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瑗瑗不信,知她在劝慰自己,生怕自己陷入苦绝之境不能解开心中死结,笑道:“姑娘的心意,多福心领受过了,只是他一心复仇,至于其他的事浑然不顾,当初念在记恨我赵家一族,不惜甘愿做胡虏的走狗,说起来令人扼腕叹息,不过他未犯下什么罪恶滔天的恶行,反而不顾身处险恶之境,前来解救我,证明多福当初没有心机白费,错托给无情无义之人,我与他命中注定没有结果,他就是兀术的义子,在金国已是小王子身份的完颜云,原名叫做李啸云。”
毕雅涵猜到了自己与她心目中那人就是一人无疑,起初不敢确定,没想赵瑗瑗亲口说出他的名字与身份,还是忍不住惊骇失声道:“他他便是李啸云?是不是他有个兄长,名叫李吟风?”
赵瑗瑗惊诧地看着毕雅涵,似乎她的神情比自己还要激动,不敢确定地道:“好像是吧,他很少提及他还有一位亲生兄长之事,更是对他名字大有忌讳,我记得当年他因爹妈惨死仇人之后,到了少林寺中学艺,他跟我说过,不过他对自己的大哥也仇恨,许多年前的事,我也记不清了。”
毕雅涵更加确定她的意中人就是李啸云无疑,对赵瑗瑗的话毫不在意,笑道:“姐姐,不对,应该说是我们注定投缘,姐姐知道吗?将你从坏人恶贼手中解救下来之人是谁吗?他便是李啸云的亲生大哥——李吟风。”
赵瑗瑗将信将疑地问道:“是么?那么说起来毕姑娘至爱的便是李啸云的大哥,那么就是他未来的嫂嫂,我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可惜的是”说到后面,尽敛欢愉,变得愁云惨淡。
毕雅涵心知她在担忧什么,说道:“其实我也见过风哥的弟弟,他果真如你所说,变得一心只为复仇,不计后果如何,从而不辨是非,不分善恶,倒行逆施,还不惜嫉恨自己的亲生大哥,前不久他们便交过手”“什什么?那后果怎样?他没事吧?你知道他的下落吗?”赵瑗瑗心急地追问着。毕雅涵慢慢地回道:“风哥还不知道当时下狠手伤他的就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弟弟,李啸云也被我的连弩所伤,想来性命并未大碍,此事风哥一无所知,涵儿有请姐姐答应我一件事。”
赵瑗瑗心智警觉,一点即通,点头应道:“你是想让我赞为你保密,不要将李啸云成为金人的杀手一事让李吟风得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好吧,我答应你,你即为了心爱之人默默付出不计回报,我赵瑗瑗也情愿多为他偿还一些罪过,甘心为他牺牲。其实啸云也不算道德败坏,心志沦丧的恶人,当初他被武林正道视为祸害,走投无路,一听到我被金人擒获的消息,不顾自身处境前来施救;后来背着宗_;将我藏匿在会宁一户寻常金人家中,还听说他善待过大宋使臣洪皓等人,数次背着对他恩重如山的宗_;前去探望我的父皇与皇兄,还为他们向大宋传递消息,还记得当时父皇思国心切,啸云不忍见父皇心智颓丧,生无可恋,便答应他老人家射雁,劝慰宽心,希望他好好活下去,终有一日会重回大宋,如释自由的。”
毕雅涵感激她的通情达理,好意成全,慎重地考虑一番后,说道:“姐姐毋需伤心,此事我早有打算,想来兀术也嚣张不了多久,既然李啸云良心未泯,盼望悔改,一切都有转机的余地,当初他不顾韩世忠与兀术交战激烈,只身涉险前来送情报,以解陷困,由此可见他真心回归正途,但愿他能迷途知返。想不到我一时引人置喙,错怪好人了,一切都要从长计议,慎重施救才是。”
