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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世说纷纭暮蔼蔼,高手如云齐并至(二)

本根如聆教诲,起身弯腰向本悟行了大礼,道:“本根谨遵掌门师兄法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凡事三思而后行,不敢任气自用,免得有损我佛门清誉。事不延迟,本根这就安排,即刻下山。”本根正准备告辞,本心却打断道:“掌门师兄,本根师兄且慢!师弟有话要奏。”

本悟疑色地问道:“本心师弟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眼下唯利于少林寺名节,无论受用舒服的好话还是逆耳难听,但可直言,何必有所顾忌,一点不似师弟往日作派?”本心沉吟半刻后,郑重其事地道:“本根师兄下山辑凶乃是武林正气,悔人不倦亦是为大局为重,一点不错,但我等这么想,未必武林同道,甚至邪魔外道之人深明大义,若是李啸云这小贼执迷不悟,逞凶极恶又当如何?”

本悟无语,本根甚至其他首座也是犹豫不决,一下犯难,相互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本悟却道:“依本心师弟所言,该当如何?恐怕你早有定夺,不妨相解大家疑惑,也算是为少林寺救危扶困,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本心一脸阴沉地道:“师弟不敢以此为傲,反倒是为了慎重行事,不得不有所疑问,既然本根师兄下山,选派的二代弟子,必定是武功超绝,精明强干的理想人选,所择派的弟子又不能在江湖中失了少林寺的名声,更不能有违武林道义,所以本心越俎代庖,替方丈师兄以及本根师兄选好了,望师兄们切勿怪罪。”

本悟大赞道:“本心师弟真是为我少林竭尽所能,没想到些许小事都谨慎考虑,实在佩服,本根师弟以为如何?”

本根应道:“师弟所虑面面俱到,为师兄乃至整个少林寺考虑周详,本根能有师弟择选的合适人选在身边,必然是事半功倍,一帆风顺。”本悟笑道:“好!既然本根师弟没有异议,那么有劳本心师弟将一同下山的弟子名单交给本根,望大家携手并进,共度难关,重振少林寺盛威。”“师弟谨遵方丈法旨,不敢有违,竭尽心力为少林寺声誉甘愿倾尽所有,请佛祖常鉴!方丈常鉴!”

时隔一月,各方武林异士不约而同地赶往山西境内,自李啸云单凭一己之力重伤数位武林人士,此事已在整个武林掀起轩然大波,两湘的莫甘,吴中的白计二人难敌李啸云的龙吟音波功,被震碎心脉,神志不清,一生一世变作一个废人,还有肖巴罗性情也变得跟三岁顽童无疑,于身前之事一无所知,当然姬无花、龙在天二人正置闹内讧,临阵倒戈之时,李啸云趁其千载难逢之机逃出他们的围追堵截,又是侥幸生还下来,正因如此,传闻李啸云身负武林绝学一事也不胫而走,传入醉心武学,企图占为己有之人耳中,皆从五湖四海纷纷赶来,欲以不择手段从这位年少之人身上抢到《洗髓经》,谁要是能杀掉李啸云,最终这部神奇的武学宝典就归他莫属,还能成为群雄心目中的盟主。如此名利双收,千载难逢的良机,谁会无动于衷呢?

屠“龙”之盟就此组建,凡武林正邪两道人士无不趋之若鹜,奔走迁徙,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洗髓经》视为势在必得之物,从此天下扬名,号令群雄,地位扶摇直上,达到不可一世的凌傲。

地位、权势、声誉、名节、荣耀应有尽有,无论是谁都难逃世俗的名利束缚,既然能将武林之中至高无上的武学奇经为己所用,自然不惧与天下武林为敌,视李啸云为无物存在,预先取得这部武林奇学,必先将此人杀之除却,群雄都会极力拥戴为此次屠“龙”之盟的盟主。

山林空幽,茂密如画,即使圣手妙笔也难描绘此间的静谧,时值秋高气爽,刚过三伏天后的气候仍旧闷热,“秋老虎”还有余威,幸在这边方圆十里的山林纳凉避暑,足给人一份心灵上的惬意。

“凝儿你慢点,时隔两年,或许他”一位衣着华贵,蒙有面纱,身形唯妙的********在山间小路上似有顾虑地喊道,前面是一位十七八岁年置芳华的清秀少女,脸上皆是着急担忧之色,足见她在为某人的安危记挂入怀。********脚下步履轻盈,几个起落便追赶上前方的少女,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关切安慰道:“凝儿,你这般漫无目的,横冲直撞,就像一只小鹿,是不是一直放下不下他,说不定他遭遇不测”少女脸色微嗔,转过头来对着美妇目露不愠,打断道:“母亲休要说不这么不吉利的话,我与他相隔时日久矣未见,但我能感觉到他就在附近!”美妇双眼眯笑,对这个少女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关怀,不敢违拗,却又不放心自己的心肝宝贝为了一个武林败类费心劳神,从无欢愉,计上心来地劝道:“可两年之内,我们四下探访他的消息,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犹如深仇大恨一般,足见他已是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武林恶徒,说不定难逃一死,何必还抱有妄想呢?”

