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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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背后伤人(二)

高世荣似乎心软,再加上对赵瑗瑗视为心目中神圣的眷属,更是千依百顺,不敢违逆,虽有心故装坚强,但在凄楚嗔怒的神态下变得荏弱不堪,还是据情禀明地道:“听闻身居兵马大元帅的童贯奉了圣上旨意,携行韩世忠等人由海上绕过辽国管辖前往上京议事。”

赵瑗瑗听到这一消息,不由惊呼出声,神情更是骇怖,由此可见其中利害关系非比寻常。

李啸云也暗自惊骇,当听到韩世忠一名时,整个人的心扑通跳个厉害,自己也有四五年光景未听闻到这个义父的消息,不想竟从来者口中得知,既喜又惊,担忧害怕更是犹胜。

心想义父韩世忠前行无疑是深入虎穴,而且还是前往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义父处,其忧心忡忡之巨,最不愿意发生的景象还是发生了,自己一时无措,不知该相助哪方才好,既想完颜宗_;不要为难韩世忠才好,又担忧韩世忠前去上京真是为了国事,出于双方交好,不要孤身深入,引起什么误会才好。一时相较,心潮澎湃,为各自都很重视。足见彼此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也是无可替代的。

赵瑗瑗紧张地道:“绕过大辽境地,居然到了他们后方,是去女真人国境,看来大宋又要操戈动武,此事可要三思后行啊。”

高世荣的声音之中呈现隐忧,顿了顿道:“这可不是么?只是我等在此纸上谈兵也是无用啊,皇上并不接纳宋辽修好,互不相犯的局限,似乎蓄意要雪檀渊之盟当年国耻,大兴兵戎,看来百姓好不容易得到几年的休养生息又将换作家破人亡。”

赵瑗瑗神色忧忡、大声问道:“难道父皇真糊涂了吗?燕云十六州乃是在关外,就算兴兵收复,也迟早会遭辽人报复,不过弹丸之地,双方又不知要损伤多少将士,天下又必定苛捐杂税、重P満窀常傩沼质撬罨鹑龋钟卸嗌傥薰夹悦痛松ド渲邪 !?

高世荣点头道:“想不到柔福帝姬心系天下苍生,黎民苦乐,真是修佛所悟,并非在此嬉游人间,只为一时之利,竟毁两国百余年的止戈揖武,天下刚作平复,势别又起腥风血雨,女真人与大辽结为仇敌,苦于契丹人兵强马壮,粮草富庶,大宋又对燕云十六州觊觎多年,如此一拍即合,同谋大业也必然打破各国之间的均衡,天下大乱。”

李啸云本于国事朝政一窍不通,加之更是索然盎趣,似乎在他心目中只要有人能相助自己报血海深仇,其他的事他将统统置若不顾,相对天下苍生什么疾苦,生死都不及韩世忠、完颜宗_;等人的安危重要,毕竟心里还有对他们的敬畏。在山坡上静静地听他们交谈下去,也好得知韩世忠的下落,顺藤摸瓜地找到多年不见的大哥音信,这才是他的意图,至于其他的事都大觉无味、甚至惫懒。

赵瑗瑗转身便走,似乎迫在眉睫,刻不容缓,高世荣见她急躁起来,大大咧咧的性情一如往昔,哪里像身份显贵的帝姬模样,问道:“福国长公主,你这是做什么?”说话之间已拉住赵瑗瑗的僧袍衣角,赵瑗瑗从小在皇宫中长大,深受赵佶的熏陶,虽无心关系国事,却得知这位诗情才溢的皇帝父亲总在忧心燕云十六州早归还大宋版图,这是太祖、太宗的心愿,传至其位足有两百年的历史,如能收复失地,以偿赵氏先祖的遗愿,更能彪显个人功勋卓绝,犹胜太祖、太宗,但大辽自檀渊之盟,与大宋两国休兵,每年大宋向大辽纳贡交银,数目不足令大宋感到丝毫负累,可国耻令历位大宋皇帝深感羞辱,每年边境上宋辽相互打草谷,百姓家破人亡,怨声载道,赵佶在位于政和五年、重和元年等相续十余年间与地处辽东边陲的女真部落族人暗自渡过渤海,在海上议事,一来大辽未能抑制住女真人崛起,大宋与大辽之间多年来败多胜少,难以首尾相顾,西北边界有西夏虎视眈眈,自然不敌大辽游牧狩猎、凶悍嗜杀的来势汹汹,为了一雪前耻,收回失地,便背着大辽与金人在海上秘密议政,史称“海上之盟”。都说“靖康之难”始于“海上之盟”,或许不能全是,但绝大部分的因素也是大宋皇帝鼠目寸光所致。

赵瑗瑗也曾听闻不少忠良义士冒死力谏,劝徽宗不能报当年一箭之仇而损害了两国之间的修好,否则于大宋边境将是巨大的威胁,成则欣然,但败了必定遭到大辽的肆意报复,更危及江山社稷了。其时大金所开出的条件也极为苛刻,每年向大辽缴纳银十万两,后增至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万匹。

