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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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世说纷纭暮蔼蔼,高手如云齐并至(一)

那些合力围困于李啸云的武林人物,均已置身苦不堪言之境,没想到这种近乎妖邪的功夫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根本就像面对了一个噩梦与怪物,他的声音还未有半丝停歇的意思,而有的人已经频临绝望,来不及稳住心神,做到心地空明的武林人士不出俄尔,已然被声波所造成的伤害折磨得七窍流血,当场不省人事;及早防备,做出相应举措的人,因内力不续,功力不纯,这股魔音并非以声色伤人,而是扰神震慑人最脆弱的心脉与神智,往往功力不能与李啸云相提并论的三流角色坚持不到呼吸之间便是神情惶恐,口流唾涎,栽倒在地,不住地在地上痛苦挣扎,目露惊恐,呆滞无神,更有不少人瞳孔睁大,大翻白眼,于人世不知;像姬无花、龙在天、夏义彦等几位内外兼修的武林名宿,尚可坚持一刻,却也对李啸云这种永无休止的吟吼大啸暗自叫苦,真不知道这小子处处出人意表,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进入衰退之势,要是这样没完没了,只怕大家都会变成神志不清的痴傻之人,从此身心大损,活着形如废人一般,于人世喜怒哀乐都不会切身感受。

姬无花性如烈火,再也忍耐不住,但又不能稍有懈怠,着急地大叫出声:“这个小贼已经习得神功,倒不知什么时候方才进入衰退之象,如此下去,我们也难逃厄运,何谈制服?”夏义彦不敢分心,双目紧闭,虽双手紧捂双耳,堵住声波由最脆弱的要害进入体内,但是已令他吃力不消,何谈泄气说话,稍有不留神便会变成身边众人一样下场,即使这样,他的处境又何尝好受,被音波所****夹卷而来的草飞石屑,就像劲力非凡的暗器,刮得人面目生疼,身上还有几处被尖利的碎屑伤得皮开肉绽,当即流出鲜血,麻痒难当,要不是仗借着身体强横,恐怕这这股劲风弄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暇分心来回应姬无花的话。

龙在天倒是内外兼修,功力淳厚,加上一身横练硬气功护体,这些石屑草木根本不值一屑,甚至伤不到他一丝一毫,却也感到由劲风席卷而至的无形气劲,却叫自己也是吃尽苦头,根本无法睁眼一看此时境况到底如何,紧闭双眼,心境空明地道:“你现在才发觉,真是为时晚矣,此刻局势逆转,他要是内力深不可测,我等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还谈什么除恶铲奸,威名远扬?当务之急还是想出对策应付才是吧?”

姬无花心浮气躁地道:“我也着急此时,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谁想此贼竟藏了这么一手,要是得知底细,也不便正面交锋,你催又有什么用?我比你还急!”龙在天一直对她忍气吞声,隐有不满,没想到这个性情乖戾的老太婆对自己也是毫不容情,大肆指责一番,又身处窘境不得一展怨怒,一经触发,也是忍无可忍,厉声道:“若不是你刚才手下留情,会导致此刻的被动么?如是一交手便是狠下心肠来个痛下杀手,我等会落得如此狼狈不堪么?眼下对我动怒是何意?难不成是我一手所致?你可别狗急乱咬人。”

姬无花本就气恨自己计划落空,未能遂愿,非但没有将《洗髓经》得到手,就连李啸云还毫发无损地站于自己面前,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手到擒来的事,竟然弄得狼狈不堪,无处发泄,只因说话语气过重了些,没想到龙在天终于暴露出他的本性,公然与自己谩骂开来,原本气岔不忿,这个一道前来的名宿还给自己难堪,无疑是火上浇油,怒目圆睁地大喝道:“姓龙的,你不识抬举,胆敢给我这么说话,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要了结恩怨。”龙在天当仁不让,岂能助长她的嚣张气焰,恼羞成怒地喝骂道:“怎地?你想一手遮天,让群雄都对你唯命是从?别人忌惮你的威名,可在我龙在天眼里还不入法眼,我早受够你的气量狭小,为人嫉妒,今日不比个高低,恐怕也难大偿所愿。”“不错,想要号令天下群雄,除去眼前大患乃是当务之需,不过如疽在背岂能不拔?了解你我恩怨更是刻不容缓,我可不想整日与虎谋皮,片刻不得安宁,了结你再收拾那个小贼,我姬无花名利双收,从此群雄顿首,无敢不从!”“哈哈哈,好啊,我倒要瞧瞧你有无这个本事,竟敢妄自尊大,也不量力而行,我也要见识下老虔婆的高招,出手吧!”

