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们是一样的，都深爱着同一个人，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
她没有给闵女士说话的机会，“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人，能够培养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您也一定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他是爱您的，所以他也一直在矛盾着痛苦着。”看着闵女士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她也仿佛有更多的勇气，“可是他也爱我，这个戒指是他向我求婚时给我的。”曲凉举起自己的左手，将手上的戒指迎上她的目光。
苏忘川便是外表神秘冷酷，内心却火热的矛盾体。他沉默隐忍，把所有问题都独自扛着，把她很好的保护着不受伤害。他不动声色的为她准备好一切，毫无怨言的承受她的任性和幼稚。
他爱她！
“阿姨，我们是平等的。忘川是您的儿子，他敬爱您这个母亲；可他也是我的恋人，他爱我，所以我们是平等的！”
这一刻，她的眼里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您是长辈，是忘川的母亲，为了他的幸福我请求您，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从遇见到现在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七年可以蹉跎？我们错过了那么久，分开的时间是那样的煎熬，没有一刻不在盼望着重逢；可是某种意义来说我们也没有错过，因为那份心意并没有随时间褪去，一而再再而三的分离也没有让我们放弃这份感情。”
“阿姨，我请求您，请给我们一个机会。”
她倾身向前，低着头深深的鞠了一躬。
闵女士的表情惊讶又略带着惶恐，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女子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理有据深情并茂，说的毫无破绽，让她根本无从反驳。仿佛这一刻，她才开始认识这个年轻的女生。
她的眼里似乎泛着泪光，可是那里面深切又真诚的渴求让人无法忽视。是啊，就像她所说的，她也是爱着忘川的。更重要的是，他也深爱着她。
忘川做的那些事她其实都知道，他不用家里的一分钱，而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去赚钱。今年年初的那个新楼盘不就是他的手笔吗？“曲苑荷凉”，其实一听这个名字，她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只是不想承认，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居然还比不上眼前这个小丫头。他居然为了她，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个小丫头也算是很勇敢了。她两次那样逼她侮辱她，却并没有让她有丝毫却步，竟然还主动邀她出来说出这番话来。罢了，罢了，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她也累了，可是面子上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的话说的也有些道理，这样吧，我可以回去好好想想。至于要多久你才能等到我的答复我也不清楚。”
听到闵女士的口气已经有些松动，她的心里忽然就畅快无比，她等这一份犹豫已经等得太久了，至少闵女士的态度已经没有以前那样坚决。
她似乎已经让闵女士的态度软化了，苏忘川一定会很开心吧！
等他回到这里，一切都可以再重新开始。
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没有阻碍，肯被人接受，这样的一路相携走来才是最幸福的，今后也可以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往事这才一幕幕浮上心头，兜兜转转分分合合，她走遍了所有错误的道路，才终于找到对的这一条。他们都是傻子，在爱里翻滚沉浮，执迷不悟。
这是曲凉第一次这样近的看着闵女士，她映在车窗上的侧脸真的很美。苏忘川的眼睛似乎就是遗传于她的，那样深邃的颜色，像是能够包容万物的黑。
这些年，她一定很累。所以放松下来后竟然在她面前露出了寂寞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想要向她伸出手。
从咖啡厅离开的时候，苏忘林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已经看到那一幕了吧。如果苏忘川不动摇立场，那么曲凉和闵女士各退一步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曲凉答应劝苏忘川回到苏氏，闵女士答应不再干涉两个人在一起。
苏家的宅邸在市郊，方向正好与曲凉家顺路，闵女士既然开口说要同行，曲凉也不敢抚了她的好意。
只是自从上了车后，两人就再无交流。
不过这样已经是目前为止她们唯一的一次和平相处了吧，她也不能太贪心，有些事情总是要慢慢来的。苏忘川一直为她付出良多，如今她终于能够为他做一件事，她能和闵女士相处融洽恐怕是给他最好的礼物了！