而大金却要求大宋原来输给大辽的岁银在灭掉大辽后尽数转让于金人,金人应允叫燕云十六州等地还予大宋,如要求金进攻辽南京,并令交付三十万匹绢、二十万两银,如要纳出燕京,金人索要租税一百万贯。金人的虎狼之性比之辽人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其用心贪婪更是世人有目共睹,那时赵瑗瑗不过正置被赵佶赐婚,在议政厅赵佶身后的屏风后听闻得知,深知父皇为人受身边奸佞弄臣迷惑,被他们的巧言令色所吹捧得心花怒放,哪里还有半点清醒,对王黼、蔡攸、童贯一流更是深信不已,视为他们为自己身边排忧解难的能臣,哪里知道这些人不过借助溜须拍马、献媚逢迎讨得父皇一时欢心,却不是真正为国操劳,表面上出谋划策,实则上是祸国殃民。不料忠臣遭贬,下狱治罪;真正的奸臣却小人得志,为所欲为。大宋失去了大辽这道屏障,金人更是肆无忌惮,长驱南下,以彰显他们辽东海东青、雪地猛虎、浑金十足的野蛮之性。

赵瑗瑗不想父皇为了一己私欲的失足导致骂名千古,作为父皇身边最宠幸的其中一位女儿,自然全由自己回去劝慰才是,看着高世荣,脸色青凝似墨,神情中透出迫在眉睫的焦躁,斥道:“你说我还能干什么?自然是回去劝父皇不要约虎狼之师共谋天下啊,我大宋兵强马壮,富庶辽阔,出力之多,谁会想到竟向小小的金人俯首,怎会只以燕云十六州及燕京作为酬谢条件,名为合作,根本就是敲竹杠,乘机勒索,难道父皇竟会糊涂到连其中利害关系都分不清吗?”说完便又要赖着性子直向汴京方向回赶。

高世荣紧紧拉住,绝不会松手,让她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来,“福国长公主,你就醒醒吧,国家大事并非你我就能掺和左右的,圣上只怕早已不是当年的圣上,你此刻回去,于大局又能改变多少?圣上能听你一面之词?”

赵瑗瑗被他一语惊醒回神,暮地惊慌,肃然怜色道:“你说得对,父皇身边皆是面冷心狠、狡狯如狐的阿谀弄臣,加上近年来好大喜功,穷兵黩武,穷奢豪侈,纵欲无度,自始自终都是在皇位之上享受荣华,追求长生老道之术,根本无一日关心黎民百姓疾苦,我回去又能改变什么,何况大宋历代不许女子参政,我若冒死劝悔,必定大损父皇威严,定会将我恨之入骨,断绝父女之情,你说我该怎么办?”说着眼眶中透着失意、绝望、悔恨的泪光,盈盈闪烁,不时便要夺眶而下。

高世荣这才缓缓放下她的衣袖,但生怕她还是不听劝告,做出什么冲动的傻事,两眼不离她脸颊,身子也不离开她三尺。他又巍巍地道:“我高家誓死保卫大宋江山,就像我一样在你身边无怨无悔地保护你,但决计不会像那个奸臣一样,你大可放心,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急躁也没用,事态还未发展到最不堪的那一步啊,何须慌乱无措?”

赵瑗瑗仍是不放心,款款点头道:“你却不明白的,身在帝王家,诸多荒诞事,我不能在此游戏人间,还是早日回宫去,好好看看将来的变故。”

高世荣却劝道:“我劝你还是在这里好好休养生息,这点我与莘王情投意合,都认定此处正是庇护之所,无人会想到我们的福国长公主会在少林寺出家。”

言语之间尚有几丝轻佻玩笑,赵瑗瑗暂时收敛脸上的悲怜,破涕为笑地啐道:“你还是一样的浮华,真与那人有几分相像,你一心亲睐予我,但我却非他莫属,无奈那人高傲,似乎并未对我真心诚意,不过你却不懂的,我心里只有他,而你却是从小到大的亲哥哥一般。”没想到赵瑗瑗一转口甚快,竟然看透高世荣心事,令其尴尬万分,她未免太过无情了些,竟然供认不讳,当着这位冷傲公子的面来了个先声夺人,扼杀其心,过于残忍,不过有些事还是当面澄清,免得面前这位骄纵的公子受不了刺激,从而伤害到他。

高世荣苦凄惨笑,笑声中充满讥诮、滑稽、嘲弄、无奈,看着赵瑗瑗一本正经的神情,知道她所说已成定局,无法更改,自己总不能强人所难,为了让她安心,不由表现地一副若无其事的自若之态,道:“你的心我明白了,不过你口口声声所道那人是何方神圣,我倒有些迫不及待想一览这位眼高于顶的人物,竟然我们堂堂长公主委身有求于他也不得遂愿,真是有眼无珠。”

赵瑗瑗苦笑,极力为李啸云维护道:“这也怨不得他,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希望你见到他以后不要为难他,就当是为我的情面留个余地,能答应我否?”高世荣仰望天际,长长地吁了口气,在赵瑗瑗面前,当着一副苦苦哀求的凄婉之色,自己纵然再无情,也不能伤了她的心,幽幽点头。

“是谁?竟然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滚下来。”高世荣一声断喝,对着正前方的山坡怒视顿喝,赵瑗瑗差点吓了一大跳,转身回头,顺着高世荣所警惕的方位看去。李啸云听闻他们讲了一大堆对自己毫无益处的废话,意兴索然之下,便欲悄声离开,谁曾想赵瑗瑗竟然又重提自己,对于高世荣的嫉妒生恨,更是打心底不快,在他一顿谩骂讥嘲之时,情绪变得高涨激动,竟忘了离二人甚近,冷哼之声愤然出鼻,竟被高世荣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