没想到大敌当前,二人都一把年纪,均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威名震慑一方,人皆敬仰,谁曾想一言不合便面红耳赤,大骂开来,让谁见此情形都不免为之莞尔,甚至唏嘘长叹,隐有怅意。同为江湖人,和而不同,这些为了名缰利锁的勾心斗角之事实令李啸云这般年纪屡见不鲜,甚至在心底留下深刻难忘的阴影,也正因如此,他心性也变得乖张暴戾,于仁怀侠烈的正道反其道而行之。

姬无花与龙在天身置生死存亡还不惜计较个人荣辱,于武林道义又有哪一点好处,他们戒心大懈,李啸云无形劲力更如决堤洪潮奔袭扑至,龙吟音波功的威力唯有心底淳善,加以纯正的内功方能相适安然无事,否则就会被心魔附体,迅速占据整个人的理智,导致癫狂痴迷之境。狮子吼也是如出一辙,大凡音波内功之类的武功均是慑人心魄,伤人无形不备之下,否则怎会被武林中人视为神技。

李啸云并不关心这两位老奸巨猾的高手如何解决彼此的嫌隙恩怨,更不关心他们是否能尽数承受住自己的奇功,唯一留心的事倒是自己这样肆无忌惮的宣泄心中忿恚,于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甚至是又将自己置入一种万劫不复之境,还会伤及无辜,牵连旁人安危,他内息翻滚,足以令江湖为之变色,连天地都不敢再小觑李啸云今日的举动,何况伤人性命本不是个人出于真心的初衷,甚至对自己此刻的处境一丝不能改变,甚至变得不可收拾,李啸云戛然收声,停止内息的调运,已然心情畅快几分的自己,需要花时间来平复心情,更需要避开眼前的纷扰丑恶来安静片刻,本相的临终遗言又萦绕脑海之中,叫自己择善而为,切勿闭目塞听,由此堕入不可原谅之境。

他既已大败这群武林高手,又一次死里逃生,可他此刻的心情无比沉痛,甚至一丝畅快与欢愉也找不到,是不是距离光明正道也愈来愈远,自己不知道,已是一意孤行的他还能怎么办?他不知道,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李啸云从姬无花、龙在天、夏义彦、肖巴罗、莫甘、白计等武林群雄的围困下逃离出来,从此一战成名,威名远播,很快这一惊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武林,无不为之震撼惊色,为之动容,如今谁要是提到“李啸云”三个字,武林中正邪两道、黑白人物无不为之惊悚色变,也更令武林正邪人士为之痛恨,恨不得早日除此大患,还天下一个清静安宁。

树大招风,李啸云有此名声对其此刻的处境无疑是百害无一利,使得他成为众的之矢,人人得而诛之的武林公敌。

少林寺,香烟袅袅,梵音绕梁。

大雄宝殿之内,蒲团整齐摆列,九位身披紫金袈裟的高僧个个面色沉凝,愁容满面,心怀各异地端坐其上,谁也不敢吱声半言,一副得道自敛的冷静,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严肃。

位于大殿正前方是一座泥塑金身的释迦摩尼像,位置正中间之下端坐之人乃是少林寺方丈——本悟禅师,他脸上见不到半丝慈悲和善,皆然全是气怒万分,缓声凝重地道:“各位首座乃是我少林寺数一数二的高手,相隔半年之间,李啸云这个孽徒在江湖中兴风作浪,危害同道,至今令我少林寺蒙羞,实则乃是千百年来的奇耻大辱,少林寺素来以清规戒律见称,此事该如何处置,师兄弟们有何高见?”

