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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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行路蹉跎

李吟风与牛皋辞别,一路向北,随着山路寻找沦陷之地中仍旧与金人顽抗到最后一兵一卒的义士,敬重他们誓与夺我大宋如画河山,****我姐妹同胞,夺我家园的金贼不死不休的英雄气概,由牛皋口中得知太行一带原是张所所率的河北东路大军,但由于朝廷与金乞和,身处河北、山东、山西及燕京诸地的大宋军队不准抵抗,张所被朝廷贬逐岭南,只剩下王彦孤军无援顽抗金人大军。

男儿自当有“上马击胡虏,下马草狂书”的志愿,李吟风心意已决,自然是孤翳独行,何况天下大乱,岂能毫无骨气地远避战祸,贪图享乐。李吟风本性不会取巧投机地独存于世,而是顽强坚韧地一筹心中最初的志向,自己没有什么机智聪慧,唯有一颗竭心尽力的赤诚忠心,一想离家出走已有四年有余,家中的爹妈还翘首以盼地等候自己荣归故里,以振门楣,一扫多年来的屈辱怨气。若是知难而退,自己将无颜面对慈祥的爹妈,更令家境变得重负不堪,被整个氏族所耻笑,虽没有大作为,谈不上什么扬眉吐气,但一报当年韩世忠对自己兄弟二人恩同再造的大恩大德,岂能成为懦夫无能之徒,说出去岂不堕了他一世英名,遭人数落的笑话把柄。

要去就去最艰险围困的地方与残暴无性的金人周旋到底,这是受到牛皋一道推心置腹地醒悟,也只有这样才能不堕韩世忠对自己的寄望与嘱托,更不负作为他的义子,被氏族、朝廷、天下人视为胆小懦弱的无胆匪类,正如牛皋所劝悔自己那样,现在寂寂无名,若是前去投靠韩世忠,只会令他无比艰辛地对抗金人还要分心暇顾自己的安危,无疑是前去添堵,甚至阻碍他大展宏图的抱负志向,那样自己岂不是成为彻头彻尾的负赘包袱。

太行南北纵横数百里,与牛皋相遇之地王屋山便是地处太行山之中,但其群峦叠嶂,连绵不绝,想要在巍峨的太行山中找到抵抗金人、军纪严明、训练有素的大军并非易事,李吟风为人倒是直性倔强,不懂圆滑机警,在他人眼里都恨不得避金人越远越好,哪有这样前去凶险之地,孤军奋战的傻子,这种作为无疑是令人大感可笑。

“秦大哥不过一介被世人低贱的乞丐,他们尚有竭心报国之心,我岂能做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世人嘲笑我等愚昧无知,无可救药,就由他们笑去吧,若你不舍身为国,他亦随遇而安,大家都随波逐流任由天地变幻,尽遭外族肆掠欺凌,这天下还有什么正义可言?我虽人微力薄,但竭心尽力,所做之事无愧天地良心,即使是死也就无怨无悔。”李吟风心底不由自勉其志,免得受其卑微晦暗的影响而改变,不住地念叨着:“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行不愧心,为人光明磊落,不能有所作为,亦能勉以自立。秦大哥、岳大哥、牛大哥、义父、师父、爹妈他们个个都在远方看着自己,岂能一遇困苦便退缩,我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他们一番教诲,大令他们失望吗?”心底那股为国效命的热血似乎也愈来愈灼热,在身体里流淌,双眼坚定无比地朝着北方,那里不但是金人押送赵氏两宫前去的地方,更是激战甚烈、惨凄悲壮的战场。

李吟风背负着那柄“昆吾石”,还是用布条紧紧包裹着,免得让人怀疑自己是形迹不轨的贼匪,布袋之中也将牛皋赠予自己的三支箭矢一并收好,宝刀、箭矢两件在他人眼中看来不过是江湖中人最为寻常不过的防身兵器,但这是见证自己与岳飞、牛皋两位兄长之间的羁绊与联系,日后若能再见面,这便是自己取信于人的重要依据,所以要倍感珍视地妥善保存。

李吟风对于行走江湖没有多少经验,加上他前被大名府通缉,后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触犯军纪,顶撞上司的牛皋,公然与张允部作对,也算是举步维艰,窘困难堪,自然不敢大摇大摆地行走在官驿大道之上,生怕被官府、朝廷、军士发现行踪,徒增麻烦。只得依着林荫崎岖的山路北上。

太行山南北纵横,由河北燕景西山起始,至河南与山西交界,王屋山而至,东乃是山东之境,西面则是山西,自春秋、战国得名,对于毫无方位的李吟风来说,身边没有向导,自然容易迷失方向,加之沿途还要顾忌他人耳目,不便暴露身份,变得犹如瞎子一模黑的感觉,本欲追击金人虏获二圣北上的队伍,但因辗转反侧,毫无经验,自己也不知身处何地。

