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上花轿,甭说匪夷所思了,怕亦是古往今来头一遭。
不过,并肩坐在花轿里的两名男子,其心情可就天差地别了。
俊秀不凡的许仲言绷著脸、僵著身,一腔怒火直窜三丈高。
反观商子任,平凡的面容挂满笑,乐得哼哼唱唱,随那花轿一路摇呀荡地直上五道坡。
仲言兄,你脸色如此难看,是晕轿吗?要不要我请轿夫稍停片刻,让你歇息一会儿?商子任温言笑语的,就像他们此刻是正要出游,而非遭人绑架。
子任兄,抬起被捆得结实的双手,许仲言咬牙道。你可知我俩目前的处境?
商子任点头,扬唇又是一笑。咱两人行经五道坡遭强盗打劫,给掳进花轿里,嗯……我猜他们放走女眷、专捉男子,是想为他们的女寨主找个相公吧?易言之,这两个大男人雀屏中选了。
那你还笑得出来?
这抢亲一事儿,时有所闻,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仲言兄何苦大惊小怪?
是我大惊小怪,还是你脑子有问题?你难道不担心山上有个母夜又正等著逼你我两人拜堂成亲?
若是母夜又还好。商子任倏沈的嗓音里添入了更多的笑意。我只怕在山上等著的,是名有断袖之癖的鲁大汉。
啊!瞬间,血色自许仲言脸上褪荆
而商子任却不减笑容地续道:凭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大约抵挡不了半刻钟便会被霸王硬上弓吧!这一点较令我烦恼。
那你不思脱逃之计,还在笑什么笑?许仲言尖叫得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仲言兄、仲言兄……耳朵里嗡嗡作响,商子任这才惊觉捅了马蜂窝,不敢再说笑了。你冷静一点儿,我方才所言纯属臆测,又不见得会成真,也说不定这场意外是上天赐予我俩的一个新转机呢!
什么转机?许仲言低问,嘴巴依旧大张,颇有若得不到一个好理由,便继续残害他人耳朵的态势。
好不容易才抢回一点宁静,商子任脸上扬起灿烂的笑。想想,不久前,我们还为了知县大人派下来、命令我俩调查近日发生于栖凤镇内的数起女子失踪案而忧心,那件案子连京里的捕快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却要我们两个文弱书生去查,真是为难。可就这么巧,大人的命令才下,我们便被绑架了,谁能说这不是天赐良机?而且这良机还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
自从接了命令,他开始走访市井,却遍寻不著失踪案的任何线索,只得了个大风寨连续绑架书生、又放了他们的怪消息。
他不免好奇,若真有强盗行此恶事,怎没人报官?莫非绑架案与失踪案彼此有所牵连?果真如此,内情必不简单。
他决意深入调查,才会邀了许仲言,大摇大摆地走近五道坡,就盼著强盗垂青,将他两人绑了,他才好入寨一探究竟。
许仲言用力一击掌,满腹怒火顿消。是啊!我怎没想到这层上去?
想自己堂堂一介状元郎,蒙圣上钦点为翰林院学士,前程似锦;若非奸臣陷害,岂会一路被贬至连知县都不如的县丞位置?不过只要破了案、立了功,皇上还能不把他调回京师吗?届时,他就能永远摆脱县丞这份烂职缺,及商子任这个大白痴了。
哼!这个商子任,成天只知道笑,半点本事也无,却有幸得与他同榜登科、一块儿入仕,说这其中没鬼,谁相信?
姓商的功名,八成是花钱买来的。越想越呕,许仲言直气得浑身发抖。
商子任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只见他身子又摇又摆,不觉忧从心起。仲言兄,你在打颤耶!是冷吗?好心倾过身子,他欲出借体温让同伴保暖。
孰料却换来许仲言一顿排头。我是气得发抖,不是冷得发抖,你不要一直挤过来。肩头用力一顶,将商子任反推回去。你离我远一点儿。省得将呆病传染给他,他还得保住大有为身子为朝廷贡献心力呢!
