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轻轻的坐在她身旁，抓起她的手十指相扣，额头抵着额头，闭上眼享受着这一刻。
电视机的暖光投射在相拥的俩人身上，曲凉安心的叹了口气，轻轻搂住苏忘川的脖子。多想就一直这样，两个人相守相亲一直到老。
还没进宿舍的门就听见芋头在里面大呼小叫，凌梦竟然也在，曲凉摇着头推门而入却一把被张婉抓住双肩，“曲凉，星期天有个扫盲舞会你知道吗？”
曲凉点点头，她是听说了。只是这种舞会她从来都不感兴趣，而且也不可能若无其事的跟一个陌生男子跳舞。不过一向最为沉稳冷静的张婉这么激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曲凉眼睛转了转，“张婉，该不会是有人邀请你吧？”
看见张婉一脸痛苦的抱着头，凌梦的反应倒是名副其实的“幸灾乐祸”，她跑过来揽着曲凉的肩说：“这是好事嘛！曲凉你说是吧？我早就说了，大学里好好谈一场恋爱才没有遗憾啊！那个男孩你也认识，2班的方徽。”
曲凉想了想，完全没有印象。不过她也觉得凌梦说的话没错，“张婉，看你这样子一定还没拒绝吧，那就给人家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嘛！”张婉家在农村，一向对男女关系方面很保守，几乎很少见她和哪个男孩子讲话。
张婉皱着眉头一脸气愤，“我还没说话呢他就把电话挂了，这叫我怎么拒绝啊！”
“这个方徽还挺害羞的嘛！听姐妹们的话试试！又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不过跳个舞认识认识。”芋头凑过来搭着张婉的肩，“要不我们陪你去，我帮你考察考察他这个人？”
“你是去看有没有帅哥的吧？”凌梦斜着眉头说，芋头见自己被拆穿，笑嘻嘻的来呵凌梦的痒，两个人闹成一团。
曲凉下结论说：“去吧去吧！就当参加社会实践，说不定还能交到很多朋友。”
所以当她第二天接到阎彬电话的时候，脑袋里只有四个字：报应不爽。
他竟是邀请她去那个舞会！她上次好像已经都讲清楚了吧，事隔好几个月她以为他终于放弃了呢。他这样子不是为难她吗？她正苦思冥想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彻底死心，却忽然听他说：“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只是想好好地和你说再见。”
何苦？何苦拿自己的爱折磨自己呢？听见他那悲戚的声音，曲凉只好答应。挂了电话，却呆坐了许久，缘分这种东西真的是可遇不可求，早一步晚一步，错过终究是错过了。就像她如果没有苏忘川，也会有另一个人走进她的世界，可她遇到的偏偏就是他苏忘川。从此她心心念着的，便也再不会是别人！
傍晚的时候曲凉从病房里出来，却意外碰见了一个人。那人见她出来便优雅的站了起来对她礼貌的笑了笑，曲凉皱眉，竟是来找她的！
她微微颔首，走到她面前，“周小姐，找我有事吗？”她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直觉中也满是来者不善。
“我们换个地方吧。”周颜仍旧礼貌的笑，跟着周颜走进一家咖啡厅，曲凉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和有钱人家的小姐相处可真是一件难事，那副自认出身高贵仿佛处处高人一等的样子，真是让人难受。雨晴的脸又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那个人性子直率，没有拐弯抹角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暗示，只是风风火火的往她面前一站，坚定地说：“苏忘川是我的！你凭什么抢走他！”
白痴也看得出来，她周颜对苏忘川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这种行事方式，倒是和苏忘川的母亲不谋而合。
周颜坐在对面叫了两杯咖啡，显然是做主惯了根本没想问曲凉的意见。咖啡就咖啡吧，反正她也不会喝，那种东西又苦又涩对身体又不好，她干嘛要折磨自己的胃。
没有其他人在场，周颜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完完全全暴露在曲凉面前，看着她的眼神也是轻蔑的。
“曲小姐，算起来你应该好好谢谢我，若不是我千里迢迢把舅舅从美国接过来，你以为你父亲的手术怎么会那么成功？”她神色中也满是得意，“你猜，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曲凉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正在一点一点的堆积，她听见自己略带痛苦的声音，“你逼忘川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我只是想让他清楚，她的未婚妻到底是谁！”说完还把自己的手伸到曲凉眼前，“看见了吗？这可是他们家的祖传戒指，只有苏家的儿媳才可以佩戴。他一直瞒着你，也是不想让你太伤心，他不忍心也只好我来做这个恶人，提早告诉你一声，省的到时候你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曲凉心中悲愤，却强自忍住泪水。她怎么能够在她面前软弱呢？苏忘川爱的人是她，她才是那个胜利者。
