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迫出宫
一片白茫茫的云雾，我独自徘徊在其中。向前走茫然无尽头，向后走更是了无边界。恐惧的感觉压的我透不过气来，我手足无措不远处出现了一个背影，胤仁！是他，他正回头望我，微笑着对我招手。我如抓住了救命草绳般地向他奔去。
他触手可及了，可十三阿哥徒然从他背后冒了出来，对我冷笑。我转望胤仁，怎料他的脸孔狰狞起来，同胤祥每人伸出手臂，左右掐住我的脖子，越勒越紧。我似乎能听到骨头被捏碎的声音。
“格格！你快醒醒！快醒醒，被吓映红了！”
我猛然坐起，只见映红拉着我的手，哭红了眼睛。
白茫茫的云烟消失无踪，是一场梦？梦境也会如此真实？下意识，我摸了摸脖子，才发现汗水已然浸透了我的衣衫。
“格格！您先喝口水，缓缓神儿！”见我转醒，映红破涕为笑，赶快倒了杯茶端过来。
接过茶杯，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微微颤抖。我赶紧喝上几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玉佩十三阿哥冰冷的池水记忆一点一滴地回笼。
“我这是怎么了？”
“格格，您不小心落水了，幸亏十三阿哥经过，叫人把您给捞了起来。不然”她眼一红又噼里啪啦地掉上了眼泪。
“你说啥？十三阿哥？”我愣了一下，“十三阿哥胤祥？”
“的确是十三阿哥！他还给我一块玉佩，所是您为了此物才落水的。”她随即呈上玉佩。
只是块普通的玉石，没有奇特之处。我眯着眼拿在手中端详。这绝不是敏妃娘娘的遗物。
“他还说什么？”
“回格格，十三阿哥说了，让格格以后要加倍小心，别为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陪上了性命！”
“他是这么说的？”
“是！”
“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还想再睡会儿。”我疲惫地躺下，又翻了个身，想要掩饰自己的恐惧，不让映红担心。
是十三阿哥的警告！是因为那时的恩怨？还是有别的原因？我彻底地糊涂了。那个十几岁的孩子真是心机深如海，他为了自保变成了个双面人——又是一个生在紫禁城的可怜之人。
躲避！回避！八阿哥和十三阿哥一起成为了我要避见的对象。还好我只是小角色一名，没啥机会能和皇子们共处。
没有不透风的墙，我总是睡“午觉”的秘密让映红给发现了，当她得知我是去了安顺殿，脸色如土。可我顾不了这些，只是叫她宽心，还是照常往来于安顺殿。
这****又跑到那里，读书习字，顺便品茶。
胤仁收集了许多古玩字画，我打小就喜欢临摹，就顺手拿来一张，也不管是哪位名家的手笔，拉过笔墨纸砚就随手仿制起来刚开始，我只是觉得无聊。入宫前，我曾临摹过王羲之的《兰亭序》，我自己是不知道好坏，可总是仿一张没一张，听说是被哪家的贝子爷偷拿了去换酒钱。
应该是还过得去吧！
仔细观察墨汁的轻重，即刻开始动笔。
可越是临摹，越是聚精会神起来。那一笔一划，一撇一捺，好像融入了我的血液，成了我的一部分。
不知不觉，几百字的文章已然呈现在我的面前。大功告成，我拍拍手，放下笔。
这个胤仁说是去泡茶，怎么跑了许久也不见回来？难道他去种茶了不成？等的心慌，我连连吸气，吹向未干的墨迹。
说曹操曹操就到，想到胤仁就听到他的脚步声。我头也没抬，直接拿起大作，向他献宝。
“胤仁，你看我临摹的还”话只讲了一半，就卡在我喉咙里说不出来。我使劲儿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三阿哥胤祥脸上挂着笑，推门而入。那笑容在看到我的刹那就冻结在了脸上。
我咽了咽口水，腿儿一软，差点没坐到地上，幸亏及时扶住了桌角，才能勉强支撑。
他眯了眯眼儿，就这么定神儿看着我。就在我几乎要忘了呼吸的时候，他寒着脸向前走了两步，我亦退后两步。
“歆梓格格！好个歆梓格格！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他的话语不带一丝温度。
“我”
“不管你知道了什么，今儿个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别人！”十三阿哥话音一挑，起了杀机。
他及迅速地从长靴中抽出了一把匕首，不由分说就向我刺来。
我惊呼一声，跌坐在地上，来不及反应只觉寒光一闪，十三阿哥的匕首已经架上了我的脖子。
