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吟风凛然大义地回绝道:“阁下好意吟风心领承受了,不过以彼之言,还施予身,该劝你弃暗投明,改恶从善,为你指条明路是我才对,你不要在受狼子野心的胡乱蛊惑,望你早日醒悟”
“住口!你这个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说教,我问你,如若你亲眼所见爹妈在自己面前被仇人残害致死,自己命悬一线,九死一生之后侥幸活下来,所见到的人心,所接触之人无不对你百般苛刻,冷眼旁观,受尽****,奚落,欺凌,屡经死里逃生,你又当如何应对?唯有真真正正关心你,保护你,并给你至高无上的一切,甚至能为你报仇雪恨,施展心中的抱负,即便他是天下恶贯满盈的胡虏,你又岂能无情拒之?”
李吟风听他说得无比激越,像是在说着他曾经的悲惨的遭遇,心中很是为他感到悲切、甚至同情他、怜悯他,顿了顿回道:“阁下的苦痛吟风无能为力,深表遗憾,甚至为你感到惋惜,但后者完全可以鉴心明志,不只有一条路可走,报恩之法很多,并不一定要听命于他,受其摆布荧惑啊?”
那人苦笑道:“正如阁下所言,你我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我所遭遇与阁下的遭遇大有不同,你换作是我也别无选择,何必说得大言炎炎?敢问你大宋皇帝真是圣明的君主吗?值得你、韩世忠夫妇、岳飞等这样忠节精诚之人为其效命?或许你接触皆是侠肝义胆、正直公派的大人物,大豪杰,他们无时不给你勇气与鼓励,使你绝望中萌生永不言弃的斗志,而我却认识之人无不阴险毒辣,逼人绝路的丑恶之徒,总在我有一线生机时冷冰冰地泼凉水;你受大仁大义之人的熏陶影响,所站在天下百姓的位置设身处地想尽忠义,而我呢,只想亲手手刃仇人,谁要能满足这点小小的愿望,我不管他是胡是汉,是残害苍生的金人还是受尽苦难的汉人,都对他感恩戴德,心存感激;既然你以汉人为荣,我以汉人为耻,仇视我女真胡人,便是我的大对头,生死敌人!”
李吟风对此人感到惋惜与唏嘘,他年纪轻轻竟激愤、怨天尤人、愤世嫉俗,期望他能迷途知返,劝道:“你这样助纣为虐下去,只怕永难回头,念你涉恶不深,不过是被恶贼暂时迷惑了心智,既然兀术对你有恩,你前来阻扰正义之士的追击,吟风念你孝慈,成他人之美,也算为阁下偿还了救命大恩,望你早日与虎狼恶贼划清界限,改邪归正。”
“改邪归正?在你们眼里我们金人便是邪,而在我们金人眼里你们却是邪,人本善恶,谁又能说得清楚,大宋皇帝个个昏庸无能,偏信奸佞,将百姓害苦了,这也是正?大金不过想取而代之,仁德治理天下,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个朝廷取代另一个不堪重负的朝廷不付出流血牺牲,胜者为王败者寇。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赵构偏安一隅,苟延残喘坐上了皇位,你道他真是真心为天下黎民百姓设想谋福?你错了,他才是最大的恶人,为了他个人的皇位永固,拒绝挥师北伐,这其中的含义妇孺皆知,你却在给我说教?可笑至极,如你能说服赵构这个狗皇帝让出龙位,我今后对你唯命是从,你说怎样?”
李吟风越觉他说得过分,竟然口出狂言,大逆不道,有些大怒,但思前想后,不能意气冲动,只会令此人性格偏激逆反,真正堕落邪恶之境难以自拔,唯有谆谆苦劝道:“阁下明知不可能,这不是强人所难,颠倒黑白的妄想么?你令提要求,说不定李吟风竭尽全力办到,叫你信服。”
那人冷削地笑道:“好啊,跟你这样爽快之人做交易用不着动什么心机,我姑且退一步,但要你归顺我大金,为我效命,你可办得到?”