赵瑗瑗放心地道:“那全由毕姑娘设法化解这场恩怨,如能令啸云改过自新,多福甘愿当牛做马偿还你的大恩大德。”毕雅涵深感身上的担子又多了一副,但为了真心相爱之人分忧解难,穷尽心力,自己也在所不惜,何况这是一家和睦,精诚团结的大好事,毕雅涵怎能袖手旁观。但此事千头万绪,终归不能急于求成,需要做到万无一失才好,既让李啸云摆脱兀术的操控,还要洗脱他的罪名,更重要的是令他们两兄弟化干戈为玉帛。自己与赵瑗瑗情如姐妹,各自深爱着这两兄弟,怎能容忍见到反目成仇,手足相残的悲凉之事发生。眼下最为紧要的倒不是担忧李啸云的安危,反而担心赵瑗瑗的处境万分凶险,忍不住问道:“姐姐接下来作何打算?真要到临安面见高宗不可吗?此事还请你慎重考虑才是。”
“谁要前去面见皇上,这可不是儿戏。”李吟风的声音响起,惊动了二女的谈话,赵瑗瑗、毕雅涵相续从草地上站立起身,赵瑗瑗螓首行礼,对李吟风客气尊敬,倒是毕雅涵庆幸万分,以调侃来掩饰心里的紧张,从而令李吟风分心,“你偷听我们说话,是不是早躲在一处,形迹卑鄙无耻,我虽委身下嫁于你,可”
李吟风一脸滚烫,百口难辩地支吾道:“涵妹胡闹,李吟风素来行事光明磊落,可别当着这位姑娘乱说,如此胡言乱语,就不怕被姑娘笑话吗?”看着李吟风那副生咽了一只苍蝇还难受的神情,二女不禁捧腹大笑,毕雅涵先堵住李吟风的嘴,叫他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思,更加不会疑心到自己身上。赵瑗瑗道:“见过大哥,小女子什么也没听见,深信大哥表里如一,行得正,坐得直,不屑与天下那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同流合污。”毕雅涵笑得前俯后仰,几乎眼泪都要留下来了,李吟风一脸冤枉无奈,言拙词穷地抽搐着,唉声叹气,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毕雅涵笑毕之后为李吟风引荐道:“风哥,刚才不过寻你开心,千万不要误解,看来你没有生涵儿的气,我就放心了,你知道刚才出手相救的是谁吗?”赵瑗瑗一怔,在她身旁不住递以眼色,似乎揣测不透毕雅涵到底要说什么,提心吊胆着,大显着急。
李吟风隐有窘态,但全然没有将毕雅涵的大咧,口无遮拦放在心上,一见到毕雅涵脸色耐人寻味,惊起好奇,忍不住问道:“是谁?你知道我头脑呆笨,不擅猜测,不懂人心,咱们就不要故弄玄虚了?”一双眼睛不住地打量着赵瑗瑗,此刻的她已然容光焕发,美艳不可方物,足有沉鱼落雁之美,与刚才落难的模样判若二人。
毕雅涵告诫道:“你们臭男人个个都禀性难移,一见到漂亮女子就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她是柔福帝姬。”赵瑗瑗无从插话,对于毕雅涵的无话不说,当着自己的面将李吟风训斥得难堪,似乎并不把自己当作外人看待,心里温暖舒泰。
李吟风一再被毕雅涵数落,都不生气,他性子敦厚老实,爽快地道:“帝姬?那是什么名字,难不成是天女下凡,仙人降临,我从未听过。”
毕雅涵咯咯一笑,对着赵瑗瑗说道:“你瞧他与你的意中人是不是迥然不同,天差地远,好在我能忍受,否则不知要闹多少笑话。”赵瑗瑗盈盈抿笑,轻声应道:“吟风大哥与啸云果真大相径庭,不过吟风大哥生性稳重,朴实淳厚,想必做什么事坚韧不拔,任何难事也打不到他,相比之下,笑话供人开怀,笑柄却被世人唾弃辱骂了。”
李吟风置若罔闻,听到亲生弟弟的名字,情急问道:“啸云?你们知道他的下落吗?涵妹,这位姑娘又是谁?她怎叫小龙的名字?她与小龙什么关系?”
毕雅涵一改嬉笑谩骂,玩世不恭,立即郑重其事地道:“不错,这位姑娘不妨给你这么说吧,她便是你弟弟的意中人,你未来的弟妹,不过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公主。”
李吟风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似乎不敢相信,用惊骇的眼神不住地看着赵瑗瑗,撇嘴颤声道:“你说她她是公主?少危言耸听了,小龙怎会高攀大宋的公主?”
