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恕涟青来迟。”青衣飘飘的儒士走进亭子,对着正在赏景的太子安乾一礼。
温雅的太子殿下转过头来惊喜的几步跨过来扶起行礼的人,喜形于色,“涟青,快快请起,不是一早说好朋友之间不顾虚礼的么?你怎么又来这套?”
青衣的儒士抬头,笑了笑,“可是安乾你毕竟是太子,在太子府上,我还是守规矩一点吧,起码不要给你我都造成麻烦。”
太子脸色微微一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与身不由己。“涟青,太子这样的身份于我而言只是束缚。”
他叹了口气,微笑着看面前的知己,眉间有几分忧郁,“我宁愿像你一样是个四处游览的旅人,览遍天下风光,笑看云舒云卷,自由自在。”
涟青温暖的眼闪过一丝快的琢磨不住的泓波,儒雅的一掸衣袖,他笑着摇头,“安乾站在帝国的高处艳羡自由的凡夫俗子,大概是因为从来尝过挣扎于埃尘的艰辛,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于你的眼中完美至极,但若是真有一日放你归于田野,安乾,你一定也会厌倦毫无波澜的生活。”
太子笑了笑,有些无奈,“涟青,你总是有办法说服一个人。我虽然很不情愿相信,却也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他转过了头,继续看园中的风景,声音里有了落寞,“只是,有些事情,一定是你也无法体会的。即使是知己,你也不会懂得我的苦衷。”
涟青垂目漠然,对着太子背影的脸上一片透彻了然。
太子性子优柔,温和儒雅,并不是帝王的良选。去年他的母后离他而去,这位多愁善感的太子殿下也曾闷闷许久。皇帝的老婆何其多,若不是因为死的是皇后,恐怕这位王皇后也只是个死的默默无闻的可怜女人。太子安乾,你该感激你的身份还维系着皇帝的最后一丝情念,你的母亲因为你而富贵至极,虽然寂寞,但也算是天下万千女子中幸运的一个了。
可惜,你却没有你母后那么幸运了。她死在可能的变化之前,至少不用看你如何跌落尘泥。可你,恐怕要走得艰难了。遑论你对自由之身的幻想。
“安乾,不若今日一起去华岩寺拜访觉明大师?”光风霁月的儒士微笑着建议。
太子安乾转过头来,忽而微笑,“涟青,真不愧是我的知己呢。”
涟青但笑不语。知己,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
“母妃。”鹰目细长阴郁的慕王进了凝香殿。
淑妃靠着美人榻,保养得当的脸仍旧似二十几岁般美丽娇柔。“陵儿今日则么有空来看母妃?”
慕王挑了衣袍坐上圆凳,冷厉的表情一点也没松。
“外公近日没来看母妃么?”
淑妃起身端过婢女手中的茶递给儿子,挥退了房内的侍人,道,“倒是没有。怎么,有什么事?”
“母妃有没有觉的,父皇的心思并不在太子身上?”
淑妃皱眉,想起那个死去的女人到现在还占着皇后的尊位,而那个薄情的帝王,虽然让自己打理后宫,却依旧没有给予她想得到的荣宠。更让她心生怨恨的是,连她给他生下的儿子桓陵,由始至终也没得到他半点宠爱。偏偏那个一无是处的夕桓陵,仅仅占着长子的身份轻易的就得到了一切。
“不在太子身上?”脸色有些阴霾的女人抚了抚鬓边的发,“不在太子身上,他会封他为储君?”
夕桓陵皱了皱眉,没有心情跟头脑有些简单的母亲解释,冷冷的道,“太子这个位置上的人能不能走上那个位置还是个未知数呢。倒是夕桓洛这个泽王,不得不提防。母妃要仔细的注意一下父皇对他的态度,最好一丝一毫都不要错过,摸清了父皇的心思,我们才能准确的击中他的弱点!”
“陵儿的意思是说,太子只是幌子?!”淑妃猛然反应过来。怪不得皇帝一直由着那个蠢货一事无成,竟连半句苛责都没有。原来只是个架子摆上来看的,根本就没打算投入任何期冀!这样说来的话,早先想不通的种种迹象一下子就清楚了。
“虽然目前还不确定,但是不管怎样,若要得到那个位置,夕桓洛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本王倒是最近才发现这小子的不简单,若不是有人提醒,恐怕本王一直争锋相对用尽方法对付的,还是颗毫无用处的棋子,最后倒是便宜了幕后看戏的人!想玩黄雀在后,本王还没那么蠢!”
“没想到他这么狠心……”淑妃喃喃,一时间有些失神,“竟连亲身骨肉都如此作践……”
慕王冷笑一声,“母妃指望他顾念亲情?父皇是什么样的人,他只在乎他的江山基业!”
“所以我才那么恨他!”淑妃的脸上暴出狠厉来,“我一心一意对他,他却满门心思想着怎么让我莫家灭门!甚至对你也是刻薄到不施一点温情!”
“陵儿。”女人缓缓平复下来,拉着唯一的儿子,眼神中带着疯狂,“母妃再也不会奢念他什么情分,只要你能够坐上那个位置得偿所愿,我也就满足了。那个冷血之人,他最在乎什么,我便毁去什么,我要让他痛不欲生!”
慕王缓缓拉起一抹冷笑,“母妃放心,儿子不会令你失望的。”
他要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适合那个位置的人,谁才是他的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