少女执意坚持地道:“两年前我与母亲在帮源洞‘刘李村’见到他被仇家追杀至西山百丈危崖险境,万念成灰之下,即使奋然纵身选择跳崖也不愿落入仇人之手,但未找到尸首,便说明他仍存活于世,我感觉得到他死志不灭,越来越接近他的气息。”美妇也情不自禁地想起两年前那一幕惊心怵目之境,每忆往事无不历历在目,幽叹道:“是啊,人心叵测,世事无情,要不是当年他忍受不了亲眼目睹父母惨死在自己面前,赞忍一时之气或许以我的地位和能力,大可庇佑他安然无恙,不受任何欺凌,谁料他悲愤交加之即冲出去,反被仇家逼得走投无路,就算是纵身一跳,选择短见也不愿落至仇人手中倍受****,便是以这份胆魄与气量足以令人敬畏,何况当年他不过十二三岁,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志气,世间罕见!但也不能以此推论近来江湖人皆忿恨之人便是他啊?凝儿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千万不要自欺欺人,跟我回大理吧,我会好好珍视你,把你当做掌上明珠来对待,以弥补我多年对你的亏欠。”

原来这对母女正是大理皇帝段氏一族的公主——段思君与其女沈凝,段思君十六年前因一段孽缘与大理段氏断绝关系,如今找到女儿,也算了解一桩心事,没想女儿为了找寻李啸云的下落,竟然孤翳任性,抱有妄想,不跟自己回家,倒不免关心记挂安危,生怕她心地善良不经江湖险恶,这才相伴左右,不离寸步,足见多年的遗失缺憾已成心中一块痨病,以示对女儿的关爱来及时弥补。段思君乃是大理段氏皇族,在整个武林之中大有声威,无论黑白两道一听段氏一族的名号,无不肃然起敬,为之大理段氏的剑法更是闻名遐迩,不过她只身在中原武林,并无照应,身边又没有鼎力相助的强援,又带着久别重逢的女儿游历,多有不便,一颗心都尽扑在沈凝一人身上,生怕她为了李啸云一事而惹来没完没了的麻烦,就算自己名声再响也难应变,何况为了一个无依无靠,朝不保夕的武林公敌,她不会宝贝女儿为这种不值得的众的之矢甘冒涉险的。

沈凝却是顺话反驳道:“母亲既然都说了江湖近来无恶不作之人不一定是他,就说明他还活着,何况母亲与爹爹和好如初,我们一家团聚,这其中也有他功不可没的从中调和,要不然母亲还对爹爹不死不休的,想不到你却是忘恩负义之人,竟然还诅咒他死于非命?”段思君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遭到女儿的无礼诽谤,真是又气又恼,薄怒地嗔道:“凝儿怎么给你母亲说话的,我既是武林中人,自然明白受人涓滴之恩,竭当涌泉相报,我的身份你既已知道,何况中原这个地方不是你我该来的地方,要是”“要是怎样?母亲要是大有忌讳,为了避仇,大可回到大理,留女儿一人在中原继续找寻他的下落,何况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您大可放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沈凝顽皮地劝说,令段思君有气都只得压制下来,心里不住地怨怪沈闻疾与李啸云,奇道:“看来是你爹爹把你溺坏了,怎么说话没大没小的?”沈凝反口否决道:“爹爹一向待我很好,我说的在理,他从来都是笑着答应,从不拒绝。”“要不就是你的那个小师弟把你带坏了,他性子好强,加上心眼极多,想不到连你都被其影响。”段思君不惜与沈凝耍起性子,如是说道。沈凝辩解道:“才不是呢?母亲怎么胡乱猜测,冤枉好人,云师弟才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他只是心里疾苦,不想与人倾说罢了,你何必在背后说人坏话?我再不理你了”说完,转身背过去,故装不理不睬的模样,真是童真率性不改。段思君打趣地笑道:“好了,我的好凝儿,只要你听母亲的话跟我回去,我就不说他们的坏话,都已经两年音信全无,总不能不死不休下去吧?可要体谅我啊。”沈凝似有不快,但又觉得于母亲段思君却有许多对不住的地方,一时烦忧愁怀,难以舒展,柔声央求道:“母亲的苦心凝儿切有体会,但是不亲眼目睹他活于这个世间,我却有遗憾,就答应凝儿为报答我们一家恩惠,找到他一了心愿,只要见到他相安无事,我即刻便跟母亲回家,好么?”说着突然转过身来,一双水灵活泼的眼睛直端视着段思君,似让人不禁有种诚恳。

