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精忠报国
12411500000398

第398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执迷不悟为哪般?(二)

毕雅涵据理不惧,面不改色地道:“就凭我是风哥的心上人,他心里有我,我也不能没有他,两心无一,形如一人,而眼前这位人敬人爱的韩元帅乃是风哥的义父,换而言之就是我毕雅涵的亲人,他身负解救天下困难苍生的大任,天下事天下人管得,你才是数典忘祖、倒行逆施的恶贼,我誓死要与你分庭抗礼到最后。”

韩世忠全身一震,一时迷惘也渐渐恢复清醒,口中喃喃自语道:“是啊,我就于即刻之前还谆谆教诲风儿不要将生死看得太重,自己却难过心魔这关,夫人先我一步离世,可她死志不灭,一生无愧天地,就是此刻在天上看着我也大为失望,我们结识之时便明志起誓,无论谁先死,都必连同逝者那份好好造福苍生,如今大敌当前,天下动荡,怎能轻生丧志,一蹶不振?”

李啸云恨得牙根子直痒,企图以梁红玉惨死的噩耗来摧毁韩世忠的心智,进而达成杀人于无形的心愿,为大金铲除一大障碍,未想到毕雅涵的鬼灵精怪、能言善辩,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竟令韩世忠幡然醒悟过来,自己的计谋落空,自然恼恨不已,不忿地骂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泼辣无盐,几次三番坏我好事,也不害臊,大言不惭也敢说是我李家之人,李吟风不顾爹妈死活,简直畜生不如,早已不是我李家之人,已将他从家谱祖籍上除名……”

“刚才你亲口承认自己早已死了,真正该从李家除名之人是你才对,就天下人眼中而论,你已经是个认贼作父,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畜生,你所犯下的滔天恶行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李啸云抢过话来,激动万分地道:“好,我不再姓李,而现在的整个李家,无论男女老少,无论妻儿母女,都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现在我就是女真四狼主完颜宗_;的小王子——完颜云,两国交战,势不两立,你们皆是我的敌人,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即与李吟风结为夫妻,自然也容不下我活着离开此地,而我也恨透了你们,李吟风该死,韩世忠该死,你也该死,谁要与我大金作对绝不留情,统统都该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毕雅涵手中端着连弩,对准了李啸云身上致命要害,只需眨眼一瞬便可取他性命,但这样做会招来李吟风的怪责,惹他伤心难过,何况梁红玉一直希望他能重归于好,反省过失,做个真正有助于天下苍生的大用之人。犹豫不决之下迟迟不敢扣动手上的机括,仍旧希望他能醒悟,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悔过自新的善心么?想成为一个遭万世唾弃的祸害不成。兀术的为人想必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不过他手里的一件工具而已,何必怙恶不悛,执迷不悟?”

李啸云苦笑,笑中充满无尽的讥诮与讽刺,似在嘲弄世人也在笑话自己,倏尔之后,应道:“好一个侠烈仁怀,深明大义的女侠,说得道貌岸然,大言炎炎,我早已走投无路,天下之大却无我立锥之地,唯有令日月换新天,改朝换代,让世人切身感受我所遭受的苦难这才达偿所愿。你以为今日真能将我制服么?居然跟我说教,哼哼,未免也太小看我完颜云了。”

韩世忠也是劝道:“云儿,你自小聪明伶俐,懂事成熟,有什么苦衷为何不早些来找义父,我们本是一家人,就算有过不去的难关也可以好好商量,为何要落至今日这般地步,收手吧。弃恶从善,改邪归正方才是你的出路啊!你如一意孤行,天理难容,还是束手就擒吧,兀术为人奸邪自负,不会相信你的,你就悔悟吧!”

“住口!我之所以成为今日人神共愤,天怒人怨的下场都是你一手酿成,又有什么权力对我说教?你叫我大义灭亲,做个不忠不义、反复无常之人,妄想天真。”李啸云死性不改地愤激回道。

毕雅涵在旁向韩世忠请命道:“义父不要与他废话,此人早已将灵魂出卖给了恶魔,绝不会反省改过的,今日如放虎归山,他日必定遗祸无穷,不如由涵儿将他制服拿下,看他还嘴硬……”其实他是顾忌李吟风在李啸云脚下,生死未卜,凶险万分,稍有迟缓便会危及性命,不免有些急躁。

韩世忠摇首道:“云儿不比风儿,人虽聪明,但认定的事谁也难更改,何况他乃是我韩世忠的孩儿,风儿的胞弟,你的亲叔叔啊,怎忍心见他一错再错,堕入深渊。这是连死去的夫人最不愿意见到的。”转过神来对李啸云苦心劝慰道:“云儿你就罢手吧,你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逃出我精心训练的将士,此刻外面已是布满天罗地网,此刻回头一切不晚,到时候我们父子三人同心同德,以你的智慧自会另有一番作为,想必前途无量。”

“哈哈哈……想不到堂堂的韩元帅也会昧着良心讲大话,你以为我会与一个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同处共事?不要在白日做梦了,您这不是叫我成为一个名副其实、忘恩负义之人么?别人都声称您是高风亮节的大英雄,大豪杰,看来与世间的俗人无疑,真拿我当傻子不成,到时候利用我达成您的大愿,早晚要将我除去,毕竟我的处境比你们任何一人都要清楚;再者说来,您是对我存有愧歉可怜我,才好心收留我,但是您能承受得住天下人的闲言碎语么?就算你不杀我,大宋朝廷也容不下我,天地道义也不可原谅我,我还没有笨到羊入虎口的地步,我李啸云胆敢只身前来,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千军万马之中又奈我如何?”

