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才刚刚亮,萧左起床喝水时,看到路子由背着背包和的画板正要出门。不禁奇怪地问道:“这么早你要出去啊?”
路子由已经走到门边,听到声音头也没回地应了声,萧左也没在意,走去冰箱里倒水。路子由刚打开门,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萧左:“你都搬来住这了么久了,怎么和秋风也没什么进展?”
萧左刚端起水,听见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不由得怔住了。路子由看着他怪怪的表情,叹了口气说: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没必要总这么拖着耽误大家的时间,你爽快一点。”
说完,拉门走了。这些话在萧左像块大石头投入水中,击起了层层的涟漪。其实,有多少次他想告诉秋风,从认出她第一眼起,他就忍不住爱上了她。可是每次看到她用那种独特的眼神看着路子由时,他的心又告诉自己。既然爱她就不要为难她,让她自己好好地选择。他在这里不是为了要得到她,只是要看到她快乐,别无所求。可她最终的幸福是路子由吗?路子由真是那个能让她快乐的人吗?抑或根本只会带给她痛苦!萧左就这样想着,不知不觉竟然忘记了自己原是要来喝水的,一口没喝就放下杯子回了房间。
路子由踩着单车,背着画架到城南郊黎郁泉的旧居。昨晚他一直被那房子拆了后自己将会空落落的感觉所折磨着,所以,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他要把这一切画下来。到了那个三叉路口,选了他最喜欢的角度架好画架便开始画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一张一张地勾着轮廓,又一张一张地从画板上取下来揉成团丢在自己的背包里。再怎么画,也无法让这座房子像摆在这里那样,让他觉得有那个人的气息。两个多小时就这样悄然逝去了,他还是没有描出一张自己满意的轮廓,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正在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是他所顾的那个私家侦探所的一位叫王新的探员打给他的。
对方正是为了他昨天去侦探社的事情打来的,经他们调查。十二年前,黎郁泉离开的时候,把家里的旧家具全都送给了那些邻居。至于房间,周边并没有人来打扫过。他们问过很多人,以前的时候,这个周围都是有很多房子的,只是由于后来大家盖新楼的时候都把房子拆到了对着大马路那个方向,所以这里平时走动的人也比较少,问了一大圈也没人知道有没有什么人来过这间屋子。
挂了电话,路子由就更加没有心情再画了。叹了口气,把画架放到单车上绑好。自己爬上那棵枣概下的大石头上躺了下来。一边躺下来想象那件格子衬衫挂在树枝上飘的情景,一边又回忆起近两年来自己像疯子般寻找的种种。他其实从来也没有搞清楚过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从来没想过就算找到了以后会怎么样。尤其是从去年父母开始催促他出国开始,他就更加迫切。可是,既使是找了私家侦探,依然没有什么进展。最多也只是知道了一些以前他不知道的事情。可最终人到底身在何方,是死是活?完全没有音讯。多少次,他在心里问自己,对一个人的记是不是真的能深成这样?他这样毫无目的寻找到底有些什么意义?道理他很清楚明白,可意念还是令他无法放下。也许,真的,越是做不到的事情,越是能激起人想要做到的斗志。
在石头上躺了许久,也许是因为最近睡眠都不太好,又或许是这冬日里的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路子由竟躺在这大石头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朦胧间,他仿佛看到了黎郁泉穿着那件格子衬衫远远地看着他,眼光清亮清亮的。他想叫她,却发现自己叫不出声音。想起身追出去,却又站不起身来。然后就这么痛苦地看着她转身就走,越走越远慢慢地消失在眼前。然后,远远地来了一个黑影,是一个穿黑色裙子的女人,她牵着一条狗。路子由觉得自己好像认识她,但又好像不认识。他想待她走近一点看看清楚,那人忽然就近了,他努力的睁大眼睛,却赫然发现那人竟是秋风。秋风对着他妩媚地笑着,风情万种的样子。路子由正奇怪她怎么会对着他这样子笑时,她手里的狗忽然像发了似狂的朝他猛扑过来。他心里一惊,猛地从石头上坐了起来,原来是场梦。