原来你不是冷啊!恍然大悟后,商子任低头,又是一阵笑。好险,我还担心你病了呢!
果真是个白痴!许仲言朝天翻个白眼,懒得理他,神思迳自投入重回庙堂的计划中。
重振朝纲是第一要务,还有金国与蒙古的外患也须消灭。当然,宏扬大宋声威更不可少,还有……
[仲言兄,忽地,商子任伸手推了推他的肩,拉回他远游的神智。咱们好像到地头了耶!一句温和的提醒后,许仲言飞快端正坐姿。谜底就要揭晓了,女子失踪案与书生绑架案到底有没有关联?他非常好奇。
看来我是找错线索了。一踏入大风寨,商子任便知自己犯了个大错。
这些强盗绑架书生只有一个目的——为他们的大小姐寻找一个良夫佳婿。
不过,绑了这么多人,怎可能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商子任低头望著手中的号码牌——六百七十八号。这是行经寨子口时,一名劲瘦汉子交给他的。许仲言在他之前,六百七十七号。
挑了六百多个人了,居然还挑不到一个合宜的,看来这位大小姐要求的条件很高。他想著,耳畔突然接收到一阵细细的啜泣声。
是谁在哭?泣声后般凄楚,直揪人心。
他皱眉,四处望了望,瞧不著哭泣的人,但那哭声却让他的心直直酸了起来。
拜托,没人安慰她吗?他在寨子口排了半个时辰的队,那哭声也响了这么久,直到他踏入大寨内为止,整整一个时辰,哭声没断过。
大风寨的正堂以石铺地、泥土糊墙,中间筑了个高台,台边有道阶梯,供待选书生行走。
商子任抬头,终于发现泣声来源。
那是个窈窕纤弱的姑娘,行如弱柳迎风,似乎禁不起半丝风吹雨打。
这大概就是那位选婿的小姐吧!可为何哭得这么惨?是因为屡寻不著中意的夫婿吗?他为她心疼。
队伍行走迅速,不多时,又是二十八位书生被淘汰,其中不乏俊秀斯文者。
如此好的人品,她还不喜欢?!到底想找什么样子的?这下他可好奇了。
直行至高台下,见著台上的姑娘,还有她身旁的大汉,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或许不是小姐选婿条件太高,而是……仿佛要印证他的想法似的,又一个遭遣的书生行经他身边,脸上满布懊恼与无奈。
可惜啊,这么个大美人儿,偏偏是罪犯之女,做侍妾还行,若要娶为正妻,那可就有辱斯文了。书生边走边叹。
商子任眯眼瞧著台上大汉额头的刺字——盗。那是他犯过罪的证明,尽管他已受鲸刺之刑、付出了代价,可刻印仍持续影响著他,并且祸延子孙。
唉!他叹。把父亲的过错归在女儿身上,未免有失公平。而且,谁说一朝为盗、就会终生为盗?他们也有可能改过自新啊!端瞧世人肯不肯给他们一个机会。
六百七十七号、六百七十八号上台。终于唱到他们的号码了。
商子任收拾起纷乱的思绪,与许仲言并肩走上高台。
喝!他忽尔倒抽口冷气。站在台下时还没看清楚,一上台,姑娘花颜近在咫尺,他的心蹦得半天高。
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见著哭得如此媚惑的女人,水眸灵灿、容姿清艳、举止娇柔,活脱脱是为了那句梨花一枝春带雨而生。
难怪、难怪!书生绑架案一直只闻风声,却不见半个人告上官府。因为舍不得啊!告了官、官府派兵剿,万一美人儿受伤,会教人心疼死的。
好厉害的眼泪!商子任咏叹,算是开了眼界。
许仲言横过去一记白眼。别在这里发疯,丢人现眼。
仲言兄不觉得对面那位姑娘很了不起吗?打咱们入寨至今,两个时辰过去了,她脸上的泪没乾过,那么小的身体,竟存得下如此多的泪!