韩世忠与毕雅涵不禁惋惜,李啸云果真被仇恨操纵,完全冥顽不灵,叫两位亲者都痛惜不已,本想用大仁大义之爱打动他回心转意,看来一切落空,黯然之下也不知如何是好。毕雅涵心里一直记挂着心爱之人的安危,李啸云环伺在侧,随时会气急败坏加害他的性命,就算穷尽心智也对李啸云无可奈何,事态紧急容不得想出万全之策,只好最后警示道:“义父不要再与恶贼多费唇舌,只会更增心里的郁结,不如就由涵儿先将他拿下,从他口中撬出兀术的下一步诡计,未雨绸缪,以便不测。”

李啸云冷笑一声,双脚被缚,但李吟风昏迷不醒,劲力全失之后,已能自由活动,察言观色之下看出了毕雅涵的心浮气躁,抽出一脚,将李吟风身子掀了个翻身,道:“今日你们真以为占据上风能将我制服不成?我有这个活宝大哥真该好生感激才是……”“你果然是个冷血无情的畜生,他可是你大哥,反目成仇,手足相残真能令你感到得意?对一个昏迷不醒的对手施以毒手,只怕胜之不武。”毕雅涵与他斗智斗力,不惜反唇相讥,几次较量,李啸云敏锐阴险,决计不会上当,但他既是武林中人,加上心高气傲,唯有反激他不敢加害李吟风毫发。李啸云不屑地笑道:“不过……我曾向天发过毒誓,仇人未能除尽之前不会立即取他性命,但我腹背受敌,以你们方外之士与兵家来说就是九死一生,置入死地,又不能对手无寸铁之人下手,你真会揣摩我的心性,断不敢下狠手加害这个一无是处的蠢货,又不想被你们抓获,你们不想我再回到父王身边,而我更不想在此处多留片刻,大家都不肯退让一步,你们有数万强兵猛将,而我呢,孤掌难鸣,又该怎么办才好呢?此刻有难,你不是说要保护我的性命安危么?总是吹嘘神功盖世,无人能敌么?还不现身出来,韩世忠就在面前,一较高下,更待何时?”

毕雅涵也不知李啸云是在虚张声势还是在故意调离自己的注意,好趁自己不注意时趁乱逃离,早有防备他故技重施,何况他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喜怒于无形,不管他说得是真是假,纹丝不动地拿着手中的连弩对准他,不容他有间隙机会得逞。

韩世忠内力深湛,早察觉堂内暗伏一股不可预测的杀机,迟迟未曾现身露面,也不是是敌是友,李啸云只身一人前来行刺自己,事迹败露仍旧一副面不改色,必定早有做好了十足的把握,即使不成亦能全身而退,能让他如此有恃无恐便是隐藏在暗处的这股神秘气息。待李啸云呼救之时,韩世忠顾不上断指之痛,强运内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以备不测。只听一声苍凉老迈的桀笑,震得整个大堂簌簌作响,“小王爷艺高人胆大,令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出数载,必然是位娇娇翘楚之辈。”

黑衣人踱着清闲的步伐从暗处走了出来,完全就像直入无人之境,浑然不把韩世忠、毕雅涵放在眼里,那种眼高于顶的倨傲大有世外高人的风范。即使是在防卫森严的海州总兵府内,韩世忠驰骋沙场,百战不折,毕雅涵手中连弩无坚不摧,几乎可以一举将李啸云制服,处于上风,没想到此人的出现,形势持衡,胜负难计。

韩世忠与这个黑衣神秘人双眼一交,不禁惊骇一震,黑衣人也与韩世忠几乎同时对看一眼,也是暗自较劲,一出场的比试,各自情不自禁地退开一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言语,甚至连此刻四周的气氛也顷刻间变得凝重、紧张,相距丈许开外的毕雅涵都切身感受到了这种危机,似乎在两股强横的气势下几乎迫得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好奇与恐慌随即占据心神。

“你就是天下英雄都敬仰的韩世忠?”“阁下是谁?以我多年与胡虏交战的经历,从未遇到过阁下,怎会与兀术有牵连,想必也是中土人士,怎会不为华夏百姓设想,反助虎狼残害无辜?”韩世忠左手在刚才与李啸云的较量中失去两指,伤口还未来得及包扎,不便再与人比武斗胜,但眼下形势紧迫异常,来者功力深湛,绝非毕雅涵独自一人能应付,自然由自己来对付这位神秘高手。