路子由拍了拍被惊醒后狂跳不止的心沉思起来,怎么会有这么奇怪又这么纷乱的梦?秋风和黎郁泉完全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都出现在他此刻的梦里?可路子由一向是唯物主义,不相信什么梦境解说之类的东西,奇怪了一阵也就不再去理。
但是这个梦总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他忽然想搬去半月山的别墅住一段时间。从电梯事件再到这个梦境,他自己其实并没有想到自己是在意识里想避开秋风一阵子。
回到住处,路子由只带了早晨背出去的画架以及那张在黎郁泉家找到的画。简单地和萧左说了一声,并且把车钥匙也留给了萧左。自己就打车去了月半山,车子上了山,进了小区商业街时,远远地路子由就看到了“书香门第”那个大大的招牌。不由得想起夜城倒是还有一处比较清雅的去处,接下来的日子要是无聊也可以去那里坐坐。
月半山是别墅小区,房子与房子间的间隔很大,全部都是三层的欧美风格的建筑,而他家的房子是在所有小区最里边,地势也是最高的,并且房子是搭建在那条直通下山,汇入夜河的小溪上面的,依山涉水,环境地势非常的好。而这条商业街却是建在临上山进入小区的大马路旁,也就是小区的最外围。所以到了这里再去他家也还是有段距离的。也就是这个原因,他平时很少来这里住,总觉得随便找个地方坐坐也得开个车出来不太方便。上山时也从没在这个商业街逗留过。可这会儿偏巧不巧的,看到了易珊正从书香门第里出来,她穿着黑色套装,拎着那只公文包。路子由忙叫出租车靠边停下,取了画架从车上下来。
易珊从书香门第里出来才迈上往大马路上的阶梯时,就看到了背着大画板的路子由。欣喜得只差点连蹦带跳起来。一边叫了声:“子由。”一边踩着欢快的步子走了下来
路子由看着她脚上那双尖细的高跟鞋,忙出声说了句:“哎,你慢点儿。”
等她走到跟前,这才问:“你不用上班吗?怎么有空跑这儿来了?”
易珊抬了抬拎公文包的手对着他嘟了嘟嘴抱怨道:“怎么不用上班啊?到这来例行检查,你以为像你们啊,天天无所事事。”
路子由看着她可爱的表情笑了笑,“好啦,也快是中午饭时间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易珊瞪着眼睛问:“在这儿吃饭?这里只有西餐厅,我才不去,吃都吃不好。”然后抿着嘴转了转眼珠说:“要不我们下山吃吧,对了,你来这儿干嘛?”
“我?”路子由本想说搬到这来住了,可转念一想,易珊一直不知道他在月半山有房子,这一句话下来只怕要解释到口水都讲干,于是回了句:“我没事瞎逛。”
虽然易珊也对他这句没不瞎逛将信将疑,但是也懒得多问,见他背着这么大的一个画板不由得好奇地问:“你怎么背个画板?不是一把年纪了想学画画吧?”
路子由听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却也懒得去回答她。谁都知道易珊和路子由关系很亲密,可是路子由的事情,她知道的却真的少之又少。说起来,两个人平时在一起,很少是在交流,一般都是易珊不停地说着,路子由就听着。路子由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喜欢和易珊在一起的感觉,因为她总是很单纯,自己的事情她很少多嘴去问,又喜欢不停的说话,虽然说的都不是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可总是有种很热闹的感觉。易珊见路子由只顾着笑也不回答她的话就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路子由见她像是要不高兴的样子忙问她:“那现在我们怎么下山呢,我是打车上来的,现在车已经走了。”
易然不以为然地说:“嗨,我们局里有车来的,我们在这等一下,那几个同事开到前边去了。”路子由习惯了迁就别人,尤其是易珊,所以也就顺着她,打算陪她下山吃完午餐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