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繁华的灯彩下,陆羌紧紧拽着陆涧玥的衣袖,神色一片惘然。
“你确定你等的人是我?”白衣的公子挑起修眉,微吊的眼尾拉长,面目冷漠,自带疏离,隐隐有一种锋利的尖锐感。
陆羌徒然的松开手。
心里有个意识。她不是他要寻的人。
陆涧玥撤回衣袖,眼角撇到一边,眼色一冷。
“让开!”她陡然一声冷喝,陆羌犹自六神无主。皱皱眉,陆涧玥挥手猛的推开尚自发呆的少年,袖中的流光若鸿影一般荡出雪白的一道痕迹,而后消失无踪。
“哎呀呀,好险!”锦衣的男子疾步退后,一副怕怕的样子,刀刻般深邃的五官却流露出跃跃欲试的激动。
余后的剑气晃得夕桓熙衣衫咧咧作响,刮得肌肤生疼。周围的人亦有波及,待疑惑的转头四处看时,却又未有痕迹,似是凭空卷地而起。
好狠的人!皇子殿下暗道。也够强。
“欺负我赤手空拳啊!”锦衣的男子嚷嚷,“还好我闪得快!”
“公子。”在一旁观望的习砚缓缓走近。原本是碍于陆羌这个熟人才避开的侍卫,警觉的上前侧立在旁。
“无事。”陆涧玥拂了拂衣袖,淡淡的看了一眼惹她出手的男人。夕桓熙身后,她的老熟人优雅闲适的踱来。
陆羌面上闪过激烈的神色,最终恢复成一片宁静,默默的杵在一旁。
夕桓洛缓缓走到自家兄长身侧,朝着面色冷凝的陆涧玥一笑,“真是好巧啊,陆公子。”
“四皇子。”陆涧玥没有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眼笑的彬彬有礼的人,再扫了一眼激动之色溢于言表的夕桓熙一眼,淡淡甩了一句,“今日略有不便,改日殿下可以到敝处一决高下。”尔后竟是大袖飘飘,走得洒脱。
三皇子夕桓熙愣了愣,反应过来那人原是在跟自己订约,对着转身就走的白衣公子挥了挥手颇为高兴的嚷起来,“一定一定,届时与你打个痛快!”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三皇子转过头来,看着一副若有所思的弟弟,疑惑道,“凌霄,你怎么了?”
“没事。”三皇子淡淡答道。
“哦。”夕桓熙挠了挠头,一拍弟弟的肩膀,“真是期待啊!早就听说那陆十三连玉绝尘都自叹弗如,今日见来虽然长相颇不讨喜的阴阳怪气,但也算身手一流。真有点儿斗气昂扬的味道啊!”
华灯下三皇子笑的兴味盎然,四皇子神色间别有殊意。
“璇玑,你小子愣在这里干嘛?刚刚那个陆十三你认识?”恍然注意到陆羌,三皇子上前拍了拍兀自六神无主的人。
“呃,不认识。”陆羌呆了呆,矢口否认。
“那干嘛?回去,回去!今晚还没喝上两壶呢!你小子刚跑的跟风一样!”
“公子。”习砚谨慎的跟在陆涧玥身后一尺,神色间颇有犹豫。
“想问我刚刚为什么不承认?”陆涧玥背手浅行,缓缓侧了脸看了身后的人一眼。
习砚沉默,一如既往的如子夜星空下暗沉的石塑。
陆涧玥暗叹一声,这样的人啊,整天一副面瘫,何日才能修成正果呢?
渐渐走至河堤,白衣的陆涧玥眼角觑着树下静立的人,面上渐渐浮起冷色。
还以为就这么被晾在这方等着发馊呢,终于还是找上来了。
青衣漠然的年轻男子,眉尾一颗痣平添妖异与妩媚,漫天华彩下表情木然,一手拿着永不离身的青竹钓竿,如一幅镌刻隽永的浓墨画安谧沉寂的临水倚树。
陆涧玥瞅了瞅他百年不变的姿势,默默替护城河里的鱼虾哀悼片刻,清咳两声,“说罢,安排了什么事情?”
青衣公子一扬手,鱼线在空中荡过优美的弧度被抓回手中,有着无比妖丽的眉尾痣的人转过头来,从怀中拿出一纸信函递了过来。
陆涧玥接过,浑然不以为意的在晦暗的光线下打开,上面只有大大的浓墨两字。
安乾。
她冷冷一笑,握紧五指,白纸转眼化为粉末。
“回去告诉他们,我没空。”
拂身朝着与河岸相反的方向行去,冷漠的陆涧玥走的毫不迟疑。身后沉默的侍卫却略有犹疑。
“神生。”
倚树的人轻吐出两字,缓缓立直了颀长俊秀的身子,沉默的眼睛看向顿足的白衣陆涧玥,脸上突然露出笑容来,“他们会给你‘焚天’。”
“哦?”陆涧玥侧脸,树下那人的表情晦暗不明,她微吊的眉眼略有讽意,“一条人命换独霸天下的‘神生’解药,看起来,我是占了很大便宜啊。”
她回过头,目视长街那边的流光溢彩,突然静静的问了一句洛嘉未曾预料的问题。
“你还记得,当初我接过大师兄锻造的流光时,曾说过什么话么?”
剑客,跟雇佣杀人总脱不了关系。
“我不是剑客。”不兴卧底刺杀鞠躬尽瘁那套,所以没兴趣亲自上阵演出。看戏的人,不轻易僭越自己的立场,这是原则。陆涧玥举步走得洒然,如天穹苍月穿梭云间,带着缥缈清冷之意,携着冷香渐渐将身影又融入喧嚣。
“这就是你的答案么?”青衣的洛嘉抚了抚额,喃喃,“这算不算没有完成任务呢?”握了宝贝的鱼竿,他一展双袖,轻轻跃上树梢,如黑夜里的纸鸢飘远。
习砚沉默的脸定向粼粼映着烟火的水面,竟是有些入神了。
良久,似是想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