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晏和习静宇的事情总算暂时解决。
路子由又开始踩着他的单车围着夜城一中,城南郊区以及那些大街小巷里转。因为,这些地方都或多或少总有些黎郁泉的影子。夜城一中大门外的梧桐树下,操场的草坪上,学校演播厅的门口以及高一1班的教室里。而城南郊区,那段高高的用石块铺成的阶梯的尽头,那所三间的土房子便是黎郁泉的家。十二年前,他曾站在这个小小的三叉路口看到黎郁泉站在她家门口那棵枣树下的大石头上,把那件她总穿着的格子衬衫晾到树枝上。如今他又到了这个三叉路口,这条路早已修成了平坦宽阔的水泥路,周边村子里所有的旧房子全都建成了二层的楼房。只有她家的石梯依旧,房子依然,包括那棵枣树,枣树下的石头,在这十二年的风雨里没有变化。然而她却再也没有在这里出现过。路子由不由自主地望着那房子陷入了多年前的记忆里。忽然有两个过路人的对话声传入他的耳里,是两个中年妇女,其中一个说:
“瞧我们这地方住得好好的,可听说明年开春就要拆了。”
另一个说:“另一个说,可不是吗?虽说会赔一大笔钱,可是住了几十年的地方,一手建起来的房子,哪里舍得啊。”
那两个女人越过路子由往前走去,路子由忙客气地叫了一声:“两位阿姨。”两个女人同时回过头来,路子由陪着笑问到:“刚才听你们二位说,这片房子要全部拆迁是吗?”
“可不是吗?通知都到手了,只等赔偿款落实后,明年开春就要拆的。”其中一个女人一边奇怪地看着他,一边回答。等她说完,路子由忙对她们笑了笑说了声:
“谢谢。”
然后,那两个女人走了,路子由顿时有种被抽空的感觉。不由得忤在那里怔怔地想:‘黎郁泉,这里要拆了,拆了以后我还可以去哪里找你?重建之后再也不会有你的气息了吧?’忽然,他有种很奇怪的念头,他想去她住过的这个房间里看看。
当路子由石头砸开门上那把挂锁把门推开时,并没有他想象中扑头盖脸的灰尘漫天起舞。房间里竟意料之外的干净,进门的房间完全是空的,一件家具也没有。只剩下了用泥砖砌好的灶台,灶台上也很同样很干净。路子由压制住一肚子的疑惑,推开了连着右边房子的门。这间房子里倒是有些东西,一个矮柜子,一张像是多年前临时搭成的床铺。床只剩下组成的那几块木板,倒是在那个矮柜子上压着的玻璃下面,有一张发了黄的素描画。路子由靠近了看才发现,画中是一把小提琴,路子由揭起玻璃,取出画来折好揣进口袋,他知道这是黎郁泉的画,那时的她该有多喜欢小提琴呢?接着又伸手摸了下玻璃,连玻璃上也只有很少的灰尘。看来,这间屋子在这十年里绝对是有人打扫。但是他早就查过,黎郁泉并没有亲戚在这附近,如果是邻居,人家为什么要来替她们打扫屋子呢?毕竟已经十二年了啊。看完这间,路子由又转去了另一间,可另一间一样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们家总共就这三间屋子,那些家具又到哪里去了呢?带着这种种的疑问,路子由走出了房间。
离开后,他直接去了先前请的私家侦探那里,把今天所看到的全数说了一遍。请他们去调查到底是谁在打扫那个屋子,他们家总有些家具,那些东西又都去了哪里?
从侦探社回到今夜新城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刚下班的秋风,秋风其实一直很好奇。路子由明明有车,可出去的时候总喜欢踩着单车?看起来又不像是为了健身。彼此打完招呼后,到底忍不住问了句:
“你怎么总是喜欢骑单车啊?开车不是又快又省事?”
路子由笑笑说:“单车环保啊,你不觉得吗?”
环保?是吗?秋风只在心里问了句,马上就听到了路子由问她:
“萧左呢?没去接你下班啊?”
接她下班?秋风被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起来,萧左为什么要去接她下班呢?他又凭什么认为萧左应该去接她下班呢?误会?还是套她的话?秋风不是个喜欢向别人解释什么的人,但路子由除外。一想到这些,忙反问了路子由一句:
“你为什么不去接我下班?”
