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雅涵听得触目惊心,紧扣心弦,似乎身临其境般激越不已,从古至今又有哪一位公主身世凄苦,遭临苦难又甚过面前这位柔福帝姬?她的一生不得不说充满离奇,渲染了一种悲天感人的色彩,就是自己也为她大为叫屈,鸣冤不忿,几经强忍之下终于问道:“多福姐姐,你受了那么多难,吃了非人忍耐的苦,谁都会为之感动,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如今大可放心,我与风哥会保护你周全,安然无恙地将你前往临安面圣,好为你所受的苦难终于能得以报偿。”
赵瑗瑗苦笑地摇首道:“不急,我能从虎穴龙潭之中逃出来,一切都托一人竭尽心力的照顾,他对我有情也好,无情也罢,总之我抱着一线希望,终要来找到他不可,不过他我宁愿舍弃富贵荣华,名利地位,不远千里奔波,只希望能见他一面,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毕雅涵见她脸上洋溢着温柔、幸福、和熙的甜美笑容,从而感觉到她坚毅不倒,历尽艰辛地活着就是为了找寻到心目中英雄,且不顾那人是老是丑,是身全还是惨遭不幸,是死是活,她都全然不顾,宁愿放下虚无缥缈,浮华不实的一切,跟随值得托付终身幸福之人。这不正与自己性情大为相吻合的近似之处吗?彼此都是怀春柔情的少女,真挚感人的爱情才是自己女人们毕生无悔的追随。为她感到欣慰,又感到高兴,忍不住问道:“那姐姐那位如意郎君定是一位敢作敢为、值得托付的英雄,难怪会令姐姐这样身份娇贵,地位雍容,万金之躯不辞辛苦,千里迢迢地找寻他,这等心志还令涵儿敬佩。”
赵瑗瑗自感幸福,难以掩饰地道:“我已经算不上什么超凡脱俗,还不是如寻常百姓人家一样,说不定还要比她们可怜苦凄,这对金莲娇足都已经变得臃肿,不堪入目,但无论再辛苦,再艰险,赵瑗瑗即使跑遍大江南北,天涯海角,也要见他一面,那怕跑断这双腿,也在所不惜。”
毕雅涵为之感动悱恻,看来自己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相比她的遭遇自己幸运百倍,说不出的讥诮讽刺,难免自惭形秽,想到自己无理取闹,执意强拗着心爱之人早些脱离叵测诡谲的江湖,好与自己厮守一生,甚至感到有些强人所难,似乎又想起什么,对赵瑗瑗警诫道:“对了多福姐姐,有件事不知涵儿当讲不当讲。说的不对,还望你切莫望心里去,我出于一片好意,还望你见谅。”
赵瑗瑗很是与毕雅涵情意相投,忍不住笑道:“毕姑娘无碍,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多福决计不会怪罪你半句,你心底善良,也决计不会害我,即便是言辞过激,也是为了我安危着想,我自顾得。”
毕雅涵注视着她那对伤害累累,血迹斑斑,惨烈悲壮的脚踝,原来的纤细娇小,三寸金莲已然惨不忍睹,从而为之担忧道:“姐姐还是不要面见临安皇宫内的皇上为好?”
赵瑗瑗莫名奇怪地问道:“为什么?多福所受的苦难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以姐姐现在的模样前去认亲,语重心长地相告所受的苦难,高宗皇帝未必可信。”毕雅涵不愿将残酷的事实告诉她,但出于一片好心,忍不住多说两句,以示警告。赵瑗瑗直持不休,强辩道:“我九皇兄的小名只有赵家皇室之人才知道,我身形外貌他必然记忆犹新,怎会六亲不认?”