我只觉得你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看女人,真是白痴。
适时,黥面大汉走到他两人身前。我是本寨寨主,沐英雄,你们呢?
小生商子任,深明夥伴固执不屈的性情,商子任主动开口代答。这位是许仲言。
没骨气的家伙。正火著,许仲言才不领他的情。
沐英雄移过目光,深深地望了许仲言一眼,黝黑的眸底有一丝激赏闪过。
嗯,听你们的名字挺有文气的,应该都通晓诗书吧?这一点最重要,他那宝贝女儿文弱羞怯,绝对承受不了练家子的粗鲁,唯有斯文知礼的书生汉,方能懂得呵疼怜惜娇娇女。因此他绑遍附近一府三县的读书人,只为了替女儿找个合适的人选做相公。
你不知今科状元正是许某吗?还敢问他通不通诗书?简直是侮辱。
你是今科状元?这会儿沐英雄眼底的欣赏可不是一闪而过,而是整个绽放在脸上了。紫鸳,快过来,爹找到你的夫婿了。说著,他还嫌女儿走得慢、直接跑回去将人捉过来。
这是我女儿,沐紫鸳。沐英雄指著泪痕满脸的美姑娘道。紫鸳,爹决定了,你的夫婿就是他,今科状元许仲言。话落如雷劈,霎时间震呆了满场人。
唯独许仲言,一身的火气直窜上了九重天。呸,凭她一个强盗女也妄想进我许家门,作梦!
一瞬间,就像虹起天际那边美妙与动人,沐紫鸳灵灿的水瞳漾起层层雾气,水雾凝结成澄澈透明的泪珠,在她羽扇般的长睫上轻颤两下后,巧妙地滑过粉颊,洗濯得那张本就细致的娇颜益发晶莹剔透、妍丽不可方物。
哗!商子任呆了。女人哭得美不算什么,但连续哭了几个时辰,眼睛不会肿、鼻头不会红、连哭声都不闻沙哑,这就是奇迹了。
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他喃言,好生佩服。
沐英雄捧著心哄道:乖紫鸳,别哭喔,瞧见你的泪,爹的心都要碎了。
会吗?商子任垂眸暗忖。我觉得很可怕耶!眼泪说掉就掉,进可攻入心、退可保自身,比之读书人的笔、大将军的剑都还要厉害百倍。
沐紫鸳摇头,无声的啜泣,更显凄然。
沐英雄差点儿就要跟著一起哭了。紫鸳乖,一切有爹作主喔!将女儿推到身后,他拔出腰间的九环刀,架在许仲言颈上。他奶奶的,老子是看得起你,才想招你为婿,你非但不领情,还敢欺负我女儿,老子宰了你。九环刀扬起,眼看著许仲言就要身首异处。
且慢,唯恐许仲言脑袋不保,商子任急冲入两方争斗中,试著缓和气氛。
沐寨主莫恼,仲言兄只是口舌笨拙,没有恶意的,还请沐寨主大人大量,万勿见怪。
他把我女儿都骂哭了,这还没恶意,那什么才算有恶意?沐英雄狂怒。
昔日御林宴上,仲言兄大骂贾相奸臣、贾女妖妇,把贾相父女气得差点儿呕血身亡,那才叫心怀恶意。商子任笑言,低沈中带著温暖的嗓音像煞一道春风吹过,恰恰掩过沐紫鸳的哭声,为场中带来一片宁馨。
沐英雄不觉怔道:你骂过贾似道?贾奸臣误国久矣,世人皆知,但因他位高权重,从来无人敢轻触其锋;想不到许仲言一介文人,竟敢虎口拔牙,倒是有几分骨气。
仲言兄正是因为拒绝贾相的联姻提议,才会得罪贾相,遭贬官为县丞。趁著场面缓和,商子任把握机会再度进一百。
原来许仲言顽固到连贾似道的帐都不买,那他不肯娶沐紫鸳也是情有可原喽!这下子沐英雄可头大了。宝贝女儿,你说这可该如何是好?