“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他根本不爱你！”她听见自己带着怒气的声音，“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
另一个人的声音，久违却又一直灼烧她灵魂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厉声呵斥她年少的爱恋，把她少年的梦亲手毁灭，将她的尊严踩在脚底。她终于醒悟，该来的还是来了，来做什么？无非就是在她的旧疤上平添新的伤口。她低声道：“阿姨。”
周颜见到来人立即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甜美的声音带着谄媚，“伯母，您怎么来了？”
分明这俩人是做合子，哪有那么巧！为她这样一个小角色兴师动众还真是看得起她。
“曲小姐，我当初还真是小看你了。”闵女士也在曲凉的对面坐下，面上带着冷冷的笑容。
曲凉不说话，在闵女士看来，她做什么还不都是错的。在她面前辩解和说情根本毫无效果，她尝试过，结果却是那样的惨烈。大人总是把对的当成错的，而曲凉总是把错的当成对的，所以她处处被动，处处受制于人，她总以为逃避着总能有结果，却发现结局总是她不能够窥测的。
她没有反驳的理由，因为她从来都没为打这场仗做过什么准备，她一直就在想着放弃苏忘川，然而到她终于想要鼓起勇气去争取的时候，闵女士和周颜却打了她个措手不及！怪就怪她什么也不知道，也忘记去注意苏忘川那些怪异举动，如果能知道这个时刻这么快就会来临，她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境地！
“曲小姐，我以前以为至少你还算懂事，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出尔反尔。忘川刚从美国回来你就重新勾搭上他，你拿的那些钱还不够吗！怎么？你那个父亲又病了？我们苏家碰上你这种人还真是倒霉！”
那种嫌恶的眼神和口气，真是让曲凉心上凉了一层又一层。她为人父母，却为什么不把别人的孩子当人看呢？曲凉把下唇咬的发紫，眼眶红红的颇为狼狈，闵女士却根本没打算放过她。
“跟你这样的人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苏忘川是我的儿子，他犯傻我这个做母亲的定然要纠正他，把他带回到正确的路上！而你，从今以后不许你纠缠我的儿子，想要多少钱你直接开！”
说完随手将一张空白的支票丢在曲凉的脸上，曲凉惊呆了，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泪再也止不住，从眼中汹涌而出！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受到了如此不堪的侮辱！
周颜对闵女士的一番话十分满意，从包里拿出一支笔来推到曲凉面前，“曲小姐，你尽管写，多少钱我们都出得起。”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暴喝打断，“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三人一起抬头却赫然发现苏忘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桌边，他的脸上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妈，你告诉我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闵女士显然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小儿子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苏忘林却神色痛苦的摇了摇头，“我真没想到您会是这种人！五年前，您就是用这种方法把她从大哥身边逼走的对不对！那时候她才多大！”
他指了指全身发抖的曲凉，“她那一年才十五岁！她不过只是个孩子！父母离异，就要失去母亲的孩子！我真不敢相信您竟然做得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闵女士脸色骤然苍白起来，心虚的看了一眼对面摇摇欲坠的曲凉，就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周颜却不服的插嘴道：“那又怎样？她哪一点配得上忘川？”
苏忘林那冷峻的双眼立刻就狠狠盯住周颜，周颜被他那暴怒的样子吓住，再不敢说下去。
苏忘林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就凭你，你连喊我哥的名字都不配！像你这样恶毒的女人，进了我们苏家只会脏了我们家的地儿！你以为自己很高贵？我告诉你，让你给我苏二爷提鞋我都嫌委屈！”