“不错,我本是江湖人,不该多管闲事,但各侍其主,为君分忧,哪里管得了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个天下、世道、乃至江湖不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么?中土人又如何?番邦胡虏又如何?秦之失鹿,天下共逐之。只要谁逐鹿中原,谁就是这天下的主人,老夫既然慕名你韩元帅的威名而来,总不会来争一时口舌之利。”黑衣人冷峻地道。

毕雅涵心神紧张,没想到李啸云果真留有后招,这人的出现完全颠覆了双方的强弱胜败,又气又恼,怒瞪着双眼看着李啸云,恨他阴沉反复,善恶不分。此刻她本想好心帮助韩世忠打败黑衣人,这人的出现给她一种打心里的厌恶,自信手中的连弩乃是绝世无双的神兵,不论对方身手再厉害,练就铜头铁臂,刀枪不入,也决计不敢硬接下一支弩矢,而且韩世忠身负轻伤,本可在一招之内将李啸云制服,但因念及父子之情,存有抱憾愧色,轻易放过了他一马,没想到反累负伤,陷入完全被动的颓势,又不放心心爱之人李吟风的安危,一个李啸云足令人头疼欲裂的了,半路又杀出一个神秘人,无疑是给当前局势蒙上了一层雪霜。

韩世忠大为不忿地气道:“又是一个助纣为虐,将心智、灵魂出卖给恶魔的败类,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既然阁下执意要与我韩世忠为敌,那我即担负着天下苍生的命运,怎能坐视不理,出手吧!”摆出架势,随时应对黑衣人给自己带来的危机。

黑衣人负手而立,却对韩世忠的冷嘲热讽置之不理,四下打量,对李啸云问道:“小王爷此刻不是争一时长短的最佳时机,如惊动整个海州城内的将士倾巢而出,想走也难了,不妨赞忍一气,及时离开此地,再作打算?”李啸云冷冷地应道:“是不是你有了荣华富贵之后变得胆小了,如是这样,还叫你出来干什么,多此一举?我孑然一身,毫无顾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是你怕了就请自便,绝不强人所难。想当年那个敢与天王老子作对的仁来凤到哪里去了?”

韩世忠大骇道:“原来是丐帮前任帮主,早听闻阁下武功超然,不亚于武林‘四圣’,行事侠义为先,处处为受苦百姓设想,其行径胸怀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中原无不对其仁怀侠烈之举大加赞佩,想不到堂堂天下第一大帮帮主也会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可悲可叹!”

仁来凤眼色一变,切齿恨道:“你这是在存心损折老夫还是在奉承老夫?好心放你一马居然不识抬举,休怪老夫不客气,刚才是老夫自作多情,你既有伤在身,又遭临噩耗,心智堪受重负,今日就单手领教天下人无不敬佩韩元帅的高招,请了!”左手背负身后,右手忽地拍出一掌,动作之快,毫无预示,说打便打,爽快直接,起手便是一招“战龙于野”,劲力非凡,犹如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直朝韩世忠胸前招呼。

韩世忠面无惧色,沉着应战,来者既是前辈高人,出手绝不会给任何对手有喘息之机,心底也暗自惊色,此人话音一变,招式立至,劲力遒然,自己的整个面目在他的掌风扑袭而来都有些隐隐生疼,自己正面胸腹之间要害皆被他的气劲罩住,就是戎马倥偬二十年,刀山火海中来回趟也不禁心底惊骇,为之剧震。韩世忠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倒不是他一直受神灵庇佑,更非独逞悍勇侥幸而已,而是他沉稳坚毅,却有教常人难以企及的过人之处,每次身临绝境,都能化险为夷,可以说是大难不死者必有后福,这个后福他付出了世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与血汗,还有不可示人的心酸泪水,既然强敌当前,自己若是一味退步,只会被天下人轻视,何况来敌既已摆明立场,出手不单表示是两个人之间的较量,而是大宋与大金两国之间的殊死相拼,在韩世忠眼里没有胜负,只有生死,领兵打仗置身千军万马之境也是生死相争,与敌人单枪匹马较量也是生死相搏,何况仁来凤自一出现身上那股难以掩盖的杀气就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他戾气太重,一出手恨不得置人于死地,加上他能取下李吟风的授业恩师“刀俎”青衣头颅,又大战武林各大门派的高手,还有“剑圣”相助,群雄围攻之下全身而退,足以证明这么多来,他的武功修为已经是达到至臻化境的巅峰,不亚于一支精锐之师,他甚至远比千军万马还要可怕,这场比斗更是韩世忠经历最险恶的生死相搏,对手抢攻过来试图一招摄敌,韩世忠双拳紧握,屈臂硬挡下仁来凤的“战龙于野”,左手小拇指、无名指齐根断折,但未能影响到他丝毫,反而愈战愈勇,状如一条矫健勇猛的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