沐紫鸳没说话,只对商子任投过去怯生生的一瞥。
对哟!沐英雄会意地一击掌,方才因见许仲言年少英俊,又是个状元郎,便执意想把他为婿,却忘了旁边还有个商子任。不过……这商子任面容实在平凡,一双眉不浓不淡、一只鼻不高不低、一张嘴不大也不小,怎么看怎么普通。这样一名寻常书生配得上他宝贝女儿吗?商子任,你可有功名?
他是今科探花郎。许仲言低啐一声,与那白痴同榜登科,正是他今生最大的不幸。
你是探花?哪儿像啊?沐英雄瞪凸了眼。
商子任拱手回礼。见笑、见笑。
沐英雄几乎晕厥。你们居然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让他一绑就绑进了两个非同小可的人物?不过……他是状元,却因他不肯娶贾似道的女儿为妻,而被贬为县丞。那你呢?没理由一群大人物迳往这边城小镇跑吧?又没有宝。
小生亦是县丞。
你也拒婚,因此遭贬?
商子任摇头。小生尚未娶妻,亦不曾被卖相看中,更非因为被贬才到贵县为县丞。
那是怎么回事?我听说连普通的一甲进士都能捞个知县当当,为何你一介探花,却只能干县丞?沐英雄疑问。
他是自愿来的。许仲言撇嘴,就是这样,他才断定商子任是白痴,否则哪个正常人会朝官不做,却自愿外放做县丞?
什么叫自愿来的?
商子任眉眼带笑。哦!小生不过是在贾相建言圣上外放仲言兄为县丞时,提了句臣下可否跟从?,因此就一起来了。
刹那间,瑟瑟冷风降临大风寨。
咱们这次是不是绑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人物进寨?这个疑惑在每个人、心中浮起。
商子任,今科探花郎,年方二十五,京城人士,父母俱亡,家中尚有一妹。
沐紫鸳就著地牢入口微弱的烛光,远眺牢内闭眼假寐的男子。
连睡觉都在笑!她撇嘴,认定那姓商的脑子有问题。
不过,正因为他够愚蠢,所以适合成为她的夫婿。
自幼,她便有一个梦想,要闯遍五湖四海、扬名立万,成为中原第一女侠。但可惜,身处大风寨,父亲与一干叔伯管得严,他们不仅不准她抛头露面,一度甚至要她学那千金闺秀裹小脚、学针线、入厨房。
好在她抵死反抗,哭得几近断气,父亲不忍,总算放过她的脚,否则此刻她已变成一个怪胎残废,连路都走不稳了。
也是自那时起,她晓得了眼泪的好处,对著铜镜苦练流泪媚态十年,终有所成,全寨子的人都被她蒙在鼓里,误认她为弱质女流。殊不知,她暗中偷学的武功几乎要与父亲并驾齐驱了。
至于成亲,不过是她达成理想的一个踏脚石;只是她也没想到能找著如商子任这般合适的人选,斯文软弱、没脾气又好说话,她肯定能够百分百地将他掌控在手心内。
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他还没答应娶她。
不过要他点头并不难,一百滴眼泪就够了。将脸上的精悍化成娇柔后,她莲步轻移,走入地牢。
呜……未语先泣,隔著牢门,她低唤了声。商公子。
商子任睁眼,瞧见她的泪,心一跳,有种大祸即将临头的预感。
仲言兄,起身之际,他悄悄地推了下横卧身边的许仲言。小心口舌是非,以免惹祸上身。
许仲言给了他一记白眼。你才应该小心色字头上一把刀。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唉!商子任没说完的话全化成一声吁叹,散入风中;只因许仲言又闭上眼,拒他的好意于千里之外了。
算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起身,迈步走向铁栏杆。沐姑娘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开口的同时,他习惯性地又在唇边挂上一抹温暖的笑。
很好的开始。沐紫鸳暗喜,却不说话,只以一颗紧接著一颗、滚落不停的泪珠做为回答。
他彷佛有种错觉,她是个专门制造眼泪的工匠,只要有人订货,不管几滴,她随叫随送。
这样的姑娘真有些可怕!他思忖,却阻止不了自己被吸引,因为她的泪实在太有魅力了。沐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呢?
