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俊卿不用上朝,但还是起得很早。侯府规矩大,他还得去跟爹娘请安。
张五可是没有见婆婆的资格的,却也得跟着起来,服侍夫婿洗漱,用早餐,然后她就得去给他的正妻,也就是她姐姐双福请安敬茶。
张五可认床,昨天又初承雨露,根本就没睡好。
王俊卿看着这小人儿一边帮他梳头,一边努力忍着呵欠,才巴掌大的小脸,眼下却老大两抹青印,带着丝渴睡的憨态,倒是怪可人怜的。
他就轻轻拍了拍张五可的手,柔声道:“一会再去歇歇,等我使人来接你,再一起去玉兰院。”
他这突然的柔情倒吓了张五可一跳,险些连梳子都没拿稳,连忙道:“不,不用了,我第一天来侯府,怎好坏了规矩?”
要说规矩,她一个妾,连在夫婿面前自称“我”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奴婢”“妾身”之类的话,她还有点说不出口。
但王俊卿正一腔怜爱,也就不计较这个,笑道:“大奶奶是你亲姐姐,怎会与你计较?且放心去歇歇。”
在家都没见她同庶妹们友爱体贴过,何况如今?
所以张五可虽顺着王俊卿的意思应了声,也不敢真的就上床去歇。
稍后有婆子来收喜帕,张五可陪着王俊卿用了早饭,送他出门之后,便整理一番带着丫环往张双福住的玉兰院去了。
张双福才刚起身,眼睛里都是血丝,显然一夜都没睡好。
张五可也顾不得自己身体不适,连忙同丫环们一起侍候着她洗漱梳妆。
张双福本来真是有十二分不高兴。
虽然这个妹妹是她自己做主娶回来的,但作为女人,谁又想真心想给自己丈夫纳妾?
一想到昨天晚上世子爷是歇在张五可房里,她就恨不得撕了这小蹄子。
但看张五可这时小心柔顺曲意奉承,她又略平了平气,眼中也多了几分满意。
妾么,不过就是个玩意儿。她要真跟张五可计较,倒是落了下乘。
虽然中间闹了场投水的意外,但看来她还是没有挑错人,这个庶妹果然是柔顺好拿捏的。
如今只盼五可能顺利怀胎生子,她这大少奶奶才能做得安稳。
张双福才梳洗妥当,老夫人那边就打发了一个婆子来,让她请安的时候把张五可一起带去。王俊卿子嗣艰难,既特意纳了个宜子的妾,老夫人当然要掌掌眼。
张双福叮嘱了妹妹一番,就带着去了老夫人的福寿居。
老夫人端坐在雕花紫檀的矮榻上,穿了件宝蓝色的团花褙子,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虽是一张圆脸,但看起来却十分严厉的样子。
张五可不敢大意,跟着姐姐,小心翼翼地行了礼。
老夫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张五可一番,不太满意。
年纪小不说,那小身板,跟豆芽菜似的,哪里像个会生养的?何况那张脸也太漂亮了些,眼下还带着点没长开的稚气,已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再过几年可不就是个勾魂摄魄的狐媚子?她是想让儿子早点开枝散叶,可并不想儿子被狐狸精迷了心。
再加上还是张双福的娘家妹子,就越发显得这个儿媳是一片私心。
老夫人也没给这对姐妹留什么脸面,从头到脚挑剔了一番,又说张五可年纪小不顶事,愣是当场就又塞了两个丰乳肥臀的丫头去伺候世子。
张双福气得回去就摔了两个茶杯。
张五可无所谓。
反正她只是个妾,对王俊卿又没想法,他房里再多十个八个人跟她也没关系。
事实上她乐得王俊卿去找别人,她这才十四岁,花骨朵一般年纪,根本连身子都没长好,哪里受得住什么狂蜂浪蝶鱼水之欢?
至于生儿育女……开什么玩笑?
她又不想一辈子给个不喜欢的男人做妾,正打算想办法脱身呢,要是有了儿女,还怎么走得了?
所以不要说争宠了,张五可对王俊卿真是躲都来不及。
王俊卿对自己后院这些女人倒是公平得很,张双福的玉兰院去得多一些,几个通房每个月都有一两次机会,张五可的梨香院,也能差三隔五歇一晚。
张五可不惯性事,他倒也不勉强。偶尔会耐着性子哄一哄,但大半时候她叫痛,他也就罢了。
张五可觉得,对他而言,自己说不定就是个漂亮养眼的宠物,兴趣来了就来摸一摸逗一逗,倒并没有一定要做那回事。
只有一次,世子爷喝醉了酒,误入菊花,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颠狂起来,把张五可折腾得死去活来,第二天躺了一天都没缓过劲来。
张五可咬着枕头,忿忿地想,原来他并不是性冷淡,而是个喜欢走后门的变态!
王俊卿第二天酒醒,也不知是愧是悔,赏了张五可好些东西,对她又好了几分。
张五可借着得势,手头又有了余钱,就慢慢开始笼络府里的下人们,一边打探各方消息,一边想着看有没有脱身之计。
结果出路没探到,倒是打听到原来这世子爷……
嘿,她以为他是爱品后庭花的变态,没想到竟然是个好男风的基佬。
娶妻纳妾无非是表面功夫,传宗接代只不过是完成任务,他真正的心头好,都在外院书房里园中戏班里伺候着呢。
在这大燕朝,男风龙阳,虽上不得台面,却也和喝花酒狎名妓一样,算是风流雅事,传出去说不得还会引人艳羡。
张五可倒也不是歧视同性恋,但……她想着王俊卿明明喜欢男人,却又要隔三差五抱着她来一发,甚至还把她当小受用了……就忍不住堵心。
这临江侯府真是呆不下去了,还是尽早想办法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