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精忠报国
12411500000362

第362章 北掳帝姬忍辱生,不堪往事满庭芳(四)

毕雅涵下马时留下一包随身携带的包裹,对少女说道:“姐姐一路上奔走迁徙,历经千辛万苦到了宋境,连脚上都靴子都破了,衣衫也污秽不堪,不如我们好好舆洗一番,反正有风哥在旁看守,不必提心吊胆有恶人。”

少女一脸通红地娇羞,就连毕雅涵也大觉美艳动人,不可方物。她轻轻地说道:“好吧,有劳姑娘照顾,小女子不甚感激。”毕雅涵一听她不再像起初那样娇楚可怜,就像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已然把自己当作闺蜜一样的朋友,全然无介于怀地笑道:“我也有许久没有这般轻松自在,一路上奔波辛苦,也该好好舆洗一番,不然一身臭汗,熏也熏死了。”少女倒觉毕雅涵率真,笑道:“姑娘性格直爽率真,小女子与你很是投契,似乎跟以前的自己有几分相似。”

毕雅涵一面为她除下身上的满是泥污、邋遢、破烂的衣衫,一面惊喜地道:“这很好啊,毕雅涵最是喜欢结交朋友,特别是像姐姐这样善良正直,美丽大方,我都欣然接纳,都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样才不愧为江湖儿女。”

少女毫无掩饰地盈盈笑道:“姑娘是武林中人?还是一位行侠仗义的侠女,能结识姑娘才是小女子的荣幸。”就在她说话之际毕雅涵已除尽了少年身上的肮脏衣衫,露出凝脂般的雪白肌肤,身上还有数条殷红如血的伤痕,印入眼帘足令人惨不忍睹,就连毕雅涵也不由暗自吃惊。久闻她不做声,还以为看到什么好奇惊摄的一幕,背对着她问道:“姑娘怎么啦?小女子是从北国南逃的落难苦命人,趁金营防备松懈不注意,打晕了一位守卫才脱离虎牢,这些伤是那群猪狗不如的畜生****所致,要不是小女子心性坚挺,求生愈烈,早已被虎狼蹂躏致死,说起来”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忍不住又是一阵悲切地伤心流泪。

毕雅涵记挂于怀,心情为之大震,告慰道:“姐姐莫要伤心,毕雅涵与风哥有朝一日定叫胡虏畜生加倍偿还,现在既已脱离陷困,就该好好珍惜眼前,你说是吗?”

少女感动莫名,忍不住轻拭了泪滴,螓首点头,不予回声,二女赤裸裸地尽除衣衫,似乎卸去了负赘、痛苦、包袱、不凄、难堪的种种非人的遭遇,无忧无虑地一同下水。毕雅涵善于体贴照顾,尽量修复少女的伤楚,竭尽所能地为她“疗伤”,弥补心里上的创伤。

少女这一刻感到不再孤寂、磨难、无助、落寞,身后有毕雅涵这位慧心玲珑的好姑娘为自己梳理烦杂的头绪,为身上的惨凄遭遇所遗下的创伤敷药疗痛,她的心终于平缓舒坦了许多。

清澈见底的溪水之中,泛起一道道涟漪,波光潋滟之间显出两尊欺霜胜雪、白脂玉凝的雕像,二女身材婀娜多姿,婢婷姣好,就像天女降凡人间,在水中尽情欢娱地沐浴嬉戏,对于天地孕育,万物滋养的恩赐,她们放下一切,心情豁达地享受着此刻。毕雅涵为少女仔细地整理着长发,她的长发及腰,触手轻盈柔弱,舒适顺畅,垂至溪水之间,像是轻盈的绸缎在明澈的溪水中飘扬着;又像一缕青黛乌漆的浓墨尽倾于清亮的溪水中,所绘画的不是跃然纸上的丹青妙笔,而是山川河流的磅礴大气,这种美是难以用文采笔墨所能表达的,更无法用言辞修饰的,就连毕雅涵也隐隐觉得她身上有股不凡的气质,但说不上来,似乎有些摸不着,看不清,若隐若现。

少女扬着玉指,轻捏兰花诀,曲臂蜿蜒,灵动娇媚地用手轻掬溪水,既缓又柔且轻地在空中轻洒,水珠就像一棵棵晶莹剔透的珍珠,划出一道凄婉绝美的弧线,练成一串,最后叮叮宁宁地落在水中,消失退散。那手法款款轻盈,犹如纤细柔美的舞姿,又像是容颜绝代风华的观世音菩萨在遍洒杨枝甘霖,直令毕雅涵看得愣自出神,忘乎所以。

