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梅雨洒落,如薄烟笼罩群山。
一座山脚下,茅屋三两间,外有篱笆包围,看起来清幽与宁静,掩映在轻柔的雨水中,露出一股出尘的气质,非常缥缈。
此刻,在居中的茅舍内,李一通神情惘然,双眸内充斥着非常多的愤怒与悲恸,其面如冠玉,唇赛涂朱,鼻梁挺拔,眸若朗星,一双墨画般的双眉神采飞扬。他坐在木榻边,看着面前已在弥留之际的老者。
老人气若游丝,白发苍苍,双眼浑浊,褶皱布满脸孔,任谁也猜不到他便是当今名震天下的奔雷剑姜玄王,同样想不到的,则是他的遭遇。
“世道无情,纵然是风华绝代的佳人亦或冠绝天下的天骄,都无法忍受命数的折磨,最终化成一抔黄土。”老人虚弱无比,却依然很感慨地叹息一句,眼角隐现泪光。
李一通只觉鼻子有点发酸,却极力克制住那股将喷涌而出的悸动,将自己的头尽量偏向一侧,竭力抽噎。
“我有生之年,放不下的便是你,今日遭人暗算,只望你将我安葬,莫要为我报仇!如此,我心方安。”姜玄王抬起鸡爪般的手掌,搭在李一通的手背上,眼中神采渐逝,道:“我去后,你可在后山的洞穴中取出我留存在那的物件,那是有关你身世的线索!咳咳……!”
话至此,老人呼吸陡然急促,大口大口鲜血自口中外溢,顺着脖颈淌落,他的老眼于这时终于暗淡浑浊,一行清泪悄寂无声地滚下沟壑纵横的脸面,上气不接下气地吐出最后一句,道:“…除此之外…那本神秘的……帛书…有空切记,要…好好研习…京城的南宫…府…府…府”
搭在李一通手背上的老手突然松弛垂下,老人也度过这另他痛苦与沉重的最后一段时间,终于撒手人寰。
只不过留下了许多谜团。
三天后,李一通站在离茅屋不远处,一片通往后山的竹林间,木然僵硬地凝注着眼前新立的坟茔,许久后怅然叹息。
十年来的一幕幕,宛若涓涓细流般在心间蜿蜒曲折,从少时懵懂无知与姜玄王的不期而遇,到此时生老病死天人永隔的凄恻。
“身世,我又怎么不知道我的身世?”他幽幽自语,哀哉神伤。
而后转身,向着山顶走去。
“我本是仙,奈何触犯天条,被玉皇施展仙术返老还童,打落人间……苟且安生。”李一通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自讽道:“几世修仙,却连最起码的自由都没有,尔虞我诈,懂得奉承的人偏能活的长久……”
多年来,这个秘密他一直对老人秘而不宣,因为牵扯实在太大,而且非常不真实与难以置信。
李一通昂首望天,苍穹昏昏沉沉,牛毛细雨飘飘洒洒,令世界焕然一新,他郁结而又怨毒的情怀也让这混着泥土与花草的清香湿气一扫而光,心血来潮间,当下默不作声,顶着雨幕向前方狂冲出去,似是无可发泄。
越过奇石兀立的山道,他冲进漆黑一团的洞穴,轻车熟路地摸索至姜玄王所述的那物件前。
“多年蒙尘,你是否还有往日的风采?”李一通唏嘘不已,喃喃道:“任你倾国倾城,至死也只是红粉骷髅……”
他果断地抄起那物件,右手拂过,蓦地一声金属颤音响起,一道砭人肌骨的寒芒闪现,璀璨夺目。
“我的剑,仍锋芒毕露,我的道,依然延续无限!”李一通的双眸中射出两道电光,气势如虹,笃定道:“天条又何妨,只要我强大,怎不能推翻?”
他回叙陈年旧事,心潮澎湃,激动而颤抖,恨声道:“只要我达到这方天地的巅峰,就有可能逆天重夺仙位!”
李一通曾皓首穷经,阅尽普天下经籍古书,见识渊深而广泛。
据闻,仙界乃高等界面,凌驾于亿万微末界面之上,而从一个界面达往另一个界面,需要以自身打破所谓的空间屏障,才能如愿。
“玉皇怕我东山再起,竟将我放逐在这等灵气真空的荒地。”
这无异于间接扼杀了他涅槃重生的希望,只不过而今,他却有了更准确的目标。
“帛书的神秘,无法想象,仙界中亦没有可与之媲美者,这将会是我的一大杀手锏。”李一通心驰神往,他身怀盖世之宝——帛书,其上所记载让姜玄王都震撼莫名,也让他有了无以伦比的自信。
帛书内写有大道天音,从各个方面解析人体奥妙,当初李一通纵横捭阖于仙界之际,其助益非常大,可以说让他脱胎换骨,同样被他带下凡尘。
“修行帛书,若未来功成,剑指仙界指日可待。”李一通拾掇好手中的剑,将其负在身后,走出洞穴,迎着绵绵悠悠的风雨,无比期待。
“在深山老林隐逸多年,也只将姜老爷子的奔雷剑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而进军一代宗师的阶层,却需要一定的契机。”
这是个灵气禁足的世界,称得上一片荒之野地。然而,依然有往昔的前贤大能对武者抱着严肃近乎不可动摇的等级区分。
这片荒地只修武之技巧,如:初入门径、登堂入室、驾轻就熟、炉火纯青、一代宗师。
“姜老爷子待我情深意切,若不替他复仇,则不是我的道,以后这种懦弱也会让我畏头畏脑。”李一通略一沉吟:“难不成南宫府便是他的仇人?也好,到时正好领教一番。”
李一通如同踩猫步,声息俱无,向山下的竹林而去,突然,他的瞳孔一阵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