她以为自己习惯了等待，因为曾经她也等待过那样漫长的时间，可是这一次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忘川，今后你再不回进退两难了，这一次我做得很好。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能勇敢地说出那一番话，先前打好的腹稿竟然在关键时刻一句也没说出来，不过幸好，总算是过了一关。
“忘川小的时候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特别乖特别安静。他爸爸走了以后，他就更少说话了。”
曲凉把看向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微微蹙着眉，怪不得苏忘川的性子那么冷。
“9岁的孩子，喜欢的不是玩具，一心要学他爸爸拉小提琴。到后来，一遍一遍都是他爸爸最爱的曲子，可我那个时候竟然一点都没察觉，我沉浸在失去他爸爸的痛苦里，这个孩子又何尝不是！等到我想要用母爱温暖他的时候，他已经长到那么大了，我这个母亲其实当得很不称职。”
那张美丽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沧海桑田，人的生命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在有限的时间里人们却总是看不清什么是最重要的，所以往往忽略本该最为珍惜的人。可是没有关系，现在能想起来就不算太晚。
“忘川会理解的，如果他是您，不一定有您做得好。”
还有时间，我们都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闵女士还沉浸在情绪中，曲凉却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一丝强光，她惊恐的瞪大眼睛，紧随而来是司机的惊呼。
那一辆小货车突然从拐角冲了出来，司机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的时间！
下一秒，她就已经做出了行动。小货车是冲着她这边来的，如果她成功了，闵女士一定能好好地活下去！她一把抓住车后面的软垫，与此同时将闵女士压在身下，迅速把软垫抵在她与车门中间，这样一来她就能够用身体严严实实的把她保护起来！
如果这一刻还能为他做些什么的话，也就只有这些了。
撞击袭来的那一刻，她恍惚中仿佛看见了苏忘川的脸，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告诉他，我爱他。”
这一次，她不是故意要离开他的。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可是她有能力让他深爱的另一个女人活下去，这个理由能不能够向他赔罪呢？
他会怪她吗？怪她不守信用，没有遵守承诺乖乖等他回来，可是她从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他。他们的未来才刚刚开始有些轮廓，为什么要在此刻停下呢？她明明一点也不想离开啊！
钝痛传遍全身，然后她将灵魂交与黑暗。
雾是地上的云。山顶上的小镇终年弥漫着雾气，雨季来临的时候，她最喜欢撑着伞立在屋檐下，感受着雨滴从指间穿梭。雨滴是天空的眼泪，雨水来临之前，铺天盖地的迷雾会从山中升起，她总是有种错觉，会在终日不散的大雾里迷失自己。
她喜欢小巷里的青石板，喜欢清真寺尖尖的屋顶。
她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她也做着一切普通孩子做着的事。
如果她的父母没有离婚，如果一切都按照原本的生活继续……可是“如果”这个词语生来就是最会欺骗人的，它总会劝诫人们随遇而安，总是把痛苦掩埋让人忘记痛苦，它最擅长********让你失去爱恨变得麻木。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相信如果。
不久，母亲就入院了。正当她生命里的一切都黯淡了色彩，却在这时候遇见了苏忘川。
第一次遇见，她就被那双眼睛所迷惑。
第一眼，她就倾了心。
那个时候，他比她整整高出两个头的身高总让她有种压迫感，再有就是那张脸，褪出青涩的英俊脸庞最容易波动少女的心。她从未见过长相这样出色的男生，可是想起来她看见那张脸的第一种感觉竟然是害怕。是的，她那时候是真的很害怕，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在想她是不是闯进了恶魔的领地？
全身冷冽的气息，似笑非笑的表情，都像是无形的蛛网擒住她的心。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样冷的气质？
可是最后那些害怕，却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道。害怕，比欢喜更能让人印象深刻，然后越来越深越来越沉，最终镌刻在她的心里。
这个人，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苏忘川。
往事就像一场充满酸甜苦辣的走马灯，在这个时候浮现在她的眼前，是不是意味着今生已经走远？
可是，她还有愿望，还有想活下去的理由，还有想要珍惜的爱人，想要牵手走去的明天。
忘川，她不想让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写上悲伤，她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成为他心中永远的求之不得！所以她挣扎着，哭喊着，手脚却没有一丝力气，喉咙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呢？明明幸福就在这样唾手可得的地方，为什么要这样残忍的夺去她的未来？她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可是如果她死了，现在又是在哪里？