处于左手侧第一位乃是达摩堂首座本性,他也是一筹莫展,但面对师兄大发雷霆,这还是相处数十年之中第一次,看来李啸云逃出少林寺,未受到佛门点化,反而变本加厉,导致今日局势,问谁心里都不会好受,口颂佛号,左手立掌施礼道:“方丈师兄所言甚是,少林寺千百年来门规森严,管教有方,屹立武林不倒,就连天下也大为敬仰,并非我佛门仗借七十二绝技逞能,而是遵循先祖遗训,以严谨的律法约束弟子,才有少林寺享誉盛名。常言道:国有国法,寺有寺规,何况无规矩不成方圆,半年之前,李啸云此厮教而不善,不遵规矩,逃下少室山,没有悔过自新,反而动荡江湖,残害同道,实令少林寺蒙受奇耻大辱,成为江湖遗祸,实乃佛门不幸。”本心点头应是道:“我等皆派人下山缉拿叛徒,绳之以法,向武林同道致歉,以谢天下,没想到此厮狡猾异常,接二连三地逃出少林高手的追拿,以至于心生嫉恨,肆加报复,罪过!罪过!”般若堂首座本根更是气恨道:“以老衲直言,为了维护少林寺声誉已成当务之急,但此厮身上携带有本寺至高无上的武学,不由令人投鼠忌器,他越是在武林之中待一刻,便对佛门多增添一份罪孽,恐怕这就是他每次能侥幸逃脱的原因,实在意想不到会变成今日的局面,哎!”他一脸无奈,似乎引咎自责,向掌门方丈请罪。

本悟方丈也是摇首苦闷,为此事大为棘手,道:“罪过已然铸成,本根师弟何须自责愧疚,何况当初并非师弟之过,勿须尽揽一人之身,依贫僧愚见,罪孽深重之人乃是老衲,当初识人不淑,而此厮藏匿极深,未能事先预察事态会导致今日的局面,老衲罪不可恕。”众位高僧如坐针毡,齐声劝道:“师兄言重了,断不可妄自菲薄,少林寺还要倚重师兄主持大局。”本悟方丈颔首揖礼回应道:“老衲无能,想当年掌门师父将方丈之位传于老衲手上,语重心长就告诫弟子要普渡众人,心怀善念,定要将少林寺发扬光大,未想落至老衲这里,遭此大难,实是无颜见人,李啸云此厮心窍百出,做事又凭跳奸猾,老衲有失察预示之过,此乃无可厚非,无奈事已至此,定当痛定思痛,即使弥补才是。”

众僧又是合什行礼,齐声道:“掌门所言无不发人深省,我等自当竭尽全力为本寺死而后已,不遗余力。”本观道:“掌门师兄,以老衲之见,定当加派一位功力深厚的首座连同般若堂、罗汉堂、达摩堂三堂武艺超群的弟子一道下山,于江湖各处追缉此人,将其制服擒获回少林,然后论重杖行罚,以示清听,引以为戒,若是此人据力反抗,亦可当场击毙,不计生死,也要为少林寺一雪前耻。”本心最是年轻,赞同道:“本观师兄甚合我意,我罗汉堂弟子最甚,李啸云此厮亦非本堂座下弟子,亦不是在座各位得意弟子,无怪香积厨本相被其蒙惑,甘愿为其与同门为敌,导致少林寺遭遇数百年之中最大的浩劫,但想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即为少林寺一员,不论僧俗地位,不计后果如何,定要遏制祸端再起,免得武林同道误会,扬言少林寺姑息养奸,纵容门下弟子行凶逞能,横行无忌,实与少林寺声誉大大不利。”

本悟皱眉,想不到小小的一个李啸云竟令少林寺上下不得安宁,焦躁嗔怒,无不着急记念上心,生怕再闹出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来,到时候真是名誉扫地,无颜面对武林同道,甚至是整个天下。众位首座建议虽大悖佛门三大戒律,但如鲠在喉不得不拔,否则后果真是不堪想象。更令这位武林中地位显赫的掌门担忧的倒不是李啸云此时所带给武林的危害,而是生怕逼人绝路,无处可逃,他狗急跳墙,最后真躲至大宋境外,反出汉夏认贼作父,甘愿充当女真族人的鹰犬,真与整个汉室江山大大不利,计上心来,此事才是最为棘手难办的。思量半响,柔声缓气地问道:“本参师兄可有下落?”