路子由被问得云里雾里起来:“我?”
“是啊,我和萧左,我和你,我们都是一样的关系,为什么你会认为是他应该去接我下班,而不是你去呢?”
听完秋风的话,路子由无奈地笑了,看来,萧左还没有对她表白。路子由不再和她讨论这个话题,只说:
“你先上去,我去放车。”然上跨上单车去了车库。
回来的时候,秋风却靠在电梯旁的墙上,路子由一边走过去一边问:
“电梯还没到?”
秋风摇摇头说:“我在等你。”
路子由愕然:“等我?有事?”
“没事,只是想和你一起上去。”秋风倒是直白
路子由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所适从。正好电梯来了,可无奈的是,坐电梯的人竟然只有他们两个。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其实是秋风所向往的场景。既使不说话,她也会觉得很舒服。
可路子由不同,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秋风不像易珊,和易珊在一起,他完全可以当她是妹妹一样对待,既使明知道她喜欢自己。但对着秋风,他却不能,真要说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尤其是知道萧左对她的感觉之后,他是尽可能地避免和她单独相处。难道真的是在害怕自己会爱上她吗?秋风听到了路子由轻轻的叹息声,忍不住问:
“想什么呀?我听到你在叹气?”
路子由正想回答,电梯忽然不正常地晃了几下,灯一下子灭了,接着电梯停了下来。四周霎时一片漆黑,秋风自小处事冷静,所以当遇上这种事情的时候,她不会像其他的女性一顿哇哇乱叫。但是,这一刹那的漆黑却依旧给她的心里带来了严重恐惧感,不过,灯灭的后一刻,路子由的声音就在黑暗里响起:“你不要害怕,马上会有人来的。”
听到路子由的声音,秋风摸索着往他身边走去。从家里遭逢巨变后,她就怕黑,十二年了,她从来不敢关灯睡觉。此时此刻,要不是路子由就在旁边,她估计自己会害怕得哭出来。路子由一边安慰秋风,一边用手去摸索着找警铃。忽然,他感觉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不用想自然知道是秋风。他想转过身来推开她,却听到秋风的声音:“路子由,你说话,你和我不停的说话,我很害怕。”
秋风凭摸索着找到路子由后,忍不住从背后搂住他。这一刻她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她只知道,能感觉这个男人在这里,她才安心。路子由明显听到了她的声音有些紧张得失常。忙拿起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过身来轻轻地说:
“你不要害怕,电梯故障是很平常的事。很快就会有人来的。”
拿着秋风的手,路子由感觉有些不对劲,虽然现在是冬天,可是她的手应该不至于这么冰冷。心里不由得一紧,忙问到:
“秋风,你觉得怎么样?你还好吗?”
路子由的手很温暖,秋风的心里的恐惧感随着他用力握着,并接连着的问话减退了不少,忙定了定神来回答他:
“我没事,我其实并不怕死,我只是怕黑。”
听到这句话,路子由轻笑起来,很多时候,女人的总有些怪怪的情结,比如此刻的秋风,如果死都不怕,那黑有什么好怕的?想到这里忙说:
“那,我们不想着这里有多黑,我们来聊天,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
秋风感觉到路子由向她靠近了一些,应该是和她并肩靠着电梯。拉着她的手也没有放开,那种恐惧感又随之消失了不少。听到路子由这么一问,不由得想起自己一直想求证的一件事来:
“路子由,你有没有无偿地支助过什么孤儿院?是捐很多钱那种。而且每年都捐。”
路子由虽然很奇怪秋风会突然问一个这个的问题,可想到她的生世,她想到这样的话题也很正常。也就很坦然地说:
“要是遇到了那些慈善机构来募捐,倒是会捐钱,不过,也只是三五百的捐。”
秋风还想问,电梯里灯一下子亮了,秋风瞬间不适应地眯了眯眼,再睁开眼看到路子由的时候,撞上他一脸温和的笑容。路子由轻轻地放开她的手说了句:
“没事了。”
电梯随即恢复正常,很快便到了他们的楼层。
秋风看着路子由笑着和她说声再见后,再转身开门进了房间,心里有种堵堵的感觉,他说他没有,没有大笔大笔地捐过钱,可是,那个户主的名字明明就是他。难道是同名同姓?不,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不相信!