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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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意气相投

李吟风与牛皋二人逃出了崔根生与张允的追缉,躲进王屋山僻远之处,免得再节外生枝,直待至夜深人静的时候,追兵满山遍野地搜寻不到二人的踪迹,也就兴致怏怏地打道回府。

牛皋探明没有起疑的迹象后,便向空幽的山坳处打了一声口哨,李吟风心下疑惑,想不到这个牛皋真是表面粗犷,心思却是如此精细之人,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他谋定后做,再为自己想好了退路,否则怎敢力弱势薄地与精锐之师作对抗衡,必定是早就酝酿好了退路,否则不会如此轻易逃出重重守卫逃离出来,李吟风心里的疑问不便直言,既然敬佩他的为人也就不过多追究他的事,静静地看他到底都有什么高人相助。

只闻山坳的密林之中发出一声长嘶,宛如沙场上冲锋陷阵的骏马所发出的怒吼,还夹杂着踢踏奔腾的声响,一只身高六尺的神骏呼啸而至,牛皋发出久别重逢后的惊喜之声,道:“黑罗刹,老朋友,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快来认识下义薄云天的新朋友。”牛皋牵住那匹神骏的缰绳,洋溢在一种互通声息的感激之中。马儿也不住地在牛皋脸上摩挲着,鼻息中发出低沉地悲鸣,似乎深通主人的心思,好像一对亲人之间的交流,李吟风内力深厚,夜能视物,不住地打量这匹高头大马,只见它鬃毛油光鉴亮、梳理整齐、竟无半根杂色,而且根根如硬箭,身上矫健的肌肉虬结成形,十分悍勇,就算自己不懂看马,相马的外行人眼里来说,真是忠心耿耿、冲锋陷阵的良驹,一身乌黑剃亮的皮毛更是威武如虎。真与它的主人牛皋一样就是天生一对,一下打消心中的猜忌,忍不住投以羡慕的目光,在旁被这对人与宝马之间难以言喻的深情重义所感动。

牛皋不住地抚摸着“黑罗刹”的脖颈之处,就像一位慈父抚慰着心爱的宝贝儿子一样,舐犊情深犹胜于此,但似乎忘了什么似的,以手作额,暗骂起来:“看我真是喜极忘形,小兄弟奋不顾身地来搭救我牛皋于水火之中,既然还不知道恩人姓名,真是做事素来粗心大意,还望小兄弟不要介怀笑话才是。”李吟风大觉他性情直爽,毫不像青衣一样瞻前顾后的疑虑过甚,牛皋有话直说,从不掩饰,反而令李吟风觉得大肆亲切,鉴貌观人一点没有看错他,心底却是难为情地回道:“牛大哥真是客气,些末小事不必记挂于心,小子名叫李吟风,路经此地碰巧看见牛大哥孤掌难鸣,于是静观其变尽施自己绵薄之力,对你言谈举止好生敬畏,切莫言谢。”牛皋喜脸迎人,恩怨分明,不住地称赞道:“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襟怀实乃令我牛皋也深感汗颜,瞧你孤身一人,漫无目的,不知李兄弟接下来作何打算,如今为我出头,恐怕这京东西路乃至大名府一线都无安生之地,真是伯远连累了兄弟你啊。”

李吟风对他也不必顾忌什么,坦诚直言道:“其实牛大哥不必自责深愧,李吟风本是无名小卒,即使不与牛大哥一道触犯国法严律已是朝廷重犯,实不相瞒,我前不久刚从大名府的监囚中逃出来,也算与牛大哥遭遇相似。”说着用手叉开左颊上的散发,露出朝廷的刻字与他看个明白,又道:“我身上何止一处****,李吟风差点就是一个冤魂孤鬼。”说着双手拉开衣襟,露出两锁骨的伤疤与牛皋明察,和盘托出并不是要乞求他人的怜悯,而是表明心迹自己绝无虚言。

牛皋直看得触目惊心,没想到这个少年竟是朝廷重犯,但猜测不到他究竟犯了什么滔天罪恶,竟而要蒙受到惨无人道的****,即使自己乃是一位心冷手狠、遇事沉着的勇武将士见了他双肩锁骨尽毁,差点形同废人,那种痛苦真是生不如死,心底不由安生惊讶与敬佩,到底又是什么在苦撑着他艰难地活下去,但更加疑惑他既然双肩差点被废,以常理而论根本使不出半丝力气才对,但见日间他身手不凡,应敌冷静,武艺超群,难不成练成一种难以置信的高明功夫。惊悚未定地道:“想不到李兄弟遭受了非人般的****,真是意想不到,实在抱歉,但不知兄弟你年方几何?竟有出人意料的身手,即使我牛皋一生之中放浪惯了,也由衷敬佩。”

李吟风觉得与牛皋在一起无话不谈,也就倾吐心声,毫不隐瞒,说道:“其实我在大名府内的死囚中几乎无颜再见天日,乃是机缘巧合之下向一位高人请教才有这身不登大雅之堂的本事,实在令牛大哥这样的英雄看不上眼的。不过我答应过授业恩师决计不向任何透露他的行踪,更不敢以他的名声在外招摇撞骗,实在不是蓄意隐瞒,而是不及他老人家万一,生怕堕了名声,有辱师命。”牛皋哈哈大笑,足显豪迈,倒也不予介怀追究,朗声如雷地道:“李兄弟真是胜而不骄,谦恭维退,令牛某人这等粗俗之人也不由敬佩,但以牛皋愚见,兄弟一身本事人神共嫉,怎会看不上眼,未免狂妄了点,不过当今天下动荡,空有一身过人本事却无处施展,真叫人觉得可惜啊!”李吟风如实地应道:“像我这样的处境,谁人都会见如猛虎,谁还敢好心收容?”