本参自半年前,少林寺后院与本相大战,此事唯有少林寺本寺僧人得知,于江湖之中只字不提,做得滴水不漏,上上下下视此事乃是百余年之内的灭顶之灾,甚至是每位释家弟子的奇耻大辱加以警示,何况少林寺乃至天下佛门弟子均是面临存亡之险,声名一日不如一日,要是此事外泄,传入武林,甚至被别有用心之人得知,朝廷更是整肃严纪,从此再无佛门这个称谓,眼下名存实亡,为了重整少林寺和弘扬佛法,必须忍辱负重,存同求异,形势已到了不可谓岌岌可危之境。无论是方丈、沙弥,还是首座,僧徒,每人必须严密保守这一秘密,不得外泄,否则以严厉沉重的寺规论处,轻则打入面壁堂受戒,重则废去武功,幽闭后山之中,不见天日,净化凡心不纯。而本参自那一战之后下落不明,无人得知他身处何处,倒成为众位高僧心里的不解之谜,甚至忧心忡忡会发生什么的预示。

般若堂乃是与武林中人接触最频繁,交际最广泛,情报最迅捷,周密,准确的地方,本根作为首座,更是少林寺对武林的一个标杆与形象,他门下不少弟子在外布施佛门慈悲,收集名门正派、江湖轶事,第一时间得到准确无误的情报,与武林同道接触切磋,自然于江湖之事了如指掌,应道:“本参师兄于大战之后,谁也没见过他的踪迹,老衲也多次加派人手在江湖中打听,杳无音讯,望方丈师兄责罚。”

本悟叹道:“罢了,事分轻重缓急,李啸云此厮已成武林公敌,江湖遗害,不得不除,而本参师兄乃是我少林寺位高权重、身手不凡的人物,就以本心师弟的建议,加派弟子下山追寻二人下落,早日为武林偿还安宁,免得节外生枝。但凡事要小心谨慎,朝廷对我释门弟子存有误会,为了不让追究,令少林寺难堪,贫僧只好劳烦本根师弟下山盘查,江湖之事,唯师弟最为经验丰富,要是如有不便,大可自行定夺处置,不必向贫僧禀报,可要免被朝廷盯上。”

本性点头赞道:“掌门师兄所虑周详,本根师弟乃是般若堂首座,武林正道人皆仰慕,处事谨慎,为人正派,由他出马少林寺大可放心,没想师兄连朝廷对我少林的种种不满都顾忌到了,好生令师弟我深感敬佩。”其他首座也是称意地点头称赞,殿内洋溢着一阵和气。

本悟却谦虚敛礼地应道:“李啸云此贼本是由我少林寺管教不严,趁机逃逸至江湖,其罪过令武林同道所齿冷痛恨,少林寺当负不可推卸之责,虽说他不是本门正式弟子,不必受佛门拘束,遵行斋戒之清苦,但他已被圆通师侄赐予法名——可还,意喻可犯之错,只要真心善改,重归少林寺,亦可还俗。自然乃是少林寺一份子,他所犯之过,我等皆有不可推卸之责。”本心也是近来性情变得温和,面对师兄的仁慈宽厚所悟甚多,哂然道:“常言道:举贤不避亲,责过不记仇。我少林寺为了维护武林正道,匡扶正义,责无旁贷。”本根也是点头应是道:“此去乃是以仁义广念持怀,断然不能心胸狭窄,记恨难消,本根自当竭尽所能,劝恶归善,以示我佛门的大度。”本悟赞道:“本根师弟所虑甚是,正合我意,也顺应江湖大义,李啸云此子年幼颟顸,切勿逼人绝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他尚有一丝悔改,但请各位饶他性命,千万不能让其心中侠念丧尽全无,到时候令其耿耿于怀,窥探不破,仇恨恶念占据身心,佛祖也难劝其悔改,我等真是罪大恶极。此行望你多加保重,我等师兄弟以及座下弟子静候佳音,盼你早日归来。凡事谨请记住佛门广度,慈悲为戒,不可妄动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