她羞怯地望了他一眼,垂头默数滴落的泪珠。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快要一半了,他应该心软了。
沐姑娘,他语音里添入些许著慌,明知那泪是假的,偏心就是抽疼。你有话但说无妨,只要商某做得到,定倾全力相助。
这样的承诺还不够,因此她泪未停。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他额上的汗流下来了,嘴角的笑有些抖。沐姑娘,你……他几乎想跪下来求她别再哭了。
只差一点点了。她窃笑,觑了个好时机抬眼,对他展现她眸底无限的愁苦。
瞬间,他的心像给人狠狠揍了一拳,好疼。沐姑娘,尽管说吧!只要是你的要求,商某定遵不违。
正好一百滴泪,她料得半分不差。多谢商公子,你的好心,小女子没齿难忘。怀著万分得意,她伸手入怀取出钥匙打开牢门,与他正面相对。
沐姑娘,请别多礼。
妾身今晚来是有件要事请求商公子帮忙。
你说,我答应就是。横竖他已做下承诺,是无法反悔了。
我……她羞怯地瞥了许仲言一眼,却换来他一记冷哼。
读圣贤书,许某还知什么叫非礼勿视,对于这等苟且事,许某不屑观之。说著,他转过身,面壁去了。
沐紫鸳哀伤地抽泣两声,商子任头皮顿麻。沐姑娘,仲言兄只是说著玩的,你千万别见怪。他试著安慰她,但……
来不及了,她的泪已泛流成灾。
你……唉!好吧!他投降了,败在她的泪下。我代仲言兄赔礼,对不住了,沐姑娘,商子任在此任凭差遣。
她娇颜烧红。我……没那意思。
没关系。他深吸口气,让脸上挂满温和的笑意。我是心甘情愿为姑娘做事,你请说吧!反正心疼死与被她害死,都是同一个结果,他认了。
她不好意思地扭著衣袖,半晌后才鼓足勇气。爹爹一直想将我嫁给书生,可是我……我知道自己没资格,那个……
我知道了。唯恐她再度掉泪,有害他的心脏,他直言点出她的目的。沐姑娘是希望我应允此婚吧?没问题,就请沐寨主著手筹备婚礼吧!
商公子!她大喜,却还是哭了。
哦!他呻吟一声,她的泪实在揪心。
你疯了!突然,一直转身面壁的许仲言愤怒地道。你竟想娶一名罪犯之女,存心想把所有读书人的脸都丢光吗?
别再说了!商子任飞身过去,捣住许仲言的嘴。沐姑娘,仲言兄是开玩笑的,你别在意,我想我们的婚事还是尽快举行的好,可以麻烦你去告诉沐寨主,请他择期拜堂吗?
沐紫鸳张著嘴,本来又要哭了,却在听见商子任的话后,泪珠悬在眼角,半晌不落。商公子真的肯?
商某求之不得。他努力咧出一抹诚意十足的笑。
她娇羞地睇了他一眼,垂下头。多谢商公子。欠身行礼后,她转身走了出去。
呼!商子任才觉心头大石放下。
唉哟!行到半途的沐紫鸳忽地踢到地上一块碎石,绊了一跤。
哇!然后,就这么巧,碎石飞起,笔直击中后头许仲言的额,将他的额头打得肿起一个大包。
对不起、对不起……沐紫鸳连忙道歉,泪水又扑簌簌地开始直流。
许仲言揉著头,张大嘴很想骂人,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沐紫鸳的泪拥有令冰雪消融、铁汉动心的无边魅力。
算了。他撇开头,怕再看她一眼,会如商子任般给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这女人是祸水啊!唉哟,好痛。
对不起……沐紫鸳抽抽咽咽地走了。
商子任望著她的背影,满怀感慨。好厉害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