段思君一筹莫展,不知所措,答应吧?又怕不经世事,心地善良的沈凝难抵世俗、人心的险恶,更怕心目中翘首以盼,朝思暮想之人正如江湖传闻,倒时候无疑是世间最痛苦的折磨;不答应吧?沈凝一脸坚持,眼神中透着那份执着,很有当年自己的身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心生恻隐之余,最重要的是不愿让心爱至亲之人再重蹈自己的覆辙。幽然长叹,以示无奈,即便是自己千方百计地阻拦,甚至无情扼杀沈凝的念想,她会更增日思夜想之情,变本加厉下去,自己年轻时便是这样,不服善诱,任性恣意,亲友的好心规劝全当耳旁风,甚至极力阻止也不能断绝与心上人之间的感情,爱得是死去活来,如胶似漆,谁也纵难拆散,如今沈凝正处于感情朦胧,于世间****更是模棱两可,只要是认定的就是九牛二虎之力也纵难更改丝毫,足见用情至深。假使自己强行将其留在自己身边,也于她心中无任何更易,如此倔强,限制她行动,却守不住她的心,也是徒劳的,与其像自己一样闹得无家可归,有亲人不敢相认,举步维艰之境,不如让她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残酷,好叫她彻底醒悟,以致于死心塌地。经过一番激烈的心里激战后,所虑慎密,足见利弊,爽快地答应道:“好吧,我答应你,既已答应要弥补我十多年来对你的过失,也该言出必行才是,否则你也不会真正开心的。”沈凝还是一副天性率真,听到这个消息无不欢喜雀跃,笑逐颜开地道:“多谢母亲成全,这个世间真心对我凝儿好的就是你、爹爹,还有云师弟,我都希望你们好好的,生怕出一点事,所以母亲能理解凝儿的苦心,感激不尽。”段思君无奈地苦笑道:“母女还谈什么感激,你能开心,便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说话之时,顿觉树林之中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母女二人的一举一动,惊然变色,以身子挡住沈凝,然后暗运刚正淳厚的真气,手捏兰花,朝林子中“咻!”地直射一发气剑,喝道:“谁在鬼鬼祟祟地偷听我母女说话,好不要脸,是英雄好汉便出来吧,否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段思君一感觉身遭有不利于自己的动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女儿的安危,一把将她拉到身边谨防受到一丝伤害,然后毫不顾虑地朝身后七尺之外的密林中陡下杀手,她一生处事小心,又得段氏真传武学精髓,一上手便是令对手不得有喘息之机,一经发觉不对劲,便直接出手。功力惊人,动作之快。这发现动静、小心护女、然后发招,几乎于同一时间完成,放眼整个武林之中也是罕见,段氏传人真不是浪得虚名。

沈凝被段思君一把抱在怀里,全身挡住,惊奇莫名地诧异,水灵的眼珠灰溜溜地打转,一时也不知母亲为何如此紧张,注视着母亲的背影,顿觉她身上的气势陡然令人感到害怕。定是树林中藏有人,令母亲大起戒心,不得不先照顾自己的安危,然后摄敌扬威。

密林之中竟是传出一声惊叫,“公主息怒,请手下留情,属下也是迫不得已。”来人先后从树林之中走出来,沈凝顿觉好奇,从段思君的身后透出头来,这才看清他们的模样,原来是四位寻常老百姓的装束,年纪均在四十来岁上下,看上去和善亲切,倒不似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人,这才毫无戒心地段思君身后站出来,不明所以地注视着他们。为首汉子一副庄稼汉子的打扮,面堂黝黑发亮,袒露胸膛,健硕蛮勇,手脚挽袖齐肘弯、膝弯处,右手倒提一把锄头,脚蹬一双草鞋,上面沾满泥泞,像是刚下过地无疑,看上去与普通庄稼汉没什么两样;位列第二的大汉,后腰的布带围腰上斜插一柄砍柴刀,衣衫尚打满补丁,脸上也是疤痕累累,还有几处红肿,定是常年钻山砍柴的樵夫无疑,这种天气,一入潮湿凉爽的山林之中,定是蚊虫叮咬,他便是精壮大汉也是吃尽苦头,脸上,袒露的肌肤皆被树杈枝条划伤,这才留下许多旧创疤痕;第三位头戴一顶破烂的斗笠,低压前沿,看不清眉目如何,不过背上身披一件蓑衣,腰际上还挂着一个江南常见的竹筐鱼篓,手里竖持一根长及八九尺长的鱼竿,通体剃亮油光,看上去跟随这位渔夫不少时日,就连上坠的鱼钩也是锈迹斑斑,足见辛苦;站于最右手边上的倒是较其他三人文雅一些,模样秀气,衣着端正干净,不过青衫儒巾略显泛白,也不知是穷困潦倒所致还是酸儒迂腐,不住地念念有词,提着手中的大笔,还在刻画临摹,摇头晃脑,活脱一个酸儒不堪的读书人,真是让人见了不禁觉得好笑。

四人向段思君施行大礼,齐声道:“属下拜见公主,多有照顾不周,还望责罪。”然后个个面色慌张,隐有顾虑,似乎生怕被段思君大肆辱骂,更显难堪,不敢正直身来看段思君、沈凝二人一眼。沈凝看了看母亲的神情,感觉到有几分无奈,定是这四人来历大与她身前有关,却又于江湖毫无阅历的沈凝来说,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住地打量四人,那书生念叨道:“朝闻道,夕可死矣。能得缘再见公主一面,实乃大理之福,我等愿为驱使,自当舍生忘死照顾周全,此事关乎国运圣命,不敢违也。”他的模样倒像学堂内引经据典的老夫子,惹得沈凝格格作笑,声音宛如银铃般悦耳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