毕雅涵摇首苦凄地说道:“即便姐姐能当面叫出皇上的乳名,增进彼此兄妹情意,就算他矢口不认,以你现在的遭遇深表可怜与同情,甚至你道尽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历经艰险前来相认之情,足能感天动地,高宗皇帝也不过感怀良切,决计不会出兵,从金人手中迎回二圣的。”
赵瑗瑗惊惧大骇地叫道:“什么?他他果真变得六亲不认,反目无情了吗?那父皇、皇兄,还有许多兄弟姐妹,他也忍心不管了吗?”
毕雅涵凝重地点点头,这个残酷的事实就连自己不愿在李吟风面前说出口,但眼前这人却是与当今幸免逃出的高宗赵构息息相关,有着骨肉血脉之亲,稍有不慎就会危及性命,怎能不善意提醒,“姐姐休怪世道无情,高宗皇帝为人小心谨慎,行事狠辣,如是谁要挟到他现在的地位,就是同胞亲情,他也会不择手段地除掉,你想如是前去相求于他,二圣活着已是对他现在地位莫大的隐患心结,还要反其道而行之,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为保龙位,他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到。以我之见,姐姐最好不要提及此事,否则反遭其害,最好是不见为好,与心爱之人隐姓埋名,相守相爱一生。”
赵瑗瑗心间痛不欲生,仔细体会毕雅涵对自己的忠告,自己抱着一线生机不远千里,甘愿冒着性命之危涉险回到自己家中求助,最终被无情摧残、打倒,换作常人难堪接受,赵瑗瑗似乎看淡了世情冷暖,尝尽了人生百态,淡淡地笑道:“我早知事这般结果,却还是自欺欺人,世事无常,人生苦短。当年被完颜宗翰连同一家擒获,多福本该仗借心性高傲,咬舌自尽,也不必受常人难堪想象的****,想不到我仍旧抱有求生欲望,饱受煎熬痛苦地活在这个悲怆无情的世间,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毕雅涵劝道:“姐姐可以去找心目中那位英雄啊,也不必再受苦难,大宋与大金之间的恩怨实非朝夕之即便能解决,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何乐不为?”
赵瑗瑗惨凄地苦笑一声,道:“当年他就不该将我从畜生手中救下来,让我对他心存幻想,想不到这一切犹如梦幻一般,要不是他报仇心切,从而误入歧途,被胡虏恶贼利用,说不定早与我一道长相厮守,那怕他处处留情,到处沾花惹草,只要真心对我,一切都就此过去了,也不会落至悲凉凄惨的局面。哎!毕姑娘说得对,我本不该从北境南逃回大宋,现在一切都晚了,一发不可收拾,我与他也决计不可能相守一生。”
毕雅涵越听越觉得与自己接触的一人十分相似,此人不慎失足,惨遭不幸,性情大变,从而被阴险毒辣的邪恶之人操纵利用,犯下了不少罪不可恕的恶行,在江湖中声名狼藉,天下人无不恨之入骨,但这一切都是他心智迷失,为了报仇不能自拔所致,如果能谆谆驯诱,说不定还有解救脱困,改邪归正的希望。愈想愈疑惑地直问道:“姐姐,你心目中那位心仪倾慕之人姓甚名谁,说不定我可以令他回心转意,成全你们之间的幸福。”
赵瑗瑗不信,知她在劝慰自己,生怕自己陷入苦绝之境不能解开心中死结,笑道:“姑娘的心意,多福心领受过了,只是他一心复仇,至于其他的事浑然不顾,当初念在记恨我赵家一族,不惜甘愿做胡虏的走狗,说起来令人扼腕叹息,不过他未犯下什么罪恶滔天的恶行,反而不顾身处险恶之境,前来解救我,证明多福当初没有心机白费,错托给无情无义之人,我与他命中注定没有结果,他就是兀术的义子,在金国已是小王子身份的完颜云,原名叫做李啸云。”
毕雅涵猜到了自己与她心目中那人就是一人无疑,起初不敢确定,没想赵瑗瑗亲口说出他的名字与身份,还是忍不住惊骇失声道:“他他便是李啸云?是不是他有个兄长,名叫李吟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