲动任性,并非为他人着想,若是赌气,时间也差不多了,皇上也不怪罪你了,还是早日回宫吧?”

李啸云也觉此人虽是可恨,但句句在理,不由也频频点头,为之气度深佩暗服起来,苦于偷听,不敢发出声响,免得遭人误会。

赵瑗瑗恼道:“前些天莘王兄赵植也来劝说,今日又换作你,看来此事定是越来越多人知道了,我既然在宫中过得烦闷发慌,出来散散心,增广见闻,丰富阅历,时机成熟,自然会回去的。”李啸云也一直纳闷怎么连赵瑗瑗的亲生兄长都会光临少林寺,现天下赵佶亲近道家,佛门子弟惨遭冷落,几乎都快要到合并入道家之列,皇室子弟更是不得涉足寺庙,难道就不怕赵佶生气追究?原来是不厌其烦地劝慰赵瑗瑗早日回宫的,看来那****为之伤心不从,只怕也是此事了。一想明白后自己又觉患得患失起来,不忍这个性格独特的帝姬离去。

“难道就不怕皇上一时龙颜大怒,差人来将少林寺连根铲除了么?如此冲动,岂非儿戏。那个小和尚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他有什么好的,哪点及得上我,如此令你神魂颠倒?你乃万金之躯,他不过籍籍无名之辈,连我都不能一怜你香泽,他更是望尘莫及,岂不是害了他无辜性命。”此人言语之中大显奉承,不时还诋毁李啸云,而有意追捧赵瑗瑗,其意是令这位意中人欢心,用心奸邪,昭然若揭。

李啸云倒也不忌恨,反而是发自深醒,大觉其是。心中幡然道:“此人尚有自知之明,我竟执迷不悟,赵瑗瑗贵为公主帝姬,而我无名无份,无家可归,更没有什么可给她承诺幸福,甚至此时寄人篱墙,性命堪忧,简直一个亡命之徒。原本想借助她的淳朴率真,迷惑心智达到个人目的,如今看来我真是痴心妄想了,她身旁环伺着这么多神威显赫,位高权重的英才俊彦、还有富贵荣华享之不尽的家境地位,迟早会离开此地,我也不过是她落难之时的匆匆过客,一恢复她的身份,我在她心目中也就彻底忘得一干二净。”一念灰心之下,尽是暗自神伤。

过了半响,赵瑗瑗幽然地道:“帝姬又如何?我也是位女子,除了身份特殊外,其实也跟其他寻常女子无疑,难道就连随心所欲地喜欢上一个人也是过错吗?我生在深宫内院便是个天大的错,想不到自己心愿也要旁人左右,毕生的幸福也要被亲友操纵我真后悔生在皇室,羡慕其他女子能得到翘首以盼的幸福。”

李啸云虽同情她,但这些都是她一时的抱怨,她纵然贵为万千宠爱集一身,终将逃不出世俗枷锁,与无情的束缚,归根结底还是得认命,自己本就不曾在她面前付出真情,一切都是逢场作戏般阴谋诡计,像自己这样无家可归、生不如死的复仇者,早将世间所有影响理智、清醒、判断、冷静的情感摒弃割舍,全身心地为报深仇大恨而活着。李啸云的心情不再波澜起伏,异常平静,不过对于赵瑗瑗的去留只是淡淡然,就算她回心转意跟随来者回到往日的皇宫,自己顶多是失去一个利用的人物,于报复步骤实行增添了险阻,倒没有过多情感左右,就算不借助赵瑗瑗的特殊地位和身份,自己换作其他计策也要进行下去,谁也更改不了,阻扰不了。

男人似乎也为赵瑗瑗的感触深表遗憾,除了同情,似乎也于事无补,心有气而力不足的叹息,道:“你一意孤行,定会痛不欲生,我劝你醒悟过来,免得到最后苦不堪言。”

赵瑗瑗执拗倔强,为她的决意毫不动摇地道:“我谢谢你不辞千辛万苦来探望我,不过我想在此多呆上一段时间,待我冷静想彻之后,自会回宫。”那男子乃是高俅之弟高琼之子世荣,赵佶曾在福国长公主赵瑗瑗十五岁时金口许诺将这位宠溺的二十女赐婚给高家,不想赵瑗瑗出身帝王,思想超俗,竟然不满父皇赵佶的安排,私自逃离东京,来到嵩山之中,竟而结识了比她小三岁的李啸云,没想一见这个心思阴翳,细腻睿智的少年人,不禁芳心暗许,春心荡漾,悄然对此爱之怜之。

高世荣无奈地叹息道:“只怕没有那般容易,此时天下将大乱,局势势别起着翻天覆地之变,皇上只怕无暇关心你的事了?”

赵瑗瑗一听,着急问道:“高将军,难道皇宫中有什么变故吗?你快跟我说说,父皇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若是这样我便随你回宫,为他老人家分忧解难。”听着赵瑗瑗婉言哀求,李啸云也不由疑问,如今大宋虽算不上百姓思治,四海升平景象,但内乱平定,又恢昔日欣荣,尚有举国安定气色,自己的义父完颜宗_;苦于对大宋此时朝野内外上下一心,元气初复,各路守备将士更是万众一心,使得大宋赵家江山稳固,无从有机可乘,自己也曾多次私传信函告知远在千里之外的完颜宗_;,却对天下局势一无所知,自然多留心听他们正在为何事心急如焚。

高世荣摇首苦楚地道:“你贵为皇上最宠爱的帝姬,有些事自然不必令你得知,我也希望你一生能开心快乐就好,不再为烦心事苦恼悲伤才好。我能见你一面已经得愿以偿了,这就即刻下山,打道回府。其他的事你不必操心,安心在此修行才是。”

赵瑗瑗听了这话哪里还能安稳得下来,对于高世荣欲言又止,故意挑起心中的兴致,却隐瞒不告,气恼地追问道:“你这人便是这样,一点也不爽快,干嘛说了一些没头没脑的话又害我牵肠挂肚,是不是存心让我不安,令我难堪,难不成还当我是小时候吗?需要你来欺骗,逗我开心?”

高世荣苦笑,摇首道:“我并非蓄意对你隐瞒,只是国之大事,当是我们男子汉所为,告诉你也无用。”赵瑗瑗被他小看,心有不忿地道:“国之大事便是天下人所操心的事,为何单你们男子汉所为,难道小看我们女儿身吗?我最讨厌你这种因人而异,模棱两可的敷衍,难道我过问家事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