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轩将她放开,动了动魁梧的身板,双手枕在脑后,目光直视天花板:“那年从沈斯年手里逃出来后,我躲在了一艘渔船的船舱里。船主看我长的结实,又不要工资,便答应我跟着跑船。我相当于是黑工,一旦有海警来检查,就让我跟那些偷渡的乘客一起躲在船舱的夹板里。有一天我听他们说船跑在泰晤士河的一条支流上,便随着那些偷渡客一起下了船,进入了英国境内。然后冒着被盘查出来,遣送回国的危险,在一个黑码头做了一个月搬运工,每天深夜开始搬,一直搬到凌晨,用所有的钱买了通行证件,躲躲闪闪寻盎格鲁的庄园。
那时在好不容易坐上通往乡村的公交时,我被警车给逮住了,要求出示移民证,身份证明,差点被警车带走。”
他顿了顿,整张侧脸陷在回忆里:“伊丽莎白帮了我,说我是来探亲的,她的弟弟。于是我逃过了这一劫,与她一起坐着公交到达了乡村,她帮我找盎格鲁的庄园,并在庄园门口的那间小教堂祷告,说她每周会来这祷告一次,与神父谈心。
而如果当时不是她帮我,我也见不到盎格鲁,不会被盎格鲁收留。记得盎格鲁领我进门后,当听说我是他的儿子,吓了一大跳,他细细打量了我良久,什么话也没有说,让佣人给我准备房间安置。
就这样,我跟盎格鲁成了朋友。
他给我调养身体,用很大的物力财力为我补了一个肾脏,让我改名丹尼斯,读皇家学院,受最好的教育……几年后,我加入特种精英部队受训,在美国被人陷害,便很少回来。
而我被人陷害后,敖宸风风光光升职,上任不多久,就突然辞职回国了。所以五年前我一直在国内,可能是在国外逃亡太累,抑或是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我大江南北的跑,做过海军出海,临时飞行员,救生员,偶尔回来H市转转,看看埃弗森和大生地产的股在大盘上的升降。得知敖宸与裴家大小姐要结婚了,敖家老太太等着要抱重孙子;沈斯年那混蛋依然是一屁股债,从地下钱庄拿钱,从老太太那抢钱,衣装鲜亮的赌,与高官赌,与达贵赌,早偷偷把母亲的那家精品店赌出去了;母亲敖雪莲则依旧被蒙在鼓里,一直以为当年我是自愿去找盎格鲁的,以我这个儿子为傲……”
“所以你的报复计划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如雪平静说道,扭头看着廷轩沉痛的侧脸,“当你被当做叛徒四处逃亡时,敖宸却新婚燕尔,事业上顺风顺水。当年迫害你的敖家人,却一个也没有得到该有的报应,老太太和沈斯年还活的好好的,一个等着抱重孙,一个等着分家产。”
“呵。”廷轩轻轻一笑,将身子翻过来,与她面贴面,专注深沉盯着她:“原来在你心中,我成了这样的人。不错,当我得知敖宸有了老婆,老婆却不是裴大小姐时,我确实蛮好奇的。于是我加了你的msn,关注了你的日记,才知道你在敖家的悲惨。那个时候我就是想带你走的,带你脱离苦海,与我一样环游世界,把心放开。
这应该算不上报复敖宸吧,因为当年即使我不带你走,他也会选择相爱多年的裴云姿,继续左拥右抱,两个都爱。如雪,你不是我报复敖家的工具,而是我想要爱的女人。我不一定非要敖氏董事这个位子,我要的是我们以后的尊严。因为只有让姓敖的一家人不再嚣张,我们才有明天。”
他伸出手来,想来触碰她,却让她下意识躲开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脏,往后退了退,没有再直视他深情的双眸。转而披衣下床,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凉风月色,难以成眠。
廷轩窸窸窣窣从床上起来,走到她身后抱着她:“怎么了?今天啸啸乖吗?”他想吻她修长的颈子,但让她避开了。她推开了他,走到浴室冲澡,把门紧紧锁上。
他的眸色黯淡下来,走回床上躺着,点燃了一支烟。
第二天早上,他拥着一身淡漠的她走到敖家一楼大厅,一双俊目傲气逼人睨着厅里的众人。“妈,您要跟我一起搬出去吗?”他笑问一脸憔悴的敖雪莲,抬眸对旁边的二人颔了颔首,对敖世政和郑淑贞还算礼貌客气。
“廷轩,不要解散埃弗森,敖氏银行是你太爷爷一手创办的基业……”敖世政在这时站起身,有些哀求的对廷轩出声道,眉头紧皱,人在一夜之间也苍老了许多,“当年你奶奶换掉你和敖宸的事,我和淑贞也不知道。如果知道,是一定不会答应换的。”
“大哥,孩子已经换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敖雪莲出声打断他,亦是脸孔憔悴,嘴唇发白,一夜没睡。她用手拂了拂卷发,身子还坐在原地,正考虑要不要跟廷轩一起搬出去,又啐道:“妈的心里永远只有大哥和大哥一家,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怎么利用就怎么利用。”
廷轩也一直盯着她的脸,掀唇笑道:“谁说要解散埃弗森!那么有前景的银行解散了多可惜,我还想着让它冲上世界富豪榜的前十名风光风光呢!”这话是对敖世政说的,俊脸上挂着半真半假的笑,眸子斜佞,再瞟了敖雪莲一眼,搂着如雪走到门口。
“妈,您想来的话随时可以来。在这个家里,我只有您这么一个亲人。”他最后回头说了一句,让佣人把啸啸抱到车里,什么行李也没搬,就带着如雪母子搬到了公司附近的新家。
新房子早就装修好了,家具灯具齐全,只需人住进去即可。
如雪从进门就一直躺在床上休息,侧躺着身子,闭着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
廷轩从换衣间换完衣服出来,倾身吻她,被她轻轻的拉住了。
她睁开眼睛,蹙着秀眉,脸色非常苍白,淡淡说道:“我想去乡下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