赵瑗瑗欠身行礼,谦恭地道:“公主之名已是过往之事,现在多福不过一介草民,要不是大哥仗义相救,我性命不保,岂敢与大哥攀亲?”毕雅涵说道:“这下你相信了,没想到冥冥之中让你救了自家弟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风哥,是不是喜从天降,一时难以接受?”
李吟风苦笑道:“眼下就差小龙未能与我们同路,否则一道回老家拜见我们的爹妈,到时候一家人融融恰恰,爹妈见到这般情景万般高兴。刚才听说弟妹要去面见皇上,我们也正巧前往临安,既然弟妹身份高贵,一路上就由大哥为你保驾护航。”
毕雅涵与赵瑗瑗递了一个眼色,二女暗通声息,不便将李啸云的真实身份、所作所为告诉给这位重情重义的大哥得知,要不然以李吟风的性格根本难以接受,三人畅谈一番,坐骑又在李吟风的精心照顾下,精力充沛,饮足食饱,二女同骑一马,李吟风驾驭另一匹,三人意气风发地朝着临安进发,李吟风也不便在广德城内逗留,原因是生怕先前杀了恶官贼兵,引起不小的骚动,免得祸事不断,避开风声径直向皇城出发。
赵瑗瑗一路上给李吟风讲着自己身在北国冰天雪地所遇到的汉臣文人,像洪皓、宇文,他们苦心竭志为求两国友好,不断向吴乞买(金太宗)冒死进谏,苦劝大金不能与大宋再行兵戎之祸,讲明了战事对无辜百姓,万物生灵的的灾祸,为了能平息这场恩怨,他们付出了实在太多。李吟风为之感动,自己心底起着敬畏,既想能赴死沙场,能征善战的武将为抵御胡虏,保家卫国,为了百姓的家园与安乐,他们个个不计生死地拒敌拼杀,算得上人尽人佩,天下无不感激这样的英雄盛举;但还有许许多多,甘愿不见天日,默默无闻付出之人,他们也是出于对汉室的忠心,保护天下百姓安危,但愿永无战乱之苦,也算得上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不由对大宋的前景看到憧憬,长此以往,自己终能看到天下安宁,收复失地,万世永昌的盛世,有这么多有头有脸,无名无姓,甘愿付出,不计回报的英雄以天下苍生为重,自己理想中的强盛繁荣必能亲眼目睹。
宋金和议,以前大宋河朔失地,在大金的管辖之下,山东等地沦为番邦亡国奴的汉人不服女真人的蛮横统治,纷纷揭竿抗金,还发生了不少袭击金兵行营的事。女真贵族,面对这样的形势,焦头烂额,想不出妥善处置的办法,尽数杀了汉人,又怕惹得天怒人怨,到时候失了仁德与人心,放任不顾吧?广达方圆数百里的地方,隔三差五地镇压叛乱,大金的心思全被牵扯,哪还能继续对南朝用兵,这时就出现了“以汉制汉”的方针,尤其以完颜昌为首,向太宗建议,不如让一位汉人成为大金的招抚重臣,代替女真人并管制黄河以南地区内汉人的统治,这个刘豫当年于靖康年间,早有投靠金人的丑行,也就是此人杀死了力主死守、作战勇猛的守将关胜,投降金人。
一方面,刘豫的野心较大,曾多次派儿子刘麟去燕京行贿左监军完颜昌,希望大金能同意刘豫为帝,女真贵族同意了完颜昌的奏请,于建炎四年七月,册立刘豫为帝,定都大名府,国号大齐,北与大金以黄河故道为界,南临大宋。夹在大宋与大金之间,名为汉人,实为汉贼,对大金称臣纳贡,百般讨好献媚,令以往黄河南北的汉人过的生活简直暗无天日。刘豫还想与南宋分庭抗礼,并驾齐驱,一面招兵买马,不断扩充自己的势力,一面向大金进贡,毫无一代国君的尊严可言,大金也只把他当作傀儡使唤,一有困难便可以向大金求援,最后坐收渔利的还是女真人。
建炎四年下半年,大宋总体形势好转,韩世忠、岳飞等人奉高宗名,一面守护淮河北岸的疆土,防御刘豫奉金人之命向南伸张他的势力;另一面对各地叛军反贼进行扑剿灭,大金兀术受到重创后,养精蓄锐,暂未有南侵的意图,江山社稷相对暂安,但江湖之中却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