没有一丝光亮，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她，可是她并不害怕，因为渐渐地她能感受到尖锐的痛爬上她的脊背。还有痛的话，就是还活着。
她渐渐安心，再一次沉沉的陷入黑暗里，她要积蓄力量等待重逢。
她仿佛听见了他的呼唤，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让它们重新接受光的刺激。
苏忘川一声声在曲凉的耳边呢喃，三天了，她为什么还没有醒来？她怎么可以这样子就丢下自己不管？
“睡了这么久还没有睡够吗？为什么还不醒呢？”
快点醒过来吧！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他还有更多的话要说。用手抚着她的脸，细腻的肌肤因为失血十分苍白，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生怕会弄疼她，她一生气或许就不会再睁开眼睛了。
“醒来吧，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过一生一世，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不是说好了再也不分开吗？”
忽然，他看见她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就是这一下居然都让他欣喜若狂。苏忘川立刻抓紧她的手，饱含深情的唤道：“曲凉，曲凉！”
曲凉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一定是苏忘川，因为没有人会把这两个字唤的那样好听。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那无边无际的黑暗教她害怕，可是就算只有一丝希望，她都不可以放弃。她想要回去，回到他身边去，想要亲手抱住他，感受他身上的温暖。
很快，钻心的痛蔓延到全身，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手被人紧紧地攥住，力气大的吓人。她在睁开眼睛的前一秒却首先蹙起了眉，她虚弱的望着那个满脸憔悴的脸，低声控诉道：“忘川，我的手都要被你捏断了。”
男人的眼里又是惊喜又是后怕，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慌忙的松开手。然而下一秒，却又再次把她的手放进手心，仿佛在呵护一只易碎的瓷器。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可是面前的苏忘川看起来似乎更像个病人。
苏忘川一把将额头埋在左手的手背上，温热的液体从她的指尖流到他自己的手上，口中却还在不停确认着一个事实。曲凉忍着身上的剧痛，努力地动了动手指，小声的说：“忘川，我在这里，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居然哭成这个样子，说出去他这么多年的形象可都要毁了！
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痛哭的恋人，她花了好半天才确认自己的伤势竟然这样严重。身体完全不能动，肋骨恐怕断了几根，背上一片火辣辣的刺痛，恐怕是伤到了皮肉。所以她才会是像现在这样完全侧躺在床上的姿势，不知道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多久了，可是现在她醒了，这种感觉还真是辛苦啊！
她又努力动了动右手和双脚，然后庆幸般地松了口气。发现自己还活着，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眼睛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又回到恋人的身上。“能再次看到你正好！”
苏忘川猛地抬起头，泪水纵横的脸上更多的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她费力的抬起手来抚上那张脸，用手指擦去他晶莹的泪滴，“忘川，伯母好吗？”
怎么变的这么脆弱，动不动就哭呢？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她受了一点轻伤，你……你有时间保护她，为什么不能照顾好自己！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等在急救室门外是什么心情！你差一点就……”他恶狠狠地盯着她，仿佛是想扑过来把她掐死，“你怎么可以这样让我担心！曲凉，我告诉你，以后你要再敢这样吓我，我就找根绳子把你栓在身上！我到哪里你就到哪里！”
如果这是之后幸福的代价，那么这些付出又都还算值得。只要她能陪在他身边，只要她还能强势的占据他的双眼。她承认，她是为了继续独占他才坚强的活着！只有活着，他才会是属于她的！
等到曲凉睡着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病房，仔细叮嘱护工好好照顾她才放心离开。大病初愈，他得给她好好补补身体。
他打开房子里的每一扇门，看着早已摆放好的家具。可能不要多久，它就能迎来它的女主人。
伫立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他凝视着别墅前面的那片荷塘，她来的时候大概正好赶得上花开的时节。
苏忘川有很多个梦想，每个梦想里都会有曲凉。