一日骄阳似火,晴空万里,气候异常地灼热,就像毒辣的太阳直射在大地之上,似要把一切都炙烤至熟。李吟风身上的干粮也所剩无几,连续步行急赶,滴水未进,北方的气候较为干燥,嘴唇都干裂起泡,方圆十里没看见溪流河川,只得借问道路两旁的茶舍酒肆讨水喝,以解饥渴。

李吟风披头散发地走向路旁的茶舍,但因心中顾忌所犯的通缉告示布遍天下各地,生怕被他人发现,向官府告发,到时自己又会身陷囹囵,难得自由,变得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不敢堂而皇之地前去索要茶水。这些不过是个人杞人忧天的揣揣之意,如今大宋遭逢罹难,太上皇赵佶,钦宗赵桓两宫皆被金人掳去,朝廷上下为之动荡,天下更是败落,谁还会有心留意一个逃犯的生活,如今人人自危,明哲保身,面对金人的强横更是避之唯恐不及,自然不会怀疑到李吟风是罪犯还是清白,一切不过是他个人胆怯的多心猜忌罢了。

好在此间茶舍倒是简陋,占地不过丈许,几支木柱支撑着一顶草棚搭建而成的木屋,除了供路人行予方便外,就是一间土木小舍便于过往行人大解小解依旁而建,看来此间的掌柜考虑周全,连小小的问题都考虑周详,真是给人一种温馨与舒适。除了与茅舍外,就是支出至路旁的草棚子,下面只有两张破损的木桌,八张长凳,长凳还有一张残缺了一只腿,由掌柜简易地修葺后,倒也勉强能供人坐下。桌上各摆着一只竹筒,稀稀疏疏地插着几只筷子,除此之外便是一个灶台,一只水壶,和一些粗糙的土碗,别无他物,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但又给一路艰辛赶路的行人来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此一处纳凉解渴的歇脚之处,已经是很惬意、温馨、舒适、安逸的感觉,更给人一种不易的难得,想来北地尽早金人侵占,眼下兵荒马乱,谁还会开门纳客,不顾生活地做生意,完全就是提着脑袋过活,即使金人与大宋之间干戈刚止,休兵言和,但这转眼即逝的安宁也不过是暂时的,或许金人决计不肯就此善罢甘休,继续对我南人用兵,征讨所剩的江山旧地,成就女真人千秋万代的不世之功;而惨遭奇耻大辱、身临陷困、被外族奴役的失地大宋子民来说,恨不得揭竿而起,崛起反抗,早日收回胡虏夺取的江山,为死去的同胞亲人报仇。但这些不过是心性刚烈的有志之士才能办到的事,作为寻常百姓而言,生活还需过下去,打不打仗,成为哪方的子民,那些大事于自己并非休戚相关,活着便得有油盐酱醋柴米豆,这些鸡零狗碎的琐事烦扰,既然幸免死于刀兵战祸之下,就要珍惜眼前的一点一滴,活着也需要勇气,既然有勇气活着,那么就要有依靠,这间看似不起眼的茶舍便是这位年迈体弱老伯的一切。

李吟风生性虽笨,但遭受了一次大难之后似乎对眼前的凄苦景象颇有感悟,那位老伯佝偻着腰身,不住地在偌大的炉灶前忙前忙后,看似笨拙缓慢,但没做一件事之时,从他身上感到无比的艰辛与不易,李吟风看着看着不由呆住,陷入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自己不由想起远在清溪帮源洞老家的爹妈,他们在自己的记忆中也是这般默默无闻、艰辛来回地劳作着,似乎他们的无怨无悔此时方才感受到愧疚与不安,心痛如绞。

这位老伯真是反复辗转地忙个不停,打水,洗壶,升火,扯拉风箱,掌控火候诸多看似不起眼的琐事,忙得不亦乐乎,直令人看了也心觉不安。即使这一天没有半个人光顾,甚至不会受到满意,给他的辛勤付出交纳一文钱,但他仍旧要继续下去,否则白白等死岂不是更苦凄无奈?李吟风看着,心里惭愧莫及,几欲又感激肺腑地流下了热泪,情不自禁地走向前去,施以力所能及的援手,也算是救危扶困的侠义所为。

李吟风心生怜悯,善心大发,怎能坐视不理?他也不顾自己是被朝廷追缉的要犯身份,桀然地迎步上前,为这位年迈体弱的老人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说了几句关怀至切的话,令这位满脸刀刻般皱纹的老人笑脸盈盈,被李吟风搀扶至桌旁坐下后,李吟风如同照顾自己亲人般一样关心着他,问了几声后,老人指向屋后,李吟风一脸灿烂地笑色,点头应是,安抚了一声便拧起那只木桶,朝屋后的深井中打来清水,放置在炉灶前面,然后绕到背面,坐在炉灶前,细心地照看火候,静候着火焰上铁壶中的水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