说完这番话便一把拉起缩在椅子里的曲凉，见她全身无力竟将她拦腰抱住。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却没回头。
“您让我太失望了！”
闵女士听到这句话，再也坚持不住，瘫软在椅子上，旁边周颜的惊叫渐渐消失，闵女士昏了过去。
此时的曲凉也没好到哪儿去，那双空洞的眼睛一丝神采也没有，眼泪大滴大滴的打在苏忘川的衣服上，不一会儿就****了胸前的一大片。苏忘林心里急的发慌，只好把她先抱进车里，那副毫无生气任人摆弄的样子看得他一阵阵的心疼。
要不是他偷听到秘书打给母亲的那通电话，他又怎么会看到那一幕呢？他真的没想到母亲竟然会用这种折杀人的方法去逼迫曲凉，若是他今天晚上没有来，曲凉她还不知道会怎样！他还是来晚了一步，正好看见母亲将支票砸在曲凉的脸上，那一刻他的心比谁都痛啊！
那么现在怎么办呢？虽然他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可她现在最需要的人应该是苏忘川。
苏忘林拿起电话，手腕却忽然被曲凉抓住，他疑惑地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女孩。她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慢慢按下，“谢谢你，但是刚才的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她早就已经做好离开的决定了，最终审判既然已经来临，她要做的就是就此放手。
不是她不爱。
忘川，若是真能饮下一杯忘川水，她的痛苦是不是会从此消失？只是她不需要，她要永远记住自己的爱人。
“忘林，帮我一个忙，送我到你哥哥那儿去。”
苏忘林皱着眉，满脸都是不敢相信，“曲凉，你不会是想……可是为什么？你们明明是相爱的！你们在一起那么幸福，不应该就这样分开，你不会觉得不值吗？离开我哥你会过得好吗？”
曲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虽然神情依然伤痛却已经冷静了许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苏忘川也有。你的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哥哥，她只是想他能过得好。人说爱情是天赐的，亲情更是，它与生俱来牵绊一生，没有比亲情更无私的爱。你哥哥和家里的矛盾全部都是我造成的，如果没有我，就没有这以后的一切。”
苏忘林还想说些什么，曲凉却转过头来直视他的眼睛，那里面晶莹剔透的没有一丝杂质，“爱情并不是伟大的，如果它伤害了家庭，它就是不对的。我明白，所以我选择割舍，可这并不代表我不爱他。”
从此以后，天涯两端。
上一次，她没有给他理由，这一次，她却有很好的借口。
她讽刺般地自嘲着，独自站在球场的篮筐下静静地等待着。小时候她最喜欢拆礼物，可是当缎带打开，却不是她所期望的东西。长大以后，她有太多不想要的东西，却往往千回百转终要遇见。
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反反复复也被浪漫的爱情故事愚弄，所以才会轻易相信故事的结尾总会是圆满的，总会相信真爱大过一切。是她胆怯，是她退缩，可爱所教给她的就是不能私占，那个人是他的爱人，可是他也是母亲寄予厚望的儿子。
今后的路还长，有些事不能遗忘，就好好记住留在记忆里回味。
苏忘川自操场边走来，眉眼如画，昂首阔步的样子如此意气风发，可是原本他可以更好。她的眼睛一刻也不想离开，心里一遍遍镌刻这个人的脸。
夜色里他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所以根本没发现她的异样。依旧亲昵的想去抚她的脸，曲凉却忽然向后退开，发丝从他指尖滑过，柔顺却冰凉，苏忘川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
曲凉抬头，与他有些惊慌的眼神对视，“周颜找过我了。”
苏忘川立刻上前一步抓住曲凉的肩膀，急切的说：“她跟你说什么都不要信，我爱的人是你。”
“我答应她不再见你，所以今天这是告别。”
苏忘川满脸的震惊，抓着她肩膀的手微微在颤抖，“为什么？”
“你说我不相信你，你又何尝相信了我？五年前就是因为不相信，你抛下我离开；五年后还是因为不相信，你对我从来都不坦诚相待！”曲凉站得直直的，张大的眼睛仿佛一直看到他的心底，“我累了，你知道吗？也不想再猜来猜去你的那些秘密。我已经把一切都给了你，什么也不欠你的，从今开始你我便两清了！”
“你说什么！”苏忘川的样子已经是恼怒非常，他的手收的越来越紧，仿佛想把这个女子捏碎来。
“从一开始你就是这样，什么也不告诉我，做的事也从来不考虑后果。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愿不愿意？我不愿意！不愿意一直看着你的背影猜测你的心思，不想被你的家人当做仇人，也从没想过嫁到你那个就像是王爵贵胄的家！苏大少爷，你是天之骄子，我曲凉哪里高攀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