“你为何要杀我？胤仁呢？你也把他给杀了？”我颤声问道。十三阿哥出现在此绝非偶然，难道是受了德妃娘娘的命对胤仁不利？
“四哥？”他愣了一下，迷惑的双眼又被杀意取代。“不管你因何来此地，定会坏我大事，绝不能留你！”
脖子上一凉，我悲哀地闭了眼睛想不到今日就要在此地丢命！
“哐当——”预期中的疼痛没降临在我身上，可火热的液体却真是泼了我满头满脸。
“胤祥，刀下留人！”胤仁的茶杯给我挡了一劫。
我睁开眼，胤仁那担忧的脸映入眼帘，就这么一会儿，我已然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回儿，恍如隔世。
“你好不好？有没有没受伤？”想不到一开口，我的话问的还是他。
“歆梓——”他愣了，随即怜惜又感动地看着我，把我拥入怀中。“对不起，我不该留你独自一人的！”
在他怀中，我异常的安心。
“四哥，你这是唱的哪出？”被遗忘的十三阿哥，不满地嘟起了嘴儿，撒娇地硬是把我从胤仁的怀中给拉了出来。
又是无邪孩童的模样，十三阿哥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对胤仁说。这是刚才要杀我的人吗？看他又望向我，我连忙低了头，躲在胤仁背后不去看他。对他我竟有深深地恐惧。
“十三，他是歆梓，是自己人，你不必防她！”对上十三阿哥的那双眼睛，胤仁也只是叹了口气。“你呀！别每天老是耍孩子性情，何时你才能长大？”
“四哥，我只是担心你！你的这个地儿那是普通人能来的？我看她又鬼鬼祟祟的，怕她对你不利。我也没曾想过她是你的——自己人！”他吐了吐舌头，一副调皮捣蛋的模样。
“那现下你知道了，还不快来赔罪？”胤仁宠爱地拍了拍十三阿哥的肩膀。并朝左跨了一步，硬让我与十三阿哥面对面。
十三阿哥个头只到胤仁的胸口，也比我矮了整整一个头。看起来他和胤仁的关系非比寻常，胤仁还真是把他当弟弟般的疼爱。
“是！歆梓格格，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计较了！”说完，十三阿哥竟然对我拱手鞠躬。我哪敢但当？马上去扶他。
我的眼睛不得不又对上他的眼。就是现在，我的背影正好挡在住了胤仁的视线。十三阿哥的眼神骤然变化，那眼里是讥讽的恨意，像是要把我碎尸万段般，我心又是一颤，收回了手，愣是没敢扶他。
“四哥，你这个自己人面子还不小，阿哥都给赔不是了，还不依不饶的！”十三阿哥就这么弯着腰，扭过头，对站在一旁的胤仁抱怨。
“歆梓怎敢难为十三阿哥，这赔不是可是万万受不起的！”好不容易回神儿，我赶快福身掺起他，十三阿哥的双手冰凉，竟是没有一丝的温度。
“这是十三弟胤祥，也是我在宫里唯一能说个话儿的弟弟！”胤仁微笑地拉过我的手，对我介绍。“想来你们应该也是见过。不过在我这儿你可以不必对他拘礼，全当他是个小毛孩子就可以！”
“四哥！别说的我跟个吃奶的娃娃一般，再过两年我也就成人了！”十三阿哥撇了撇嘴。
“是！再过两年，你也能娶个福晋，生个小娃娃了！”
“行了行了，可别说这些，四哥你交代我的事儿已经办好了！”
“这么快？不错，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胤仁皱了皱眉头，之后便陷入了沉思。
第一次看到他脸上有这样的表情，我竟看的入了神。那是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势，不愧是康熙爷的儿子，要是他不被囚禁于此，又或者被确立为四阿哥的人是他，可能宫中的局势又有不同。
“走，咱哥俩出去谈！”胤祥亲亲热热地拉着胤仁的胳膊就往外走，很自然地避开我说话。
他们两人一出去，我还到自在起来。捡起地上的我的“真迹”，把它在桌子上铺平。心中的不安隐隐发酵有什么事情似乎就要发生了。
少顷，胤仁又进来。推说头痛，意思是让我先走。我明白他有事情不想让我知道，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先行离开。
门外的十三阿哥却突然示好，也不知是不是胤仁跟他说了些什么，这家伙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什么以前多有得罪。我是他四哥的自己人，也就是他的自己人。