有人说如果得不到，就不会患得患失，也许正是因为他拥有过那种有她陪伴的幸福，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就那样认定了她。他可不想学别人睹物思人，睹物思人的后半句永远都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年少的时候，他并不需要爱情。身边围绕着的总是那些人，偶尔会遇到死命纠缠的女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露出厌恶的表情，他讨厌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因为她们透过他看到的不过是他背后的那些东西。虚荣，这大概就是女人的代名词。
每年的夏天他都要去那个江南的小镇里避暑。小镇里终年气温凉爽宜人，山上种满了高大的松树，唯一不太好的就是散不去的潮湿。小镇的夜晚总是阴冷的，他眯着眼睛看着星光洒在天空。
曲凉就是那样突然的闯进他的心，他一点准备都没有，所以那次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措手不及。
这个女孩子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娇小，温润白皙的皮肤，仿佛透着水光的眸子。她害羞的像一只闯入禁地的兔子，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有谁相信呢？他在那一刻动了心，原来那就是一见钟情。
他早就已经认输了，这场游戏里，他首先丢了心。对手是她，他怎么可能赢？
也许正是因为年轻，正是因为不可一世的骄傲，他痛失了这份感情。
他带着年少轻狂和满腔恨意仓皇出逃，她怎么能够背叛他！最可恶的是，她竟然也是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女子！他开始怀疑从一开始的遇见就是她设的一个局，那些冷漠和寡言都不过是为了捕猎他准备好的陷阱！他付出了所有的真心与爱恋，竟然就只换来她的背叛吗？
他一直迷醉在对她的恨里醉生梦死，直到雨晴去世的那一天。
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放手的时候，却发现灰暗的谎言底下是那样一颗纯真的心，他寻寻觅觅的真相竟然是那样明晃晃的雪白。四年，谁知道他错过了什么？
不过幸好，上天还是眷恋着他们的，或者说他的曲凉坚强的选择了留下。
想起那张笑意明媚的小脸，他哪里还能露出责怪的表情。
厨房里散发出的香味将他从深思中拉回，他将熬得香浓爽滑的猪肝粥装进保温盒里出了门，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栋房子，温柔的笑意一直暖到心底。
她的肋骨是被巨大的冲击压断的，背上的灼痛是因为撞击中飞溅的玻璃刺进了皮肉，脾胃被断裂的肋骨刺穿，因为失血过多，差一点就真的成了一缕亡魂。如果不是离医院很近，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她恐怕真的没有机会坐在这里享受苏忘川的全天候陪护。
自从她醒来后，张女士几乎每天都要来哭上一场，曲爸爸也背着她抹了好几次泪，不过随着曲凉的脸色越来越好，这种情况也越来越少。
闵女士在她醒来的那天下午就在苏忘林的陪同下来到病房，因为曲凉的精神还很不好，所以她也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在他两个儿子出去的那段时间里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曲凉仍然老老实实的躺在病床上，却把头侧过来对着闵女士轻轻的笑。闵女士红着眼睛，不停地叫她傻孩子。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傻，如果重来一次她还会做同样的事。
陈涵这个家伙更是每天下班就来骚扰她，有时还会带来每每一脸凝重的苏忘林。
有一次苏忘川不在，陈涵又出去给她打开水，苏忘林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个能够单独相处的机会，盯着她看的脸色臭的要命，看见苏忘林的表情，她忽然就觉得心虚。
“苏忘林，我可是病人，而且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吗这样瞪着我？”
苏忘林依然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样子说：“曲凉，你是不是疯了？”
她这些天精神好了许多，背上的伤基本上都已经结痂了，虽然还很虚弱但是笑的时间越来越多。没有什么比劫后重生让人更能愉快的，更何况有句古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每天都可见看见苏忘川的脸，你妈妈终于能够接受我，还有爸爸妈妈，你，陈涵，所有人围着我转的感觉真的很不错。一想着几个月都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我就觉得特别舒服！”
“我看你是真的不正常！这种事情是可以开玩笑的吗？你知不知道医院下病危通知单的时候我哥是什么样子！我们几个大男人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他按住，我看你们俩都疯了！”见曲凉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忽然急躁起来，“那种情况下你护好自己就好了！那辆车是朝你这边来的，我妈最多只会受一点轻伤，你为什么不知道先照顾好自己！”
曲凉无奈的笑笑，当时那种紧急的情况，她哪里能想那么多！她只知道那个人是苏忘川的母亲，如果这场车祸注定要发生，她总能为苏忘川留下什么，她不能让他一下子失去两个。
“我哪里知道会这么严重啊！苏忘林，你应该谢谢我才对啊，而且我现在不还好好活着吗？”
“你这笑嘻嘻的样子还真让我火大！”他把脸撇到一边，似乎决定不和她说话了。