牛皋又是大笑,他生性耿烈,不加掩饰,李吟风倒也没有被他吓到,只听他豪言壮语地道:“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有过人之长,怎会前畏猛虎,后怕恶狼的,有志不在年高,少年志在四方,何愁不能一展抱负,像我牛皋岂不是与你一样被小人算计,前途堪忧,但这样更加坚定心中志愿,杀敌报国,难不成一世蹉跎,负了爹娘养育之恩?”李吟风被他一言点醒,视为生平第一位患难知己,也与他遭遇近似,顿消疑虑,诚恳地道:“牛大哥所言极是,大丈夫何言千难万险,岂不是白立于世,这就投靠义父,为百姓福祉请命,攘外安内。”牛皋点头称快,豁达不羁地道:“你义父?依我所见,兄弟本事超群已是世间罕见,能有你这样的义子,真不知是哪位盖世英雄有此福气?”李吟风听不惯这种逢迎之言,但心里仍是美滋滋的,脸上羞愧难当,说道:“他便是韩世忠,牛大哥得知他的下落么?”

牛皋一闻其名,乍然惊色,独生敬意,忍不住咋舌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原来是已经官居开封统领韩将军的义子,真是失敬,请受小将牛伯远一拜。”牛皋抱拳跪倒在地,向李吟风行施大礼,令李吟风又惊又惶,连忙上前双手托住他的双肘,以一股淳厚的内力将他带起,连忙劝道:“牛大哥切勿对李吟风行此大礼,岂不是折杀小弟么?何况仗势凌人实非英雄所为,小弟敬佩牛大哥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这才好意结识,全仰仗你为小弟我指点明路。”牛皋论气力、勇武远在李吟风之上,但对于武功、内力却是远不及李吟风的勤学苦练,根基扎实,身子重达一百七八的大汉子竟在李吟风面前毫不费力地托起,平稳地站立在地,心生愧仄,受宠若惊地道:“小兄弟真是志气可嘉,想不到有这层关系还怕前途堪忧不成?谁再与你为难,就是自取其辱,你不知道韩将军乃是当今高宗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功臣,不出几年必能登上统帅之位,不过哎!一言难尽,不谈为妙。”

李吟风见他一脸惆怅,满腹的怨气无处宣泄,欲言又止地将脸转开,生怕自己察觉出什么异常神色,不免担忧地问道:“牛大哥如何长吁短叹,难道我义父他他有什么不测吗?望大哥告知详情,我定当责无旁贷地前去搭救。”牛皋摇首叹息道:“不是,我只是抱怨当今大宋已经是风雨飘摇,真是我等大好男儿一展身手、千载难逢的时候,无奈朝纲不振,四下烽烟,以身许国谈何容易?”李吟风一听牛皋顾左右而言他,愁云惨淡的样子更是记挂于心,势别打破沙锅问到底地道:“牛大哥,你我乃是患难与共的生死至交,还有什么话不敢直言,还有什么顾虑不能明示,我们难道就不该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吗?”

牛皋倒也不是只讲勇武的莽夫、浑人,一听李吟风一席话,倒也扫除心中的愁闷,会心一笑地道:“既然黄河以北几乎尽沦夷狄之手,我们这就南下过河,先将你送至韩将军麾下,也算是相报救命之恩。”李吟风一听他还是故弄虚玄,不愿直说,难道自己囚禁两年之间,这天下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不成,令牛皋如此豁达之人也不由伤怀悲戚,感触良深。立即挡在牛皋身前拦住他,一本正经地问道:“牛大哥言中黄河以北几乎尽沦夷狄之手是何意?难道大宋与大辽之间真的开战了,天下再无宁日?那样我即使去往东京投靠义父又有何用,江山不保,男子汉大丈夫岂能置身事外,贪图享乐,我李吟风现在竟然不念苍生之苦,却还有心思寻亲念故,就算我是韩世忠的义子,去见又有什么颜面面对,岂不是累了他的名声,被世人唾骂指责。”牛皋气急无奈,怨道:“小兄弟你真叫伯远为难,明知我藏不住秘密,却还誓不罢休,但愿你切莫着急,且由我细细为你道来,不过此时苦斗一场,恐怕你也饿坏了吧?不如先吃点东西,等填饱了肚子,大哥答应你,毫不隐瞒地告诉你来龙去脉,意下如何?”

李吟风见他被自己逼得无可奈何,就差再对自己跪地告饶了,细想他所言极是,自己若是冲动任性,反而令牛皋更是难堪,岂不是刻意为难他吗?索性沉气冷静下来,点头答应道:“好吧,你我一见如故,全由大哥做主便是,李吟风刚才无礼冒犯,还望你见谅折过。”说着向他抱拳行礼,足见唯他言听计从,一切依计行事。牛皋从马鞍处摸出一个水袋和一包干粮,轻轻地在马臀上一拍,轻唤道:“黑罗刹,去吃草吧,待我兄弟二人好好聊表心事,再唤你过来。”看着黑色骏马犹如孩子一般听话,与牛皋早已形成默契,踢踏地山路往一旁悠闲自得地啃着青草树叶,补充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