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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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血溅华堂人心惶,心狠手辣报仇偿(三)

次日,李啸云与仁来凤于村子唯一的出口碰面,阔别十余年,这里的一切在他心目中依旧没变,山清水秀,天高云淡。

这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村子不算太大,景物也不算别致,但这一切在李啸云的眼中似从未感到陌生,一草一木,一石一山皆是那么亲切,熟悉,想到如今物是人非,心中一阵酸痛,情难自禁地双目带泪,又想起十年前因家境窘迫,只身一人到临县谋生,缓解家中的负担,幸得沈闻疾这位妙手仁心的隐士高人仗义出手,曾担当过一段时日的药童,深得他苦心栽培,学得浅薄的医术,本想学以致用,从今以后,爹妈有什么病痛都能力所能及。

当年也是像今日一样心情沉闷,沈闻疾为远避旧仇,不惜将沈凝托付给自己代为照顾,他自己却想尽揽罪责于身,差点丢了性命,一念及旧事,忍不住倍加思念那位视己如出,不分亲疏的沈闻疾、沈凝父女,百感交集,难以自已。

亲眼目睹爹妈惨死于李氏族人之手,当时自己年幼无能为力;在他们斩尽杀绝的追缉之下,抱必死之心纵身跳下西山的绝崖,这才侥幸逃生,若换在此时,抑或是自己本事再高强些,也不会导致悲剧发生。

如今已是艺成归来,然而整个人一心只为一件事,那就是报仇雪恨,就是报仇欲望强盛,导致性情大变,与曾经那个天真活泼、聪明伶俐的李啸云判若二人。

为了报仇,李啸云已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但他从不会感到一丝后悔,如今大仇人李法华一家已被自己亲手所杀,心情仍旧不能平息,愈加想念亲人,心中就越是悲痛激烈,看着衢水潺缓流淌,秋波碧漾,整个人也如阵阵涟漪飘忽不定,幽幽地告诫道:“阿爹,阿妈,今日孩儿回来为您们报仇雪恨,当年云儿无用,不是他们那群禽兽不如的对手,被他们逼得狼狈不堪,几乎丧命于他们之手,不过我曾暗自发誓,要以他们每个人的血来祭奠您们无辜枉死的亡魂,望二老泉下有知,保佑云儿完成心愿。”

仁来凤仍旧蒙着面,那双深邃的眼睛,格外矍然,见他忧郁寡欢,显得很是苦闷,问道:“怎么?回家来便可报仇雪恨,难道还不高兴?”

李啸云意志踌躇,摇首苦艾地道:“不是,我不过想起我爹妈死得不明不白,直到今日才有机会,难免追悔莫及。”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如今你可是掌握天下命运之人,怎么做起事来还是瞻前顾后,心慈手软,老夫告诫一句话,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可要明白?”

李啸云落得如今的地步,身边连一个值得推心置腹的知己也没有,全然被仇恨占据充斥了整个胸臆,想不到眼前这个神秘高人却能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算起来也算是不谋而合,臭气相投,从相识到今日从未见过他本来的面目,甚至这个“仁来凤”的名讳也不知是真是假,然而放眼天下,整个汉室都视自己为罪恶滔天、十恶不赦的大仇人,眼下唯一能依仗的人除了他,没有别人。

这人心境邪恶,行事果决狠辣,绝不手软,但对自己真心实意地照顾,不管他是另有所图还是虚与委蛇,然而在自己心里清晰地感觉到唯有他值得信任,那怕是富有心机地利用自己,也心甘情愿。

从仁来凤的身上似乎看到自己那位辛苦一生,碌碌无为的大哥李吟风,虽对他气恼恨极,抱怨他对爹妈之死无动于衷,近乎无情,毕竟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暗骂道:“李吟风啊李吟风,你到底还有没有一个作为人子的孝心与人性,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十余年在外漂泊竟然如此绝情绝义,连爹妈的死活都不关心,还算是有血有肉的人吗?你的仁孝大义都打破哪里去了?不配与我做兄弟,更枉爹妈白疼你一场,你倒会贪图享受,我与你从此恩断义绝、一刀两断。”一时难以平息心中的恨懑,将亲生大哥也一并暗骂一通。

仁来凤见他一下徜徉失意,不免好奇问道:“大仇既已得报,为何还郁郁寡欢?是不是想起一个人来?”

李啸云暗惊,此人阴险狠辣,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心事,倒不敢小觑此人,需得处处小心谨慎才是,默默点头承认道:“不错,我想起我那不忠不孝的傻大哥了,也不知他为了这个病颓衰败、昏庸不堪的朝廷是死是活?”

仁来凤眼神惊奇疑问地道:“哦,也曾听闻过你与你大哥之间的恩怨,没想到你还是对他狠不下心来,说来也是,毕竟他可是与你血脉相连之人,倒不知此人品行如何,倒很想见识见识。”语气中透着对李吟风的好奇,充满讥笑,别有用心,倒不似真想结识于他,而是能为李啸云自己铲除所有的敌人与障碍,将他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李啸云苦凄无奈地笑道:“除了他,这个世间谁还能令我如此记挂。”

“曾听四太子说过你们兄弟二人的事,你不忍心杀他,但他一心为了大宋,将你视为恶贯满盈之徒,势成水火,绝无和好如初的可能,我倒对此人颇感兴趣,也想领教他有何本事,居然令你爱之恨矣。”

李啸云脸上惊疑变色,但还是平复下来,变得异常冷静,说道:“若不是念及兄弟感情,他也不知死在我手里几次,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是民族大义重于一切,什么家人、亲情、父母大仇,他都无暇顾及,倒是全心全意地甘为犬马,真是愚昧可笑。”

仁来凤道:“是啊,换作是谁都很难原谅他,即使事业为重,也该知道什么是仁义礼智信,忠孝悌廉耻,放着自家的大事不顾,就算忙得脱不开身,也该回来瞻仰二老亡灵才是,倒是对别人的生死存亡深感兴趣。”

李啸云冷哼不语,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话才是,对于此刻来说,充满相持不下的矛盾,到底是出于人性地恨着他还是宽怀大度地原谅他?

然而一想到父母沉冤待雪,就连尸骨也未能收敛,胸膛中的怒火就更加难以控制,不由浑身上下血脉贲张,双眼爆射出红赤的怒火,向仁来凤说道:“我有一事要劳烦前辈,望你不要拒绝。”

仁来凤毕恭毕敬地问道:“小王爷有何事需老夫去办,尽管吩咐便是,何必劳烦不劳烦的,只要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全力以赴,绝不容辞。”

李啸云道:“我要亲手将仇人一个个地杀掉,望您不要插手,只需派人守住整个村子的水陆要道,防止有漏网之鱼,以便我一网打尽。”

“这个再容易不过,小王爷既想独自一人手刃大仇,志气可嘉,值得钦佩,老夫答应便是。以你现在的武功,即使置身千军万马之中亦能毫发无损,来去自如,区区几个乡野莽夫,也毋需老夫动手。甘愿为你把守要道,你就安心地报仇便是。”

李啸云无比坚定地应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黄毛小子,受尽欺凌,历经他人排挤,处处受人白眼,我要数以百倍的代价一一偿还至他们身上,也要他们切身感受到我这十年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