“当时我没多想什么，只是下意识去做。那辆车是朝着我这边来的，其实就算她不是你们的母亲，只是一个陌生人我都会做同样的事情，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与其一起死去不如尽最后一丝努力让另一个人能够有生还的机会。这大概是潜意识里的本能吧，要是没发生这件事，我也没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很伟大的。”
生死确实是由命，如果自己没有机会，但她如果能给别人带来这个机会何乐而不为？
“我还活着，这是事实，还能在你面前对着你笑，这才是最重要的。”
苏忘林笑的很难看，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的，“曲凉，我真不知道他的运气为什么这样好，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哪里才能找到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下一次我一定早早的就遇见她，守着她。”
“切！忘林，帮我打个电话给你哥哥好吗？他说过今天要给我做猪肝粥。”说了这么久的话她还真有点饿，舔了舔嘴巴心想等会陈涵回来让她先给自己倒一杯牛奶。
“你使唤我哥倒是使唤的很自在啊！这段时间他都成了家庭煮夫了！好歹他现在也是苏氏的总裁，这个样子传出去多不好！”苏忘林站起身来给她倒了杯牛奶递过来，手伸了半天也没见曲凉来接。
曲凉笑的一脸无害，大大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副无辜的样子。苏忘林半天才反应过来，因为怕她抬手会牵扯到痛处，她吃什么喝什么都是苏忘川亲自喂的。苏二少咬了咬牙，拿来一只勺子舀了一勺牛奶喂过去，“要我伺候可是收费的。”
曲凉不敢笑的太过，只是抿着嘴乐，看见苏忘川提着个袋子走了进来，于是便只满心欢喜的盯着苏忘川手里的袋子。
苏忘川收到她****的眼神有些气恼，从那以后她似乎变了许多，究竟哪里变了他也说不上来。她似乎变得很喜欢笑了，而且温柔的笑容里再也没有忧伤的情绪；而且最近胃口出奇的好，简直把他当做私人大厨，每次讲到明天想吃什么就一脸开心滔滔不绝的讲，这样子多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走到病床前拍了拍苏忘林的肩膀，示意他起来，“交给我吧，你今天不上班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站起身来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没再说话。
中午的时候曲爸爸和张女士也来了，吃完了饭曲爸爸和苏家两个兄弟在一旁聊天，张女士拉好帘子，在护工的帮助下给她擦身，她怕大家担心一直掖着眼泪不敢痛呼出声。见张女士又开始抹泪，她才撒娇似的喊疼。
张女士被她一喊，便集中注意更加小心的给她擦着，反而把眼泪都收了。
帘子外面没了声音，苏忘川又担心的皱了眉，朝里面问道：“怎么了？”
曲凉撒娇的频率见长，糯糯的口气像是夹着糖心，“忘川，我疼。”
侧着身子想象着此刻帘子外面他心疼的表情，开心的吐了吐舌头，就算身上再疼又怎样，这世上有一个人比她更疼，她的痛一直都有他感同身受。
张女士在他的额头戳了一下，“小苏啊，你别听这小丫头片子的，她在这儿偷笑呢！”
“妈妈！”她红着脸不满道，“您怎么老胳膊肘往外拐啊！”
男人们笑成一片，张女士抚着曲凉的头，睡意很快就席卷上她的眼皮，她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孩子啊，你要快些好起来。”
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红色的晚霞洒在窗边，光线昏暗的病床边趴着一个人。
他难道就是这样理解不离不弃的？那以后她去哪里他难道也真的要跟过去？她伸过手去抚上他的眉峰，怎么劝他都不肯离开她身边，每个从恶梦中惊醒的夜晚，都是他紧紧将自己抱在怀里，然后又在他的安抚下睡着。
人的一辈子能有几个机会能遇见对的人？遇见了谁，又怎么能辨认他是不是就是那个人？她总是相信着，尽管曾经想过要放弃爱的信仰，可是最终她终于能认清自己的心。她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到底需要什么，是一份爱，是一个家，是一份可以和他日夜厮守举案齐眉的享受。
世界上有很多事是可以挽回的，譬如友谊，譬如旧梦，只要你肯付出真心以待，只要你还有勇气伸出手。
她遇见了，也懂得了，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放开他的手。
订婚仪式定在下个月初，由于闵女士态度的转变，再加上苏忘川的“煽风点火”，现在苏家上下几乎是迫不及待要把她给娶进门，以前真的是想也不敢想呢。曲凉伸出手来抚了抚苏忘川的额发，温柔的凝视他的睡脸。
他们竟然真的携手走到了这一天！
苏忘川动了动，将她的手抓住贴在自己的脸上才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星星点点的水光暴露了他的脆弱，好半天才开口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后怕的紧，若是一睁开眼发现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曲凉摇摇头，坐起身来用额头抵住他的，“我总有一天会离开，每个人都逃不过。”
“不，不会。我爱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陪着你。”
那双眼睛就如同多年前一样。在树下凝视她的男子有一双黑亮有神的眸子，额前的散发一丝丝遮住里面的光芒，却在一瞬间震慑了她的灵魂。原来那时候，他就注定了是她的劫数。
她的嘴角弯起，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