少女在这短暂之间犹如抛却了苦闷、忧伤、惆怅、悲戚、凄惨,变作一位天性漫烂、童心未泯、纯洁无邪的小孩子,脸上的烟尘之色也尽数洗却,拥有一副天人共妒的美貌容颜,口中轻吟着:“寰宇清夷,元宵游豫,为开临御端门。暖风摇曳,香气蔼轻氛。

少女幽怨悲切,叹息不已地道:“这是我在五国城内的监牢中听到的,算不得什么名家之手,倒令姑娘笑话了?这是徽宗的满庭芳,姑娘觉得喜欢吗?”毕雅涵皱眉思索地反问一句道:“五国城?那不是金人关押徽、钦二帝,众达三千汉人的地方吗?敢问姐姐的名讳,相识这么长时刻,还未请教,倒是毕雅涵疏忽。”

少女哀声怨叹,似乎不愿再旧事重提,既听到毕雅涵心性善良,也绝不会是蓄谋不轨,加害羞辱自己之人,要不是她与刚才那位李吟风,她又惨遭恶贼践踏尊严,诚然相告道:“不怕毕姑娘笑话,小女子就是柔福帝姬,赵氏皇族的公主,赵瑗瑗,又叫多福。”

毕雅涵骇人听闻地露出惊愕之色,目不转睛地呆望着面前这位遭受****,历经苦难的少女,既幸喜,又难以置信地念道:“原来你就是徽宗的第二十位公主,当今高宗赵构的皇妹?民女不知殿下实在罪该万死!”帝姬之名乃是政和三年经蔡京向徽宗赵佶进言才更换取代,帝姬就是公主,而赵构继位后,又将帝姬取缔,依旧称皇帝之女或是同父异母的姊妹为公主。这下恍然大悟,难怪她一见到李吟风杀了宋兵,众人都害怕遭到朝廷报复,避险逃难生怕被祸及,唯独她一人惘然四顾,不知该向何处。

赵瑗瑗哀叹一声,毫无以往半丝万金之躯的娇贵,反而愁闷苦楚地道:“现如今已没有什么[[公主,更没有柔福帝姬,早在靖康二年就已经死了,你眼前不过是落难南逃的寻常人家的女子,毕姑娘何须客气,赵瑗瑗与你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全然当你是我最至亲要好的朋友,望你不要因我的身份而疏远轻慢我。”

毕雅涵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与李吟风从恶魔般的宋军手中抢救下来的一位女子,竟是曾经徽宗最为宠幸懿肃王贵妃之女,谁会想到她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身份显贵、金枝玉叶的帝姬——赵瑗瑗,要不是她亲眼所见,自己大觉她举手投足之间与寻常大户千金小姐迥然而异,就连她满脸风尘,身遭罹难也难掩她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宛如受宠若惊地摆手道:“不会的,涵儿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抗命,能与堂堂公主一同沐浴,还为您消除疲劳,涵儿荣幸万分。”

赵瑗瑗双眼笑得如一轮新月,说道:“毕姑娘还说不会嫌隙我,怎么还这般客气,多福这条命既是你救的,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大恩人,想不到苟延残喘于世竟能结识姑娘这样心地善良,纯真率直的朋友,我甚感欣慰。”

毕雅涵好好为她梳洗打扮一番,赵瑗瑗换上毕雅涵平日里的衣衫,恍如由泥污之中脱颖而出的瑕玉,光艳照人,其美无暇,她与毕雅涵身形、体貌相差无几,穿上一套锦缎清丽的素衣也掩饰不住她原有的高贵,就连毕雅涵也不由在旁拍手称快,啧啧称奇。二女毫无藏私隐晦地坐在一处静幽的草地上谈笑风生,甚是投契。

赵瑗瑗讲述了自己南逃回宋的目的,原本是代父皇赵佶、皇兄赵桓二人,不辞辛苦回到临安皇宫内相求九皇兄赵构早日将身陷金人监牢中受尽煎熬、折磨、****解脱出来,没想到事出多舛,沿途躲过了金人道道严防关卡,终于蒙混过关,骗过了金人的耳目,混在南逃的百姓之中,这才侥幸回到江南,差点被曾经的奴仆手下所欺凌,要不是李吟风、毕雅涵二人嫉恶如仇,行侠仗义所救,她前景渺茫,性命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