可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我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心里还是告诉自己要加倍堤防此人。
时光飞逝，光阴似箭。四季交替分明，一转眼一年的光景就这样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流逝。我还是老样子的窝在宫里。像我一样到了适婚年龄的格格，宫中还有那么两三个。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被派遣到异地，这是我无法选择的。只是在这深宫之中多了个让我牵挂的人，面对即将来临的分别，叫人情何以堪？
也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安，胤仁对我加倍的体贴，我也更加依恋与他。反倒是十三阿哥，待我也极为亲切。这一年当中竟真如同个弟弟般对我，让我戒备的心渐渐的松懈下来。
自从他知道我能临摹的一手好字之后，就总是拿着一些字迹让我临摹，我也说不出是谁家的真迹，不过要是能换来他的开心，我又和乐不为？
太子爷的赏赐也是隔三差五不断，我也偶尔在他面前晃晃。到是那个八阿哥有些奇怪，有两次竟然送来生地瓜。想来是我的手艺太好，让他难以忘怀。
我暗自偷笑。
康熙二十九年，清准双方激战于内蒙古克什克腾旗的乌兰布通地带，准噶尔部溃退。第二年，康熙爷亲往漠北，抚绥安辑喀尔喀蒙古，受喀尔喀诸汗及各台吉朝拜，编审旗分，与内蒙古四十九旗同样，由清朝中央政府进行直接管辖。
康熙三十一年，宫中又迎来了件大事——喀尔喀蒙古王阿密达前来朝拜。康熙帝三征漠北，才迫使喀尔喀降服大清，新王示好，接待礼仪更显隆重。
还有三天就是蒙古王抵达的日子，可宫里早已人仰马翻。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忙得团团转。
听说康熙爷有意与之和亲，巩固国之根基我心一震，久久不能平复。之后便是度日如年般的等待。
好在上天垂怜，第二天我便得知，被派去和亲的是乾天宫的落日格格。那提在嗓子眼儿的心，安稳地落地。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康熙爷设宴款待来使，后宫妃嫔，皇子公主皆有列席。又是歌舞又是烟花，整个紫禁城好不热闹。
当然，我这个格格也算入其中。我的位置是最偏僻的角落，隐藏于树影之中，离康熙爷的主位有八丈远，别说是看亲睹圣颜，就是要看歌舞都难。不过阿哥们的席位就在我的正左侧，不是及近，可好歹能分得清样貌。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寻找，那张和胤仁有着同样脸孔的四阿哥胤禛.还没看见正主儿，十三阿哥胤祥，倒是发现了我，朝我挤眉弄眼一番，我瞪了他一眼，不去理睬。我的视线再次转移，从席间一一扫过，是他！就是他，胤仁的孪生兄弟四阿哥胤禛！
他正眉飞色舞地和众兄弟把酒言欢。
我禁不住深吸了口气果然，像足了九分。看着看着我竟然痴了我那可怜的胤仁，尊荣的地位，如此的意气风发都应该是你的呀！为何老天对你如此残忍？
发呆了许久，我才留意到，四阿哥身边坐的正是八阿哥胤禩.他早已把我的失态尽收眼底，一边饮酒一边玩味地看着我。我急忙收回视线，低头收敛。
帝王宴临近高潮，七彩的烟花在天空中不断绽放。映红倒是欢喜的拍手叫好，而我反倒是没啥感觉了。整个紫禁城如此的热闹，那胤仁也定能看到这炫丽的烟火，我又怎能放他独自一人？
谎称肚子不舒服要去茅房，我离席朝启祥宫的方向快步走去。漆黑的夜里虽是灯火通明，可四处却也是空无一人。皎洁的月光把我的影子拉的老长，我的心咚咚地跳着。从没有独自走过夜路的我，还真是心惊胆颤。左手伸进了袖子里，我拿出了荷包紧握在手中。闲暇无事我分别秀了个荷包给胤仁和胤祥，样式稍有不同。但现在却能安稳我惊恐的心。
我把荷包紧贴着胸口，加快了脚步。
眼前就是启祥宫了，一个魁梧的身影突地挡在了我面前，我受了惊吓跌坐在地，手中的荷包也滚落在地。
“歆梓格格，咱们可是又见面了！”
八阿哥胤禩？他怎么跑到这里了？还好是人不是鬼！我松了了气，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八阿哥吉祥！”礼数不可失，我正好衣襟就是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