李吟风应道:“只要不是违背道义,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李吟风大凡都能答应你,阁下请不要为难在下,既然是公平交易,那我办到之后,你真会改邪归正,不再为金人为恶了吗?说来也是,你不过是被兀术等恶贼迷惑,如说罪魁祸首还是归结于此贼身上。但李吟风即为汉人,宁死不做胡人的奴隶!阁下还是免开尊口,体谅李吟风的单纯质朴。”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咱们各持己见,舌桥不下,看来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我即为父王前来阻挡,那么与大宋任何一人势不两立,你不听劝告,执意要加害于他,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你要捉拿我父王必先过我这关,来吧,是非曲直,本无界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那人拔剑在手,头也不回地朝李吟风所处的位置凌空刺出一剑,谁会想到那人与他所处足有丈许开外,非暗器箭矢之类的手法方能伤及,但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武功,竟能不以手中的兵刃比斗,以气伤人。
李吟风还以为他要画地为牢,效仿古人风度,给自己来个一刀两断,谁想他反身不看自己,倒提剑柄,剑气就像离弦之箭直朝自己刺来,劲势迅猛,狠辣异常,令人防不胜防。李吟风还在惊骇之时,那股凌厉的剑气陡然尽罩胸前的“膻中”大穴,好在李吟风身手不弱,一觉面前这股劲力危及自身性命,背心一凉之余,侧身闪开,剑气没能刺中李吟风要害,这一避慌不择路,差点足下被地上遍布的死尸绊倒,模样滑稽可笑,惊犹未定之下惶惑地感道刚才真是好险,再看那股阴柔狠辣的剑气击在死去多时的金人身上,更增死者的创伤,要不是他毫无知觉,只怕立即毙命,要是不慎击中自己,非死即伤不可。黑夜之中李吟风借助前方火光的映照,吃力地注视着这人,火光耀眼,依旧看不清此人的面目,但自己一片好心,他竟然立即翻脸,又惊又怒地喝道:“阁下不可理喻,我好心规劝,你非但不心存感激,反而突施杀手,差点伤我性命,难道你执意为恶?”
那人嘿嘿冷笑,赞道:“身手不赖嘛?居然让你躲开了,那我想好了,你只要站着不动接我三剑,我便一切都依你,怎样?你不是要做善人吗?舍身为人多少也学到了,要不然怎么体现你的虚怀若谷呢?”
李吟风不顾性命之忧,对手简直就是在刻意刁难,两次仗借身负神功死里逃生,若是不还手,不闪不避硬接他杀招,休说三剑,便是一剑足以取李吟风性命,但自己豁达仗义,敬佩此人的身手武功,能令他改恶从善,真不愧为功德无量的好事一件,毫不犹豫,爽朗地回应道:“好,我就站立不动,任你刺三剑,祸福如何,但凭天命,生死不计,绝无反悔!”
那人没有吃惊,反而恨得牙关紧咬,发出格格声响,冷削地痛斥道:“你已经得知我的剑法如何?却还执意硬接,简直就是嫌命活得太长了,愚蠢可笑,好吧,那我也就成人之美,要你尝尝我这么多年来所受的苦难与****,刚才你既已躲开了两剑,我也不是没有半丝良心的恶魔,念你诚恳,也算在其中,但最后一剑算是便宜你了,你要做好必死之心的准备,否则我不能答应!”
李吟风肯定地道:“此话当真?我要是皱半丝眉头,便算是我输了,任你处置,从此封刀隐退,不再过问江湖之事,永不相见!你为恶也好,从善也罢,都与我无关!”
“哈哈哈!好,爽快,咱们就对天起誓,谁要是反悔,从今往后闻到对方的名字都要绕得远远的,互相干涉,永不相犯?我完颜云也不喜欢拖泥带水,对兄台的气度很是佩服,就这么说定了!”完颜云就是李啸云,对面而立之人就是他的血脉兄长,谁会料到这宿命中的两兄弟会这样碰面,互成水火。
李吟风反手将“昆吾石”插回背上,傲然挺胸直立原地,昂首对完颜云坚定地道:“来吧,如我李吟风不慎丧命,你要遵循诺言,切勿反悔,不再为胡虏做事,我死也心安满足了;假使侥幸不死,我会一直守着你,直到你回心转意为止;如果哼一声或是皱下眉头,就算我输,再也不再过问你的事,从此绕道而行,绝不干涉。”
完颜云冷笑地骂道:“你简直愚不可及,我要你为自己的可笑行径感到后悔,定要你死不瞑目,少在我面前假仁假义,纳命来吧!”他声音嘶哑干吼着,足见气怒难以遏制,转身正对李吟风,恶狠狠地俯视着他看,倒转剑柄,正手持剑,李吟风瞪大双眼望去,也只能看到他一头卷曲的长发,头戴一顶女真人的绒帽,还是难以识见他真正的面目如何。论武功、内力、身手、强弱,此人只在李吟风之上绝不在之下,若要取自己性命,李吟风已然死了两次了,为何会手下留情,其中缘由更令人大惑不解,不过在李吟风心里十分敬佩面前这位年纪相若的少年人,能以自己性命劝他洗心革面,将来必是仁怀侠烈的大英雄,对天下苍生、大宋社稷、武林江湖都是一件好事,说不定以此人的报负与心智凌驾超越自己甚多,以锲而不舍的毅力打动他回归正道也算是自己做得最为天下好汉折服惊叹的事,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